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一搞,现场的局面顿时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本来纸箱厂的工人就有三、四百人之多,已经很乱了,再加上总厂这边儿担心闹出乱子来,又出动了两百多人过来维持秩序,这大门口基本上就被堵了一个严严实实的。
厂子里面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陈明洛注意到,附近的几座高楼上,玻璃窗户后面基本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那些都是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
穆思远这么被砸了一下,头上的鲜血顿时就汩汩地冒了出来,把周围的人都给吓到了。
再怎么说,穆思远也是在阳朔重机干了几十年的老干部,多少年的总厂厂长,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腐败的事情传出来,对于家中子女的要求也比较严格,算得上是比较难得的领导,也比较令人信服。
但是今天,就在阳朔重机的大门口前面,居然被人打破了头,这是一个什么性质?!
即便是组织纸箱厂职工静坐的人,见了这个状况,也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毫无来由地暴力袭击正厅级的厂长,这事儿到底是谁干出来的?!
总厂保卫处的干部们见状也是大惊失色,生恐穆思远出点儿什么好歹来,到时候大家身上都担责任不说,阳朔重机的情况可就要更加混乱了。
“穆总,穆总——你感觉怎么样了?”这个时候,不管是静坐的纸箱厂职工,还是过来维持秩序的总厂职工,大家都非常急切地围了上来,想要看看穆思远的情况究竟如何。
但是厂办主任任明远的反应比较快一些,非常麻利地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儿湿巾来,拆开包装,帮穆思远清理了一下伤口,就那么换了一块儿捂着额头,然后高声喊道,“大家让一让,先让穆总处理一下伤口!”
回头他又对跟着后面的秘书蒋炳说道,“蒋秘,给医院打电话,赶紧派辆车戴上急救物品过来。”
蒋炳看到穆思远被人砸了一下后头破血流,也是被吓得够呛,此时得了任明远的吩咐,才如梦惊醒一般地掏出手机来,给医院打电话,安排急救的事情。
“散了吧,散了吧,今天谈不成事情了——”总厂宣传处的处长吴明见此情景,趁机大声喊道,“穆总都被打伤了,这事儿要等分局的同志过来了解情况,捉拿凶手,然后才能找时间解决大家的问题,你们要是不放心的,留下几个能负责任的同志,其他的先都散了吧!”
大概是因为穆思远被打伤的缘故,在这边儿静坐的纸箱厂职工们心里面也都有点儿不踏实,毕竟直接一上来还没有谈判,就有人打破了穆总的头,这事儿怎么说都解释不清楚的,留在这里的话,天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于是大家乱哄哄地闹腾了一阵子,就各自散去了,倒是纸箱厂的人推举出来二十多个人,有干部有职工,还有工会的人,留在这里等着研究这事儿应该如何解决。
这个时候,陈明洛就见到刚才扔石头砸穆思远的那家伙,又偷偷地溜了回来,刚才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出手,那人倒是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旁边儿的人大声谈论着什么事情,似乎也是跟这一次改制工作有关的话题。
不过那家伙还是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模样儿,不时地往周围偷看两眼,觉得确实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踏实了下来。
医院的救护车终于赶过来了,车还没有停稳,医生们就急匆匆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拿着急救箱什么的,冲着穆思远这边儿跑了过来,一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模样儿。
穆思远受伤不算很严重,头上破了一个口子,大概有指头肚那么大,倒是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流了许多血,脑袋也有点儿嗡嗡嗡的感觉,估计是轻微脑震荡,估计要歇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穆总的外伤不算是太严重,不过脑震荡是难免的,最好是去医院做个检查,省得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赶过来的大夫给穆思远处理了伤口,包扎好之后,就建议道。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是七嘴八舌的,纷纷劝穆思远去医院检查一下,最好是输上两天液体,省得感染了什么的,现在天气比较冷,也容易让伤口冻伤什么的。
“输液什么的,回家挂两瓶就行了,我老伴儿以前就是做医生的,现在也能对凑了这些事情,用不着去医院那么麻烦——”穆思远这阵子的头脑大概是清楚了一些,用手按了按伤处,还是觉得有些疼痛的感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倒是你们纸箱厂的干部们,这个工作是怎么做的,大冷的天,让大家到厂门口搞静坐,这么做合适吗?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到厂里面坐下来谈的?就算是小会议室放不下这么多人,那么大礼堂总是够用的吧?!”
提到今天这件事情,穆思远的心里面就比较火大。
纸箱厂的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总厂里面也不是说就那么甩包袱一样甩掉纸箱厂,在改制方案中也有针对纸箱厂这样的下属企业的解决方案,这都还没有公布呢,这边儿就闹起事情来了,怎么能不让他感到生气?
纸箱厂的几个干部就有点愧色,倒是留下来的工人代表说了两句,“穆总,不是我信不过你,这种事情一旦公布了方案,再修改的可能性就基本上没有了,你叫我们怎么能不着急?”
他说的话倒是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一旦真的搞什么遣散的话,发上几千块钱就把他们打发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这些都是很沉重的话题。
穆思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觉得有些嗡嗡嗡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对厂办主任任明远说道,“你们跟纸箱厂的同志们坐一坐,解释一下改制方案的事情,我头脑不清楚,先休息一会儿。”
不过当他看到站在一边儿的苏锦文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生气,“你们陈总怎么还没有过来?这事儿都发生一个多小时了,怎么他还是无动于衷,不肯过来?就算是副厅级的干部,架子也没有这么大吧?!”
