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黑旗票?”
罗雁秋有些好奇地看着苏穗,她很熟悉这个修女。这是个天主教区中相当有地位的年轻修女,地位仅仅次于那些西方传教士。在河内传教期间,自己根本没开价钱,只是千方百计地拉拢她,企图把这位牧羊人拉到自己的队伍中去。
但是她很快回价了:“没问题,我可以给一千黑旗票,只要您肯加入我们。”
“一千黑旗票!”苏穗伸出手:“我同意,但是这不够。”
她在罗雁秋的开价后突然改变了想法,自己既然叛出教门,但是天主教的诸多内情,她还是非常清楚,这些内情应当能卖上一笔大钱。
罗雁秋拿得出钱,她掌握下的两万七千名教徒那简直是会下金蛋的公鸡,而且每个月还在发展之中,何况现在花间教已经与时俱进,是黑旗银行第一等的优秀贷款用户。
黑旗银行甚至允许她以信徒为担保,从黑旗银行贷款去发展新的教区,事后再以信众捐赠还款,双方可谓说是狼狈为奸。
现在罗雁秋就是带着支票来保胜发展信徒,她心里有的是钱,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她已经领着苏穗向后走去:“要多少?我这里刚从黑旗银行申请了一笔贷款,整整五千元,原来是准备在北圻多建几个分坛,妹妹若是需要的话,就全部归你了。”
苏穗也知道这五千元黑旗票可不好说,那是彻底把天主教给得罪死了,只是做决定只需要一分钟:“那你给个什么位置?”
花间教有所谓的拉羊战术,直接从天主教会中拉出信徒来,但是罗雁秋最喜欢的是拉牧羊人出来,苏穗便是一个极有影响的修女,因此她说道:“花间教的位置,你想要什么都任你选。”
苏穗知道很多秘密。包括天主教在北圻许多教区的秘密家庭教会。特别是山西省内还潜伏下来的若干小教会,那是花间教最需要的消息:“好!不说这些了。我想您还是把特丽莎修女收拾了吧。”
“特丽莎修女?”罗雁秋知道这个名字:“你们教会培植的那位修女?”
特丽莎修女是冰梅地本名之一,在教会之中想要往上走,即使没有一身洋人血统,也得有个洋名,罗雁秋知道这是个越南天主教培植多年地棋子。最初的规划是送给嗣德皇帝,以天主教会传统地皇室路线来进行,争取生下个皇子,把越南变成一个彻底的天主教国家。
但是这一策划没有成功,加上嗣德病情越来越差,天主教会便把她改作为一个天主教特工,四处搜集情报:“现在特丽莎修女带着十三个教众和许多金法郎就在保胜。”“他们还有四支左轮手枪和两杆雷明顿步枪作为自卫。”
这一次来保胜发展教务,罗雁秋并没有带上太多护卫。她的基本武装力量就是以士乃德步枪武装起来的二十余人,这次因为保胜是黑旗军的大本营,只带了三分之一来。力量有些不足,只不过她慧眼灵亮一现:“这是好事。00”
特丽莎修女这次来保胜,那是专门来破坏黑旗票地信誉,这已经触到了黑旗军和细柳营的底线,因此罗雁秋说道:“派人过去向柳统领说一声,就说我要借他的警卫一用。”
“还有,通知刘永福,搅乱市场,攻击刘家货栈的凶手我花间教已经找到了,需要借他的力量缉取。到时候人归我。赃款对半,携带的快枪归他。”
这样的分赃条件很合适。缉捕的天主教徒对于刘永福来说是个大麻烦,现在他也不缺款,但是洋枪确实很缺,听说有四支左轮手枪和两杆雷明顿手枪可以独吞,他立即答应了。
冰梅,或者称为特丽莎修女,她们现在只剩下了十二个,彻底被困在了保胜城内,城内虽然没有开始戒严,可是四处都有巡逻队。
他们潜伏地这户人家也成了黑旗军的重点警戒对象,时不时就有人过来盘问,房内的人也紧张万份,特别是在苏穗和乔二池都逃跑之后,连冰梅都动摇了。
但是现在在黑旗军地大网中往外跑,那简直就是要送死,只能等到天黑后再走,又派了两个忠贞教徒出去打探消息。
法国天主教会在保胜十多年的布局,现在都暴露出来了,以后活动恐怕非常麻烦,象这户院子的主人,他一直隐藏着天主教徒的身份,现在他是自动跳出来了。
“!”有人敲门,两个人提着枪到门口问道:“怎么样了?”
