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如月被他抱着,一时倒有点征征的。
对他道,一诺,你今天怎么了,在外面,不怕别人笑话?
她望着远处,不远处有护士在走廊里匆匆的走来走去,也有病人被家人推着出来晒太阳。
一诺平时是很严肃的人,她有时候在外面主动亲他一下,他都很尴尬的。今天却主动在阳光下抱着她。
一诺?
试着叫他。
一诺才回过神来,用手擦掉了泪水。
从她怀中抬起头来,看她依然膝盖跪在长椅上,怕她累了,一把把她抱下来,放在地上,对她道,我们回去看看妈吧。
如月点点头。
两个人进得房时,老人已经醒过来。
看到他们,就对一诺道,孩子,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一诺快步走过去,问是什么事。
老人道,你带如月回家一趟,我有东西要你带过来。
一诺道,妈,我在这里陪着你吧。什么东西以后病好了回去再看。
老人却摇头,说道,一定要给我马上拿过来,放在西边厢房的那个黑色大木柜里,钥匙在我床上的枕头里面。
一诺还想陪着她,她却坚持着一定要他们回去一趟。
小恐见老人心意如此,又知道如月和大哥一直连着几天没有休息。
便在一旁道,大哥,不如你听阿姨的话,带着如月回去一趟吧。阿姨这么说了,肯定是很要紧的东西,再说你和如月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扛得住。可是如月才下火车啊。
一诺才想起来,问如月道,丫头,你吃饭没有。
如月一时不觉得饿,到这时她的肚子才叫起来。
说道。没事。
小恐在一旁还在劝道,大哥,回去吧,你放心,这里有我呢。
一诺看了看,老人也叫他回去,他才点点头,说道,那好。我今晚带着如月回去,妈,你还要不要我带其它的东西。
老人笑笑。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过几天。我手术后就回家,给你们办婚事。
一诺笑笑。当下就嘱托好小恐,带着如月坐车回家。
坐客车,从市里回镇上,如月在车上,倚在一诺地臂弯里,才知道自已累,沉沉的睡去。
一诺也很困倦,可是心事太多,却睡不着。
他望了望身边的女孩,外面地阳光透过来,落在她的脸上,白而透红地肌肤,那么细嫩光滑,没有受过半点苦楚的样子。
心里在那一刻动摇,再次舍不得。
她没有来到他面前,看不到她,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分手这两个字。可是一旦到他面前,勾起所有的过往。
他和她在一起快乐的点点滴滴,他又如何舍得。
是愿意抱着她在阳光下地长椅上并肩坐着,还是愿意一个人在黑暗的夜里在枪林弹雨中拼了命的逃亡?
手里握着的,愿意是她小而柔软的双手?还是冰冷的砍刀或者手枪?
愿意相处的,是简单天真的她,还是冷酷残忍,精刮阴险的同道中人?
不用想,不用想,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才是幸福。
可是老人——
他地心就像个跋涉千里的旅者,在极遥远的两端来回。
一来一往,再来再往,如此反复。
此时此刻,看她侧身睡在他地怀里,睡梦中,她的手依然不忘握紧他地。
他地心再次动摇。
有没有其它办法?
