萧名学猜的一点儿都不错,曲州市长李浩天的事情,终于闹大了。
人都说官场险恶,这话一点儿都不假,用在今天这件事情上更是恰如其分。
吃饭时候的事情很快就传出来了,而反应最快的居然不是省城的官场,却是曲州市。
如今在曲州市,市长李浩天因为喝酒的时候,在招商引资工作会议的接待宴会上,居然扒了人家小姑娘的裙子,这事儿已经在曲州市里面传遍了。
而且更值得一提的,是曲州市的常务副市长孟明已经发动了手头的关系网络,想要接着这件事情,给李浩天一个好看,常务副市长虽然听起来也很牛逼,可是比起市长来说还是要差一个名分,孟明这一次是瞅准了机会要把拦在自己面前的绊脚石给搬开。
如果按照省委书记桑明达的本意,他并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得尽人皆知,毕竟这对大家的脸面都有抹黑的意思,最多就是根据李浩天的后续表现做一些调整,私底下处理。
可是没有想到,如今居然有人借此事发难,不但让李浩天面临万劫不复的困局,也让桑明达的面子上非常尴尬。
省里面出了这样的厅级干部,作为一省封疆大吏的桑明达来说,脸上确实很不光彩。
尤其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机更是不大对头啊!
在举国开始三讲教育的时候,你不整出一点儿先进典型事迹来给人以鼓舞也就罢了,怎么能让这种恶心人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就算是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你作为一省之主,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及时给处理掉,还让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引起了社会上物议沸腾,这就是你桑明达的不是了。
虽然说西岭省的情况只能说是中流水平,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是惦记着自己这个省委书记位置的人还是为数不少的,假如自己一个处置不当,就算是敌对派系的人没有把自己拿下,自己派系的大佬们也会对他表示不满而降低支持力度。
毕竟,排在自己身后等着上位的后起之秀们,可是很多哟。
李浩天这个家伙自然是要处理的,但是桑明达并不希望现在动手,否则针对性就太强了。
这家伙不着调是真的,但是能力也是有一些的,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现在动手把他给拿下,那么民间的舆论自然会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大谈特谈李浩天市长因为在公众场合调戏小姑娘不成,恼羞成怒强行扯下了人家的裙子,结果因此被省委书记桑明达给拿下。
这种事情传来传去,总是会把负面影响发挥到极致,并不符合桑明达的利益。
在他看起来,李浩天是要处理,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尽量让这件事情的影响淡化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否则的话会让自己太被动了一些。
但是这个孟明,实在是太成问题了!
想到孟明,桑明达不觉又是一肚子气。
你想要进步不是什么坏事儿,就算是你这么推波助澜地要把李浩天往死里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你行事不严密,风声传得满天飞,连我在省城都听说了,你觉得,就算是我把李浩天拿下,你就有机会当这个曲州市长?做梦吧!
身为领导,最讨厌的就是在敏感时期有一些不听话的部署上蹿下跳了,桑明达自然也不能例外,他现在对于孟明的怨念,比李浩天还要大一些。
人家李浩天做得确实有问题,好歹还有一个醉酒在前面顶着,你孟明倒是没有喝酒,怎么做事儿也这么荒唐呢?
“曲州市的这些干部,嘿——”桑明达不由得摇了摇头,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桑明达在这里郁闷不提,陈明洛他们回到了萧名学和陈通达下榻的酒店之后,也谈起了这件事情。
“曲州市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又传了出来,本地产生继任者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很小了。”萧名学对陈通达父子说道。
今天这事儿确实很让人感到吃惊,同时萧名学也感到这件事情的走向已经开始被一只手牵动着,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感觉上,这事儿应该还没完——”陈明洛沉吟了一阵子之后,断言道。
“何以见得?”陈通达反问道。
“很简单么,桑明达还没有出手,这事儿自然不会完。”陈明洛回答道。
萧名学点头认可道,“确实如此。”
还没有等到吃晚饭的时间,新的消息就传过来了,在省城也有人在散播李浩天的糗事,而且源头据说也找到了,是林业厅的一个叫霍修的副厅长。
“这人也是疯了,这个敏感时刻跳出来,有毛病啊?”萧名学听了之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陈明洛详细地询问了这个副厅长的情况之后,就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一个已经过了五十五岁的副厅长,这么蹦跶有什么好处?”陈明洛问道。
这位副厅长在林业厅也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物,而且年龄也快到点儿了,过了这个年纪想要在一线混,确实难度是大了一点儿,可是你算计人家李浩天做什么?难道说还想着在退下去之前当一回地级市的市长,过一过主政一方的瘾头儿?