“还在查!”有人答道:“麻烦得很,我们还是先走了吧。”
门被打开了,但是接下去涌进来的成队的敌军,好几十人,个个全副武装,两个提枪自卫的人被控制住,接下就是短促的枪战。
这甚至不能称是战斗,面对上百人的猛攻,天主教徒这边只打了三枪,打伤了一个黑旗军,而黑旗军方面可是不客气,当场打死一人,重伤两个,其余人员自修女以下,全部被俘。
虽然发现有这么一个祸害,但是黑旗军也是遵守了他们的承诺,全部地俘虏,包括伤员都交给了花间教手里。
他们很满意天主教受到了惩罚,而且他们拿到了实实在在地利益,六把长短洋枪,大笔的金法郎,此外这间房子地主人还要面对着黑旗军的巨额罚款。现在黑旗军已经向细柳营转变了,即使罚不死人,也要罚得你老实。
柳宇也并不清楚这一幕,他还是忙于这次金融风波的善后,事后收紧银根,加上一大批贷款在初五到期,黑旗银行把新贷款的发放延后三天,结果黑旗票的币值直往上窜。
利用这次投机,黑旗银行可是赚足了实利,刘家货栈成了他们忠实的打工仔,各方鸦片贩子更是紧紧围练在黑旗银行的两侧。
只是刘永福没发现这其中的关系。他只知道刘家货栈不但没损失。反而赚了许多,事件中兑换出去的金子银子。现在又回来了,而且现在刘家货票也实在了升级。
“保胜联合票号!”
这可是响当当的名号,差不多和“保胜联合信用社”差不多,票号业务从货栈中分离出去,而整个保胜非正式地黑旗票汇兑业务都控制在他们手里。现在他们联合起来,组建了一家联合票号,号称北圻第一大票号,金融业务无所不包。
资本额号称逾五万黑旗元,放在国内也算是顶级大票号了,他们地主要业务还是提供黑旗票与其它货币的兑换业务,算是黑旗银行给他们在指尖上漏下来地点点滴滴。
现在柳宇和柳清已经打定决心,借着现在这个机会。今年之内把八十万黑旗票都发行出去,以便为细柳营筹集战争资金,为以防万一还要停下最赚钱的法郎印刷业务。加印一百二十万黑旗票出来。
只不过接下去,柳宇还是建立宣光警卫司令部,这个司令部由叶成林负责,算是细柳营的第二基地,除此之外,他还要彻底挖黄佐炎的墙脚。
黄佐炎被赶出山西之后,长期就在兴化居住,而现在细柳营就派出半个新锐营常驻兴化,随时准备取而代之。他并不知道,罗雁秋和苏穗在折腾着什么。
这个春天就很快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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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
曾纪泽的后背全都是汗。他从来没有这么疲劳过。但是他知道,这是他应负地责任。
他是大清国驻法使节。他必须维护大清国的利益,只是一想到安南问题,他就有些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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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议会已经在讨论着给安南法军增加军费之事,这无疑就是战争的信号了。
这年来在异域独力苦撑,一力替国朝争取利害,甚至屡屡退让,却终究要走到这一步,他不由为之苦恼、疲乏,甚至厌倦。
他的父亲,便是大名鼎鼎的曾国藩,中兴第一名臣,曾纪泽也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因此中外人等,皆称一声“曾候”。
说到这候位,却还有一番掌故,早年天兴的时候,咸丰爷西狩承德的时候曾允许过:“平天国为王”,后来曾国藩攻入南京,慈禧却后悔了,把一个王位拆开来封给湘军部将,故此曾国藩只得到了一个候位。