试着拿出手机,翻找着从前朋友的号码。
如果有其它办法弄到手术地钱,他也不至于回去了。
在通讯录里翻找着,找老姜,李灵,沈红。
可是有些不是不够交情到说不出口,像老姜和沈红。明明是得罪过的人。别说借钱给他,听说他现在混到这地步,不知道是怎样痛快的哈哈大笑。
有些是已经失去联系,像李灵,他号码打过去时,对方完全是另一个人,一个男人,告诉他,这是他新办的手机号码。李灵不认识。
有些是交情一般,没有钱或者有钱也不会借他的人,比如现在在广州结交的同事和朋友。他试着打给了办公室一个同事,问有没有两万块钱借,不敢说十万,因为知道不可能,没想到,还是落空,对方说,我正在还房贷,没有钱。打给另一个同事,另一个说,我没那么多,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少,我给你两千,你不用还了。
一诺苦笑不得,只说不用了,谢谢。
有些是有钱却不能借的人,他们是道上的人,就像西安的老孟,广东的老大,他拨到老孟那个电话,说了借钱的事。
老孟却叹气,对他道,不是哥哥不帮你,实在是自已的弟兄出了事,从局子里捞人花了很多钱,现在借出去十多万的话,周转不过来。
一诺便没再说话,谢了他,挂了电话。
与其借黑道上其他的钱,不如就借广东海大哥的,他当年与他的交情最铁。他都如此,何况别人。
老孟只是小恐的大哥,也只有赵学锋扯得上一点关系罢了。不借钱的理由不知是真是假,到最后,就是他不肯借钱给他。
一诺沉默在那里,带着点伤感无奈望着熟睡中的如
为了她试图挣扎。可是一番尝试后,结果证明是失败。
他曾经有钱时,数不清自已银行里的钱一排数字,后面到底跟了多少个零。挥金如土,小弟看到一辆黄色的法拉利,他也是一笑间。就拿了款子给他买了,好几百万。
如今却没钱难死英雄汉。
只是十万。他曾经就不会看在眼里的数目。
在这样地沉郁的心情里坐着车,车身颠簸,如月有时候睡得不舒服,在他怀中闭着眼睛挪动身子。
他连忙用手拍着她的背部,抱紧了她。
怀抱中地人。也许明天,就不再是属于他的了。
可是这个傻丫头,还什么也不知道,在他地怀中幸福安心的熟睡着。
车子到了镇上,如月还没有醒来,他笑了笑,只得叫着她。
如月?
如月?
恩?到站了,快醒醒。
依然迷迷糊糊的,只得小心的把她扶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晃醒她,如月才睁开眼睛来,看到他。才看看外面。
不好意思的笑道,哦。对了。一诺。我们下车吧。
说着就往下面跑去。
一诺笑笑,拿着自已的包。又拿着她遗落的手袋,笑着走下去。
如月看到自已的手袋在他手中,才知道是自已忘了来了。
当下笑笑,擦擦眼睛,走过来道,我自已来拿吧。
一诺看她还是很困的样子,笑道,没事,你看好路就行,我来拿着。
如月看了看,她现在的手袋是一个白底的大袋子,白色的皮具上,右边一大块镶嵌了很多彩色皮子做地花朵。
是太过明显的女式包包。
这么华丽的女人气,让一诺这么一个大男人拿着,这样太让他不好意思来。
坚持着从他手上拿过包,自已提着。
两个人肩并肩回去。
一诺怕她饿,看了看四周,四周两排地屋子,却并没有见到什么饭店。
小镇不比徐州市,现在天又快黑了,两边的房屋在昏暗暗地光线下静静地立在那里,只依稀辩得出是什么超市婚纱店之类,看不到一个像样的酒楼和饭店。
可是他还是问了如月,如月,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在镇上吃点东西。
一边说一边继续寻找着饭店,心想一个那么大地镇怎么会找不到饭店。
如月其实也真的饿了,可是看到天已经那么黑了,附近又没有饭店。
便笑道,不太饿,我们回家随便弄点吃的就行。
一诺却拉住她,两个人停下来。
一诺道,总能找到一个的,我怕你太累,吃点东西长点力气。
她却笑着摇摇头,看他一眼,突然又温柔道,有你在我身边,做再多的事,也不会累呢。一诺听她那么一说,心里倒是感动,笑了笑,拢着她的肩膀。
手伸出来,替她把有点凌乱的青丝发理顺,说道,那好,回家了我给你做。
两个人回到家,放下行李,就一起进了厨房。
家里的厨房很小,一间不到十平方的小房子,人走进去,就几乎被东西挤得落不下脚.更新最快.
