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洛到成昆的办公室的时候,正是第四节课的上课时间。
“咦,你怎么又旷课了?”看到陈明洛此时出现,成昆显然是有点儿愕然,不过脸上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反倒是笑着说道,“你就是一个问题人物,电视上宣传了那么久,怎么也不知道在人前人后多表现表现,也好为以后铺路?”
他这话就说的有点儿意思了,陈明洛也听出来了,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要做事,先做人,如果自己都被条条框框约束住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话虽然这么说的,但是陈明洛就感觉到班主任成昆似乎对于自己跟薛定谔之间的纠纷并没有多大的参与意识,而且很有可能是偏向于自己这一方的。
成昆的话倒是有点儿道理的,对于其他人而言,自己的成绩不错,有一个副厅级的还有上升空间的老子,家里也不缺钱,最近还成了省委宣传好人好事的重点对象,本人又长了一副好皮囊,这么多的优势条件加在一起,几乎就形成了自己通向人生更高境界的一把钥匙。
如果好好地利用起来,今后自己的前途确实不可限量。
可是自己偏偏是我行我素,非要给某些顽固势力做对,这就显得有点儿不明智了,在政治上这就叫作不成熟,不懂得妥协,斗争方式简单粗暴,也可以理解为工作方式简单粗暴,这样的话,估计没有多少领导会喜欢的。
就算是一个人的脾气再好,也不会容许别人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横行无忌,这是必然的。
成昆这一劝,合情合理,让陈明洛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觉得这位班主任虽然跟浑圆霹雳手同名,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
“我听说了,你跟薛教授起冲突了。”成昆一边儿招呼陈明洛坐下,拿出纸杯来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接着说道,“薛教授那人年纪不小,脾气厉害不大好,你跟他顶撞其实没有什么必要的。年轻人么,来日方长,等到你风光无限的时候,他们早就被历史遗忘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小事,去招惹一些不必要招惹的人,这对你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成昆的话听起来也是有道理的,不过陈明洛却知道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他苦笑着说道,“老师,这倒不是我无事生非,实际上人家早就把矛头对准我了,我还能不应战?现在我好歹也是校团委副书记,虽然这个副处级有点儿虚,但确实校党委通过的,怎么能跟他这样的学术恶霸妥协?”
“学术恶霸?你这个说法还真是有点儿,不好评价——”成昆自动地把陈明洛前面说的话给掠过了,只是把话题围绕在这个学术恶霸四个字上,显得有些苦笑的样子。
事实上,院系里面都清楚薛定谔教授是怎么一回事儿,也颇看不起这种人,但是这种人偏偏就占据高位,在院系里面一呼百应,很有势力,让人不愿意轻易得罪他。
这种情况也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甚至现在连院长都拿他有些头痛,等闲不愿意跟他计较什么,但是书记跟他的关系尚可,估计是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情。
就像是成昆这样的年轻教师,对于薛定谔都是极为不满的,因为这家伙倚老卖老,本身的水准却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劲头儿来。
而成昆也听说过,据说他评定教授时所提交的论文和项目什么的,都是从别人那里抄袭过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事儿是否属实,按道理,无风不起浪,应该是有些关联的。
对于这样的人,成昆觉得陈明洛叫他学术恶霸,倒也不是很过分,但是这话要是传到薛教授的耳朵里面的话,估计老家伙会暴跳如雷的。
好在成昆只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而已,并没有多说什么题外话,只是简单地提到,这一次期末考试,监考会比较严格,“有些人对你表示怀疑,所以我希望你早做准备,我还是相信你的能力的。”
陈明洛点头称谢,心里面就清楚了,成昆是说考试的时候,监考这一块儿肯定是对陈明洛卡得比较死了,薛定谔老家伙不会让陈明洛抄袭过关,虽然别的很多学生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陈明洛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需要依靠抄袭过关,自己重生以来的条件可以说是令人嫉妒,怎么可能需要依靠抄袭来过关?
大学里面的这种功课,需要动脑筋的真是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理论的简单应用而已,陈明洛自信应付的过来,而且他也没有考虑到要坐以待毙,只要是自己的反击行动开始,薛定谔自顾不暇,自己这边儿在稍微活动一下,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夜莺那边儿的消息什么时候会传过来而已。
拿到了薛教授的把柄的话,想要搓圆了或者揉扁了,还不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做吗?
一举打响自己在西岭大学的名气,也是陈明洛最急需要做的一件事情。
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柳轻眉和杨吉儿都在那里等着自己。
陈明洛一看这种情况,心说去餐厅的话,怕有是造成一大堆的话题了,于是就说道,“中午想不想吃顿好的?”
“昨天的羊蝎子还没有消化掉呢,今天中午吃点儿清淡的好了。”杨吉儿回答道。
陈明洛又把征询的目光看向了柳轻眉,意思是说问她有什么安排。
“我无所谓,客随主便。”柳轻眉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很随意。
“嗯,这样好了。”陈明洛说道,“我知道有一家自主餐厅,东西很地道,难得是品种比较多,大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如何?”