对于今天的事情,穆思远的心里面颇有怨言的,改制方案主要是陈明洛这边儿的团队提出来的,尤其是那些香港人们,在做方案的时候毛病很多,弄得他也有些烦闷,即便不是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也会向陈明洛抱怨一番的。
“陈总应该来了,刚才还跟我通话询问位置的——大概是刚才人多,比较乱,没有找到这里——”苏锦文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四下里打量,心说陈总这是跑到哪里去了?你说你来了也就来了,赶紧过来亮个相,让大家看到你,也镇一镇场子,结果他偏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白白地让自己被穆思远抱怨了一番。
“咦,陈总好像在那边儿呢,哦,跟人打起来了!”站在旁边儿的宣传处处长吴明的眼睛比较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远处的陈明洛,不由得惊奇地叫了起来。
陈明洛确实跟人动起手来了,而且下手挺狠的。
看到刚才扔石头砸穆思远那家伙跟人大谈什么改制方案如何如何,陈明洛就气不打一处来。
改制方案究竟怎么样,自己这一道关还没有过呢,怎么可能就如何如何了?他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完全就是煽风点火,企图在人群中制造不稳定因素,那是别有用心的一小撮坏分子。
因此陈明洛就走了过去,二话没说,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
那家伙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陈明洛给抽懵了,接着就见陈明洛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吓得他一歪头,陈明洛的拳头实实在在地砸到了他的肩膀上,感觉半个肩膀给掉下来一样,疼痛难忍。
“你怎么打人哪?!”旁边儿几个人都大惊失色,心说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就过来打韩老六,这是从何谈起啊?
“打得就是你个龟孙子!”陈明洛又踹了那家伙一脚,意犹未尽地说道。
倒是此事吴明已经看到了陈明洛正在出手打人,这边儿就过去了几个人,打算把两个人给拉开,一边儿还劝阻道,“好好地打什么架,今天的事儿还嫌不乱吗?”
不过陈明洛的力气可是很大的,几个人拉不住他,这会儿还踹那被叫作韩老六的家伙,一边儿踹还一边儿问道,“孙子,知道为啥打你么!?”
韩老六被踹得晕头转向,哪里知道人家为什么要踹他,只是看着陈明洛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自己没有得罪过他啊?!怎么一上来就是往死里打,这事儿讲不通啊!
这会儿,总厂的干部们倒是都跑过来了,穆思远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陈明洛在这边儿发什么疯,逮住个人就往死里打?
“就是这货,刚才捡石头砸穆总的,还好我在这边儿看见了——”陈明洛指着那家伙的鼻子,对大家伙儿说道。
“什么?!”众人听了,顿时都对那韩老六怒目相向。
刚才穆总被袭的事情,因为人太多了,一时之间也没有人看到石头是从哪里飞过来的,因此除了急着帮穆总治伤之外,也分不出人手去追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这会儿陈明洛居然说抓住了凶手,大家自然都感到比较振奋。
这可算得上是一个重大发现了,韩老六为什么要用石头砸穆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幕?看着被陈明洛踹倒在地上的韩老六,大家都围了过去,眼色不善地盯着他。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韩老六心里面发毛,脑子倒是不糊涂,一口否认道。
不过这种事情,大家的心里面有数,如果陈明洛没有把握的话,也不可能过来就把韩老六给踹了个半死,这件事情肯定是他做的,至于说证据什么的,以陈明洛的身份,还用讲究这个吗?
副厅级的身份放在那里,国务院特聘专家的身份放在那里,那就是硬邦邦的证据!
再说了,很多被陈明洛面谈过的干部们,更是对此深信不疑,要知道这位年轻的专家,同时还是国安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工作,抓一个毛贼还会出错儿吗?
基于种种的想法,大家立刻就认定了韩老六就是砸伤穆总的真凶,倒是有好几个人按捺不住,也上去踹了他几脚来泄愤。
厂办主任任明远见了,心里面倒是有几分明悟,就挥了挥手道,“先把他带到保卫处去,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恶劣,一定要调查清楚!”
“我不去保卫处,我没砸穆总——”韩老六心想保卫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家伙平时都是逮偷铁的人的,抓不到就罢了,抓到了就是一顿胖揍,下手那个狠劲儿,比东厂的打手都狠多了。
自己要是落到他们手里的话,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不去也由不得你!”保卫处的人早就在旁边儿了,三、四个人冲了过来,就把韩老六给拉走了。
剩下来的人,这会儿就没有什么兴致再闹下去了,一部分纸箱厂的代表们跟着厂办的人去了小会议室谈判,其他的人都散去了,毕竟是刚出了砸伤穆总的事情,大家都不希望自己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穆思远也走了过来,听了这件事情之后,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陈明洛冷眼旁观,就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点儿什么其他事情搅在里面,否则穆思远的表情不会是那么古怪,一时之间,他也搞不明白穆思远的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
总而言之,经过这么一闹之后,大家都消停了,厂门口这边儿总算冷清下来了。
陈明洛在苏锦文的陪同下,又去了厂里面的小会议室,看纸箱厂这边儿的代表们,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