一诺先进去,找到电灯开关,把灯拧亮。
才让如月进来,他在灯光下四处搜寻,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还有,米面都有,墙壁的一角里堆着青椒和胡萝卜,大白菜之类。
如月站在那里,问她可以做什么。
一诺道,你歇着吧,我来弄。
如月看着四周,这还是她第一次打量这间小厨房,北面的靠墙放着燃气灶,挨着气灶的是石灰和水泥砖头码起来的土灶,上面贴了白色的瓷片砖,她站的地方,正是土灶的灶口。应是阿姨以前用的土灶做饭菜,后来买的燃气灶,土灶就变成了放厨具的地方了。
白色的瓷砖上放满了菜刀,砧板,油盐酱醋,瓶瓶罐罐摆满了一长排。
房梁上吊着玉米,一直垂下来。再上面。就是一壁黑亮的油烟,屋顶被熏得黑蒙蒙的,她根本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环顾四周。整个房子本来就挤,现在加上她和一诺。就再也没有空隙了。
她看着一诺,一诺人本来高大,在小小的厨房里忙活着,更显得局促。
她走过去道,你去切菜。我来淘米吧。一诺笑笑,说道,也好。把盛米地高压锅给了她。
如月接过去,拿去盛米。
一诺走到一边,去挑选菜。
都是蔬菜,不由对如月道,家里都是素菜,我妈吃素的,早知应该从镇上买点肉回来。都怪我这该死的记性。
想起如月那么累,却没能让她吃点长力气地东西。如月一边放水淘米,一边笑道。吃素好啊,我其实没什么胃口。等阿姨动完手术。我们全家一起到外面去吃大餐。
一诺看着她。笑了笑,道。恩。
如月把米淘好,他拧开气灶,蓝色的小火苗串上来,首先是像一圈发蓝地小牙齿,然后如月把盖好的高压锅放上去,一诺把火调大,蓝色的火苗,火心中变成红色,火势变大,像贪婪的舌头,欢快的舔着锅底。
如月在一旁看着,脸上微微笑着,墙壁上印着一诺巨大地影子,他低着头沉默着站在那里,如月道,两个人在小房子里转来转去忙活也挺有意思的。
一诺道,恩?
如月道,外面真的是很多烦心事,我有时真想,两个人就呆在一个小世界里,与世隔绝,过我们自已的生活。
一诺倒是一愣,看她微微皱起的眉尖,微笑着不语,虽然笑着,眼神里却隐藏着悲伤。
如月道,永远在一个小世界里,也许就没有悲伤和分离了。
他才笑起来,笑她想象的天真,对她道,那是不可能的。
高压锅已经在滋滋的上气,他把菜洗好切好,开始打开另一个气灶炒菜。
做好饭菜,两个人就着灶台子上吃着。
一诺是根本没有食欲,接过如月给他盛的米饭,却无法下咽。
如月几下吃掉一碗饭。
虽然只是蔬菜,油扁青椒,手撕白菜。
可是一诺厨艺好,再加上她饿了,饭菜到口里,也觉得好吃。
吃第二碗饭时,才发现一诺几乎根本没有动筷子。
只站在一旁,捧着碗,拿着筷子一直看着她。
你怎么不吃?
吃不下,你吃吧。
她愣了一下,说道,还是吃吧,人是铁饭是钢,阿姨现在需要我们,我们不能倒下啊,所以不想吃也要强迫自已吃。
她知道他地担心,虽然她也很担心,但是毕竟不是至亲,隔了一层,婆婆与儿媳,她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也是因为担心他。
放下自已的碗筷,用新地一双筷子夹了菜给他。
才发现他那碗饭已经凉了,只得重新倒了,再盛上热的,重新夹了菜递到他手里。
吃吧——
一诺笑了笑,推开道,真地吃不下。
如月却不肯,对他道,你不吃,我真要喂了。
用筷子夹起菜,一直递到他嘴边去。
他才不得已,张开口吃下去。
想想这样像个小孩般可笑,自已拿过碗筷来,说道,行行,我吃,你坐着吧。
接过碗筷,强行吃下去几口。
如月在一旁才继续吃自已地。
心里那么多事,还是食难下咽,看她不再注意到他吃饭,便放下碗筷道,如月?
恩?
为什么跑过来?
还是想问,自已也摸不清自已的真实想法。
其实他也不想知道答案,因为不管怎么回答都痛苦,为了他跑过来,这么爱之至深地女孩,却要放手,情何以堪。
为了他跑过来,这么好的女孩,要跟着他在黑道上找拼。他又如何忍心。
嘴里嚼着没有咽下去的饭粒,如同木屑。
如月抬起头来道,我想你需要我。就像我特别痛苦的时候,总想着你能在我身边。虽然我同学说——
她停下来,怕这些话让一诺难过。
他却执意要听,干脆把碗筷放下,点上一根烟抽着,倚在灶台上。笑道,你同学说什么?她们说,要我不要来,说要我和你分手,我才不会呢。
摇摇头,把不愉快甩过去。
自已也不想吃饭了,开始收拾碗筷去洗。
一诺倒是呵呵一笑,说道,她们为什么要你和我分手?