两个女孩子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三个人就上了车,出了校门。
“听说你又出风头了?把你们系里的薛定谔教授给气得摔了课本?”杨吉儿心里面藏不住事情,一上车就向陈明洛求证这事儿的真伪。
陈明洛抬头从后视镜里面一看,就发现两个女孩子都是很关心的样子,便有些感动,不过却是不经意地回答道,“也没有怎么,只不过老头儿抵不过我的无敌眼神而已,他吃了瘪,就到系办公室去撒野,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他要是敢在教室里面撒泼的话,我绝对不介意针锋相对,万一不小心一气死了他,倒是有些罪过了。”
人的年纪大了,就很容易有这些心脑血管系统的疾病,尤其是这些知识分子和伪知识分子们更容易得这种疾病,有的时候突然受了刺激,确实很容易遭遇不测。
“那个薛教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针对你?”柳轻眉表示有些疑惑,在她的眼里面,自己的老师们都是很不错的人,为什么陈明洛这边儿就不大一样呢?
“那老头儿不是个东西——”倒是同为经管院学生的师姐杨吉儿说了一句公道话,她有些不屑地说道,“以前就听说老家伙跟自己的女学生搞得不清不楚的,好像还闹出过堕胎的事情,早几年了,反正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陈明洛见杨吉儿这么说,倒是感到有些好笑,不过想来那老头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连高年级的学生也知道他的丑事。
“听说那家伙涉嫌学术腐败,我正在找人查这件事情。”陈明洛倒是也不瞒她们两个女孩子,“只要抓到了把柄,我看他还翻得起什么大浪来?”
“学术腐败哦,听说过一些。”杨吉儿点头道,心中却想怪不得陈明洛这么淡定,原来是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了。
学术腐败这个词儿现在用得并不多,但并不是说不存在,而是即便是发现了之后,实际上最后得到处理的却不多,不但不多,还出现过造假者雇人打伤举报者的事件,不过最后似乎学术腐败问题并没有得到多严肃的处理,就连雇凶伤人也不过是关了个把月俄日。
以前也有过退休教授联名举报学术造假的事情,历时几年的时间最终才得到处理,甚至包括学术造假者的老师在内的老学者举报时,某位领导还出面协调,表示当前高校弄虚作假成风,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不仅学校丢脸,整个学术界都会丢脸,学校有了现在的地位不容易,不要因为内讧坏了招牌等等。
这也说明现实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学校领导知道当前弄虚作假成风,也知道这并非是好事儿,但是还认为弄虚作假成风里有自己一份儿不觉得丢脸,反而是捅出去之后觉得会丢脸,显然是有点儿随波逐流的意思了。
“其实从各方面的情况综合来看,学术腐败基本上都是校方包庇的共同腐败。倒不是说学校的人接受了什么现实的财货,而是在他们看来,有些成果所带来的利益足够多,可以使得学校更加有名、在排位上更为靠前。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学术上的真实就并不重要了。”陈明洛对两个丫头说道,“薛教授这种人能够掌权,实际上也说明了国内高校的浮夸,做学问难啊!”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两个丫头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学校里面的教授,他们的论文居然大多都是抄袭得来的。
陈明洛对于这种事情了解的多一些,知道这也是目前学术腐败的重要特点,在现行的教育体制之下,能够获得国家级的奖项是梦寐以求的政绩,在这点上,官员的政绩工程与这种学术政绩工程并无二致,而且学校的领导也是官员的另外一个序列,学术的象牙塔建在办学全面官管、官办的基础上,当然是要受官场的弄虚作假风气影响的。
“我对这个薛教授反感,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如何如何打击,而是因为让这么一个学术骗子公然站在大学的讲台上招摇,实在是非常耻辱的一件事情!”陈明洛表示道,“学术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具有廉耻之心的东西,因为它的目的就是求真,自从有大学这个机构起,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教授治校、学者治校,这是保证学术不受其他因素影响的先决条件。学术往往会因为政治、经济以及管理的原因妥协,让学者们自己来做判断是最靠谱的事儿,因为如果一个人本职工作就是求真,必然也不会在学术管理领域过于胡作非为,电影里演的那些危害社会的疯子科学家们,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当中出现过,就是因为对于求真的基本学术论理,可以让人自省。”
而像现在这样,把一个学术机构变成一个官僚机构、并且是由官僚领导的机构的话,这个效果就大打折扣了,造假并不难,难在有人可以支持造假,而有人支持造假并不难,难在有机构支持造假,有机构支持造假并不难,难在整个体系都在支持造假。
但是现在看起来,整个大环境似乎都在支持造假,所以薛教授才能有生存空间,而且活得比很多正直的人更滋润。
“那你,会有什么打算?”柳轻眉有些担忧地问道。
如果真的如同陈明洛所说的那样,薛教授这种造假的学术腐败行为是共性的,那么西岭大学方面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甚至会全力以赴地包庇他。
陈明洛从这方面下手对付薛教授,似乎是难以起到什么有效的作用的,甚至于校方还会对陈明洛感到不满,进而做出一些不利于他的决定,那就比较麻烦了。
“不要紧,我也没有那么傻啊——”陈明洛微微一笑道。
他从来不会冲在前锋第一线上跟人拼杀,只要是夜莺把东西搞到手,自己先威胁住薛教授,渡过了这一次的危局,然后再考虑找个机会收拾他也不迟。
事实上,当掌握到证据之后,陈明洛就有全盘的操作计划了,对付薛教授这样的伪君子,伪专家,陈明洛有的是办法,真还不愁什么效果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