曾纪泽屡及不中,最后还是靠着父辈恩泽才得了这个一等毅勇候地爵位,但是他满腹经纶,总想力挽狂澜于不倒,去岁使俄,倒是在近代史上第一次为大清朝争得一点脸面,与俄人改订新约,争回伊犁和特克斯河地区。
但是这一回使俄,却是内外交加的局面,让这个颇有抱负的人心中块垒不平,而现在他地使命也可以说明失败了。
法国人对安南步步紧逼,而就在刚才法国议会已经达成了决议,拔款二百四十万法郎,以供支那小舰队军费增设新舰,加强巡逻之用。
“法京议会之中,据说有人云平北圻只需要兵队一千五百人,战舰数艘即可平之,此或大言也……”
只是曾纪泽在清朝这些官员算得上见过识广,知道昔日先帝西狩承德,英法两国用兵不多,今其一千五百之兵,可抵内地数千强兵。
何况法京尚有老成之人,主张可遣法兵三千人,安南兵三千人,军舰若干,这个兵力已经让曾纪泽颇为顾忌。
“交战之时,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不得不早作筹画啊……”曾纪泽靠在椅子上,想着法国人在谈判桌的嚣张,不由说道:“我国尚堪称一战。”
这个时代的清朝大员,包括曾纪泽在内,都对同光中兴抱着极大的信心,比起两次鸦片之役,现在的清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对于李鸿章的淮军具有更大的信心,在曾纪泽的感觉之中,数万淮军堪称西洋兵队比美,只不过这战争之前,他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
他念出一句话:“中外物议,吾一人当之!”
费里总理很高兴议会毫无阻碍地通过了这样的决议。
他是个标准地共和党,愿意为法兰西效自己地全部力量,也是一个标准的机会主义者。
但凡是有争议地事情,他绝对不会牵涉进去,他一定要把事情办得四平八稳,而越南这个果实,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他一一地握着诸位议员:“谢谢对共和国的支持,谢谢对共和国的支持。”
二百四十万法郎在法兰西的财政预算中,甚至连个水花打不出来,现在政府正在全力支持巴拿马运河的建成,那才是真正的大工程。
这只是开始,后继追加的军费会很快跟上,安南将会瓜熟蒂落,成为法兰西最美的花园。
只是他脸很快凝固了,他发现那个讨厌的人,听他指责自己:“我不赞成你的冒险,尤其不赞成你的冒险,你花太多精力在法兰西之外。”
眼前这个人,长着一副东方人副的面孔,初一看总以为他是个标准的蒙古人,但是他实际是个标准的法国人。
克列孟梭,这是他的名字,而他的外号在整个法兰西都闻名遐迩:“老虎。”
一只标准的老虎,一个专业的倒阁专家,甚至有人怀疑如果这只老虎组阁的话,他对于怎么防止倒阁肯定很有心得,但是任何一名部长或是总理,都对于这样的倒阁专家敬谢不敏。
这个激进派一向是反对把太大精力放在本土之外的事务,他更注重的是复仇--向德意志复仇。
事实上,他和费里总理并没有本质上的冲突,他们都是忠实的共和派,都热爱法兰西,都主张向德意志复仇,克列孟梭也不反对殖民扩张。
但问题在于何者放在第一位的位置上,费里总理握住了克列孟梭的手说道:“不!您不是一个月之前还赞美过我,把我称赞成法兰西有史最好的总理之
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是一个妥协的产物,甚至连总理也是妥协的产物,但是这代表着内阁将是走马观花一般,而费里想在下台之前完成他对越南的征服:“难道这个评价变了?”
克列孟梭的神情非常严肃:“是的!这就是法兰西的政治,费里先生!”
“您忘记了色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