如月道。她们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妖子说地。说我以后会不幸福。可是我自已心里清楚得很,谁幸福不幸福。只有那个人自已心里明白,所以。虽然她们都反对。我自已还是跑过来了。
她弯下腰来,倒了热水去洗碗。
一诺听得心里一震。蹲下身来,面对着她。
捉住她的手道,如月?其实你应该想想。
想什么?
她笑着问他。
一诺道,其实你同学说得没错,现在也还来得及,我们的确,也许是不适合地。我认识你那个时候,在白道了过了五年,那个时候黑道上的人没来找我,我妈也没出事,也还算太平,我原以为一生也许能这样过去,才答应和你在一起地,想自已也许是个奇迹,能够让你过上好生活。可是事实上,我还是算错了,你看你跟着我,这一年,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经了多少事。
如月不解的望着他,心里有着隐隐的恐慌,一会才问道,一诺,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诺看她一眼,摇摇头道,没想什么,我只是把未来事先给你说清楚,如果你现在要走,我会放手的。
如月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了,我本来也不想说地,是你非要问。
一诺笑笑,站起来道,她们本来也没说错啊。丫头,我有可能以后,会被拉回到黑道上来,上次在金鹰,你又不是没看见。
如月却站了起来,对他道,这个,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哪怕我们两个在白道上冻死饿死,我也不会让你回去。
她说了这些,刚开始脸上还有着笑意,说到后来,无意中看到他凝重的神情,自已也突然紧张起来。
走到他身边,仔细的望着他,说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回去吧?你不要瞒着我!
一诺却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脸,说道,没有,我只是说有可能。碗不用洗了,我们早点去睡吧。
如月才松口气,笑一下道,没可能的,不行,我还是洗干净吧,放着到明天不是个事。
她又折回去重新把碗洗了。
两个人做完这些事,回到自已的房里去休息。
一诺按着老人说的地方,找到钥匙,找到她说地东西,是一个包了很多层的包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等着明天给她。
和如月一起洗了脚,两个人早早地上床去睡了。那么累,根本就没有的**,他从后面环住她地腰,手扣在她地**上,困倦至极。
如月在车上睡了一觉,回家被叫醒吃了饭,如今挨着床,又急快的睡过去,仿佛没睡够地样子。
家里是那么安静,关了灯,四周一片轻悄,月光从外面透进来,仿佛白练一般,静静的洒在地面上。
一诺就侧卧在那里,睁着眼看着那月光。
后天就要动手术,明天宣布复出。
真的要复出吗。
走到这里,已经无路可去了。
可是如月,他该怎么办?他是自私的隐瞒着她,把她留在身边,还是放手,让她走。
理智的想,两个人分手,从此形同陌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没了他,她应该可以过得平安幸福吧。
她这样美这样好。应该有很多优秀的男人爱她的。
可是,他又如何舍得。
如果真的失去,他纵使回到道上。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活得轻松吧,心里有牵挂和思念。有着今昔对比,会过得多么痛苦。
在这样地愁苦里睡过去。
是被小七的电话声音吵醒的。
他醒了来,拿起手机,是小七打来地电话。再看看时间,还只有晚上十点多。他们睡得早,到现在也还是上半夜。
他望一眼如月,如月还在熟睡,便轻轻的起身,走在窗口那里去接电话。
大哥,我一切都差不多准备好了,雷地龙他们要不要通知。
一诺想了想,隔着窗子望着外面,院子静悄悄地。院子里的果树院墙沐浴在月光里,有一种朦胧的感觉。
通知吧,我既然打算复出。就都通知吧。
他说完这句话,却听到后面猛的一声。张一诺!
是如月。他回过头来,看到她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正睁大眼睛望着他。两道浓眉纠在一起,一张小脸因为气愤变得通红。
床头的小灯打开着,因为暗淡,在灯光下,突然让一个原本年轻快乐地女孩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女子。
他突然愧疚。
只得对小七道,我先挂电话了,你先去准备吧。
如月却迅速的下了床,对他道,你在说什么,你当我什么,我说过不许你回黑道的,你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我!
她的声音极大,站在面前,对他吼。
一诺倒是征了征,在他的印像里,她从来都是温柔乖巧的。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对他说过话。
站在那里,看着她气得红涨的脸,试着对她道,如月,我正不知如何跟你说,现在也好,我妈动手术,要十多万,我没有钱。道上有人愿意出,前提是我回去。如月道,阿姨不许你回去,你都答应她了。
他苦笑,一会喃喃道,不回去,她就不能做手术,你说是不听话重要还是救人重要。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如月道,阿姨肯定要救,可是总有别的办法地,不要回去!
