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陈明洛一听这个,倒是不好挖苦他什么了,怎么说是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又对自己家里一直很好,老爸的升迁上多蒙他出力,自己要是说他脑残的话,估计全家人外带萧潇都要痛扁自己了。
“所以说,你萧伯伯也希望能够早点儿把这个问题解决掉。”陈通达对儿子说道,“至少在他主政明阳期间,得把这个问题给处理好,不能带着一身臭名声离开这里吧,那成什么事情了?”
“也是啊——”陈明洛点头称是道,“这个名声确实不好,闻起来也很臭,是的尽快处理掉,否则万一情况愈演愈烈,以后没准儿臭味儿就顺风刮到这边儿来了,到时候闹得整个市委市政府都是臭烘烘的,大家就都惨了。”
“飘到这边儿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不过现在仅仅是在东城区那边儿造成的污染,就已经影响到市里面的环境评价了。”陈通达说道。
其实很多城市的污泥处理场迟迟不能通过环评,主要就是因为臭气的问题。
有很多污泥处理场在夏天就成为蚊虫滋生的天堂,一到夏天蚊虫苍蝇铺天盖地,每年光灭蚊就需要农药好几吨,也就是说,没有及时处理的污泥可能对环境造成二次污染,曾有农药厂的专家表示过,要杀死这些蚊虫苍蝇,可能要三、四种农药联合发力,才能奏效。
“这事儿,市里面曾经召开过联席会议,几个关键部门联合商讨处理办法,但是效果并不好。”陈通达对儿子说道,“垃圾填埋场不喜欢污泥,因为脱水后的污泥粘稠像稀汤不能堆积,且影响垃圾填埋场的机械作业,缩短垃圾填埋场的使用寿命。”
虽然国家新的填埋标准允许在污泥含水率低于60的情况下与生活垃圾混合填埋,但是这会导致填埋场渗滤液收集系统的堵塞,以及渗滤液中重金属的进一步升高。
污泥含水率达到80以后就很难再依靠机械脱水机进一步脱水,而如果用加热蒸发的方法将水除掉的话,成本又会变得很高,大家都吃不消。
“这个问题很简单——”陈明洛想了一下之后就说道,“你们不应该把目光放在国内,类似的问题在国外早就遇到过,人家发达国家怎么样来处理城市污泥,自然是有一套成熟的办法的,吸取一下别人的先进经验,然后再考虑如何来处理自己的事情,要比你们几个土专家自己想办法好得多。”
“你说的倒是个办法,关键还是对于这块儿不了解。”陈通达觉得儿子说的倒挺合理的,只是该去哪里学习先进经验,还是一个问题。
“请专家来分析评估呗,反正年底了,专家们都有时间。”陈明洛回答道。
陈明洛给了老爸建议,让他直接请京城的专家过来指导治污工程。
陈通达没有闲着,直接就和萧名学合计了一下,都觉得这个思路不错,正好儿萧名学在京城是有一些同学关系的,于是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咨询了一下,果然就找到了这方面的专家,而对方也答应了立刻飞过来看看实际情况,然后帮助他们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第二天大早的时候,专家就来了。
陈明洛和萧潇好长时间不见,两人跑出去散心,顺便购置一点儿小礼物什么的,陈通达和萧名学一道去了机场迎接专家。
本来倒是没有必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的,不过这位专家是萧名学同学请过来的,人家又来得这么快,人情是给足了,因此萧名学就觉得不能冷落了人家,大过年的跑出来一趟儿,总得让人家感受到明阳人民的热情和好客吧?