陈明洛想了就觉得不大可能,这家伙怕也是谁推到前台的烟幕弹,专门为了给领导添堵的其中一员。
他又问了一下对方的经历,心里面便有些了然,原来却是喻远帆的党校同学,怪不得。
这只看不见的手,怕都是喻远帆在背后操纵着,只是能够猜到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因为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联的其他地市的副书记。
说起来,出了陈明洛这个把消息透露给喻远帆的始作俑者之外,真没有什么人能想到,喻远帆已经对曲州市长这个位置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而且已经付诸行动。
喻远帆此时却是稳坐钓鱼船,看着省城和曲州市闹了一个翻天覆地。
虽然说曲州市那边儿自己只是从消息层面上略略地推动了一下,孟明就跳了出来企图推翻李浩天,这让喻远帆对于曲州市的干部水准有些看不上,但是省林业厅的霍修,却是他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才利用起来的关系。
霍修虽然在林业厅里弱势,而省林业厅也不是什么有大油水的地方,但是人家霍修好歹也是副厅长,安安稳稳地熬到退休,可能还能捞到一个正厅级待遇,何必趟这一趟浑水?
人么,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虽然两个人是同学,但是喻远帆为了说动霍修帮自己这个忙儿,就给霍修的儿子出让了侄子喻昌健公司的两成股份,这才让霍修站出来为自己营造有利局势。
霍修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奔头儿了,自己的年龄放在这里,不能跟人家喻远帆比,而且自己的背后也没有喻家那么大的势力支持,也就只能在副厅长这个位置上终老了,与其这样呆着,倒不如借此机会给儿子弄点儿实惠的东西,因此他就同意了喻远帆的请求。
反正他很清楚,就算是桑明达知道了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也不可能对自己如何,毕竟这么些年来自己在林业厅也老老实实的,大的贡献没有,这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也算是有些苦劳了。
桑明达也不可能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把自己怎么样,犯不着啊。
省委书记固然是强大的,不过为了这些清水衙门无伤大雅的半退休官员们的一点儿怨念就大动干戈,真是没有那个必要。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场动荡都跟萧名学和陈通达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此时的心态,不过就是坐着看热闹而已,李浩天的这件事情整得风声越大,热闹就越多,谁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引发西岭省官场上的又一次动荡呢?
正如某位官场上的大能曾经说过的那样,棋从乱处生,自己如果有点儿小小的私心杂念什么的,可是情势有对自己不是非常有利,那就得先把局面给搅乱。
但凡是局势乱了,就会生出许多的变数来,机会自然就来了。
萧名学和陈通达此时也理解了陈明洛的这一番做法,心里面对于这个小家伙的看法又有些不同,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对于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喻远帆真的从这件事情当中获益的话,明阳市走了一位不太搭调的副书记,空出了一个常委的位置,未必就不是陈通达的机会,毕竟之前已经在桑明达这里打过预防针了,相信有了机会的时候,桑书记不会记不起陈通达这个熟人来。
让省委书记专门为你一个正处级干部操心谋划,没有十足的铁关系是办不到的,但是顺手为之的话,相信桑明达还是愿意卖一个人情给萧名学他们的。
毕竟,大家都是在借势,只看谁能够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