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两只手绞在一起,一副很气愤苦恼的样子。诺望着她,只得对她道,丫头,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心里何偿不苦。
丫头,我自已也不想回去,但是没别地办法弄到钱。
如月却猛的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对他道,你怎么那么糊涂,你自已都不想回去,你回去不是送死吗?你怎么那么傻!
她直走到他面前来,用拳头锤着他。
实在是太生气太恼怒了,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她跟了他这么久,他做决定从来不会和她商量,去西安救赵学锋也是,把公司卖掉救小六也是,离开长沙去广州也是!
这是什么男人啊,他有没有想过,她是多么难受。
还有这次,她那么远跑过来,他竟然不告知她,他明明知道她是坚决反对他回黑道地。
上次在金鹰说得多好,说发誓永不回黑道。
张一诺,你王八蛋,你说话不算数,你明明发过誓地。
一诺听不下去,本来已经够痛苦够乱的了,一把抓住她地手,对她道,如月,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妈她要没命了,我只有一个妈!
他亦提高了声量。
看着她因为伤心绝望睁大的眼睛,突然又于心不忍手上的力道松去,对她道,如月,我没有办法了,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我,你回长沙吧,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完这句话,静静的望着她,心里只觉得空,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放手,让她手,从此形同陌人,他不管多么想给她富足安乐的生活,但是他失败了,他认命了,他张一诺做不到。里是无以复加的痛。
却木着一张脸,装作淡然和无谓的望着她。
丫头,你不要难过。我也是没有办法。
在心里对她悄悄言语,真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如月征征的望着他,心里只觉得愤怒。他当她是什么?
做决定不跟她商量,她千里迢迢跑过来要跟他过患难,他却独自个将她开除了。
在那里发了怒。大声道,总之。我不许你回去!
一诺已经不想再纠缠,对她道,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我再说一遍,我不回去。我妈就要死了。
如月道,你要回去我们就分手!
她没有办法,用分手威胁他。
从来不曾提及地字眼,在愤火和焦急中冲出口,说出那两个字,自已也目瞪口呆。
一诺望了望她,对她道,分手吧,你现在就给我回长沙。
如月终于崩溃。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她深呼吸,简直就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可是看到他淡然的神情,再也受不了。大哭着直接冲出门去。
在黑暗中急速地跑着。跌跌撞撞,不时的回头望。希望他能追出来,可是跑完那条小路,在镇上打了车,直往火车站奔过去。
一诺都没有跟过来。
他就这样放她走了。
她起初走得很慢,多希望他能追出来,抱着她回去啊。
可是没有。
看样子,他真地是铁了心要回到黑道,放弃她了,连她分手的威胁都无所谓。心里伤心委屈。一路流着泪,快步的往车站走,晚边的风吹起她的头发,也是一缕一缕地往后飘着,伤心愤怒的味道。
一直坐车坐到火车站,跑到售票中心,却停了下来。
她是真的想走吧,就这样分手。
不不不,不可能。她是这样在乎他,又怎能就这样莫明其妙的分开,明明还相爱的两个人。
她回地身,却并没有去买票,而是直接进了候车厅,坐在那里。
苦思冥想的想着办法。
一诺说只有回去才能拿到钱。
手术要十几万。如果有了手术的钱,一诺就可以不要回去了。
可是到哪里去弄钱呢。
她自已家里没有积蓄,再说就是有,爸爸也不会给她的。
自已的同学更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笔数字。
十万多块,在有钱人地眼里不算什么,李灵就曾经为了得到一诺愿意给她五十万,只要她放手。
如月突然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个主意。
立马又奔出了车站,直往家里跑去。
回到家里,家里一片静悄悄,她跑进去,蹬蹬的脚步声在整个院子里特别响亮。
一诺在黑暗中抬起头来。
如月走后,他一直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着。
如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他手下的香烟,有一点微微地红光。
一诺?
果然是如月。
他望着她,她在门口站了一会,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好遥远,心里盼望着她早点跑到他身边来,果然,她只是小休息了一会,也不说话,极快的从外面跑进来。一直跑到他身边。
沉默着,直接在他地袋中摸索,找到他地手机。
一诺有点发征,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如月直接拿他的手机翻通讯录,想找到李灵地电话号码,却没有找到。她不知道一诺在车上打电话时,已经把那个过期的号码删了。
如月,你做什么?