这位专家是北大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的教授,年纪四十岁左右,看上去一副儒雅的学者风范,只是长相一般,头上也稍微洗漱了一些。
不过这位专家倒是很敬业,来了就要求看看明阳城市污泥的具体情况,以便自己能够有一个直观的了解,这样才好做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来。
萧名学立刻联系了一下驻军,借用他们的直升机,三个人在明阳市的上空转了一圈儿,然后又在东城区的污泥处理场看了看,这才返回了市政府招待所,设宴款待这位专家。
专家就是专家,这个专家不同于伪专家,即使是在饭桌上,也不离开治污的话题,“重金属含量高是污泥处理中的三大难题之一,在我做的调查中显示,明阳的的污泥处理场中的汞超标,但你们并没有排放含汞废物的企业,究其原因,可能是生活源的含汞废物进入了污水系统。”
“这是很有可能的,记得前年有一家清洁公司把污泥堆放在林场中,导致污泥中的重金属渗透到鱼塘中,三万斤鱼因此翻白死亡,在春天雨水又将污泥场内的污水冲到了山坡下的果园、菜田中,很快果树和菜田被毁掉。当时的环保部门所做的调查表明,污泥中含有有毒有害物质,如果胡乱堆放、简单处理必定会造成很大危害。这也是我们决心彻底解决城市污泥问题的一个主要原因。”萧名学对此毫不讳言,并且提出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负有责任,“当初东城区的选址也草率了,我是要负责任的。”
专家听了萧名学的话,倒是有些惊奇,看着萧名学的目光也有些不大一样,“国内的官员们揽责任的很少,一般遇到困难都是往外推卸,像萧市长这样用于承担责任的,真是太少见了。明阳市的治污问题,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太感谢了——”萧名学又一次握了握专家的手,大家算是认了这份儿交情了。
席间大家聊了很多,专家表示,污泥处理成本一向比较高,但是国内的资金投入比例不到外国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这也是导致城市治污工程问题重重的主要原因之一。
没有资金投入,现金的设备都无法应用,治污自然就不力了。
专家对萧名学说道,“国内做污水处理的专家不计其数,但做污泥处置的屈指可数,更何况,做污泥处置的队伍中,专业的又有几人呢?这种典型的重水轻泥现状,是由于政府投资偏颇造成的,污泥处理设施的投资很少,少了一大截。”
在国外,大型污水处理厂污泥处理设施的投资,甚至可以达到污水处理设施投资的两倍,但在国内,近年来对于污泥处理设施的投资只有污水处理设施投资的不到三成。
“污泥治理的初期投入巨大,运作的投入也很大,所以有些污水厂为了节省运行费用,甚至将已建成的污泥处理设施长期闲置不用,以前我去过的一座东部某市,就把他们的堆肥设备闲置,厂区空无一人,甚至投资巨大的中部某省污泥堆肥厂也被关闭了,这并不是偶然现象。但是从长远来看,治水不治泥,等于不治水。”专家非常明确地指出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大家吃过了饭,萧名学就问起明阳市应该做那些工作才能够彻底治理了城市污泥?
“这样吧,我已经看过了具体的情况,心里面多少也有数了。”专家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对两个人说道,“我想先回京城待几天,跟国外的同行儿们交流一下,看看哪一种方法更适合你们明阳市的实际情况,毕竟城市投入有限,想要找到既省钱又有效的处理方法,还需要从中甄别。最多一周的时间,我会再来一次明阳,带来完善的处理方案。”
“真是太感谢了!大过年的,还让您这么辛苦——”萧名学有些感动地说道。
专家笑了起来,“你们做官的,讲的是政绩,我们搞学问的,注重的是自己的理论能够同实践相结合,推出一条全新的解决方案,在学术界内扬名立万,路子虽然不同,但是目的都差不多。如果明阳市的城市污泥治理可以搞好,那也是我的一个学术样板工程。”
“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陈通达适时举起了酒杯。
专家也没有多停,晚上就坐飞机回京城了。
“搞学术的,还是比较爽快啊——”萧名学有些感慨地对陈通达说道。
见惯了迎来送往,吃吃喝喝,忽然发现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专家,两个人都是有些不大一样的心情,什么时候官场上也能够避开那些虚的东西,实实在在地做一点儿事情,还有什么搞不好的工作?
也难怪总会有人攻击说,官场一年吃吃喝喝花掉的费用,就在几千个亿以上,再加上公车消费什么的,数字足以令人瞠目结舌,这话绝对不是夸大的。
两个人都很期待这位专家的再次光临,看看他能够给明阳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晚上到我们家吃饭吧——”萧名学忽然对陈通达说道,“反正你家小子一早就过去了,趁着我们不在,也不知是把我家丫头给拐到哪里去了?”
“那你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陈通达笑着说道。
“你以为我的意见现在还能左右他们吗?”萧名学苦笑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