不解的望着她,她却并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拿着他的手机走到远处去。
一诺笑笑,想这个丫头发什么神经呢。
没有找到李灵的,却找到狐狸的。
想起一诺跟她说过狐狸的事,狐狸是广州的富家小姐。
一诺虽然没有说狐狸怎么样,可是从他的描述里,她凭着女人的直觉知道狐狸也是喜欢一诺的。
一咬牙,把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广州的狐狸看是张一诺的电话,心里欢喜,立马接通了。
如月听到她地声音,声音那么大。那么开心。
当下心里确定了,可是却那么凄凉,让自已平静下来。对她道,你好。我是一诺的妹妹,你是他的朋友吧,他妈妈现在生了病,急需要用钱。
狐狸在那边立马心急,对她道。小妹妹你好,到底什么事,他要多少钱我都愿意帮忙,他人呢。
如月心里放了心,在电话里道,他就在身边,我让他跟你说。
把电话给了一诺。
一诺接过电话,才知道是如月打了狐狸地电话。
他原以为她是想找小七他们,徒劳的想阻止他。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打地竟然是狐狸的电话。
拿过手机望如月一眼,她却如木头一样,静静站在一边。他来不及细想,狐狸那边已经连珠炮急问起来。张一诺。到底出了什么事。阿姨她怎么了。
一诺只得道,我妈得了乳腺癌晚期。要动手术。
要多少钱?
大概要十万的样子。
好,你把账号给我,我马上寄给你。
一诺望着如月,如月冲他坚定的点点头,一诺只得说声谢谢,报了账号。
狐狸道,那好,我马上去转账,真是,你怎么不自已跟我说呢,这么大的事,要你妹子讲,你救过我地命呀。我先去转钱了。
挂了电话。
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一诺望着如月,对她道,钱借到了。
他借钱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狐狸,只是一直把她当很普通朋友,数目如此大,以为她不会肯。再说明知她对他有点意思,大男人,又怎么能开这个口。
如果不是如月——
两个人沉默在那里。
对于如月这种行为,他倒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在那里望着她,一时倒是有了新的发现,以前还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不懂事没长大的的孩子。没想到这一次,她的坚持,却让他没有走回到那条道上去。
现在从头想起来,不禁捏了一把汗。
要是真的回去了,失去如月是一个,最重要的是,妈妈要是知道了,止不定是多伤心,估计比起动手术捡了一条命,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而他自已呢,余生估计也是活在念想中吧。
他大概是太过于恐慌,一时脑子起了浆糊吧,一头就往黑路上走。
幸好她拉住了他。
这个丫头,竟然在今生,硬是生生和,把他从绝路上拉了回来。
想着想着,心里温暖安慰,嘴角不禁上扬,含着笑望着她。
想起刚认识时,她跑到他公司来找他地情形。
第一次站在他的面前,就很强悍的说,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天天来你公司缠着你。
那个时候看到她,真是一定要拼命忍住,太不至于笑容泛滥。这丫头,某些方面倒是像他,固执起来,也是一头牛都拉不回来地。
如月?
含着笑叫她。
恩?
她仍旧站在那里,低低的应他。
你到我身边来,站那么远坐什么。
叫她过来,她以前总是很听他话地,他每次叫她过来,总是会极快地跑过来。
可是这次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
他愣了愣,笑道,怎么,现在不听我话了。
如月没有接他地忙乱,沉默在那里。
一诺也没有再继续说,只是坐在那里,含着笑看着她。
如月在沉默过后,却说道,有了钱,你不用混黑道了吧。
一诺点点头。
如月道,那还不给小七打电话?
一诺只得打电话,对小七道,小七,钱我借到了,广东老大的钱我不用借了,你不用张罗了,我不复出。
小七在那边笑。说道,大哥,我一早就知道。幸好消息还只有我知道,没有放出去。没什么好说的。我你。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的想回来,只是被逼得没了办法。一诺笑了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顿时觉得轻松。
挂了小七的电话,含着笑望着如
他地丫头厉害起来。也是雷厉风行啊。
笑着望着她,对她道,丫头,我不回去了。你很厉害啊。
如月听到他这句,终于放了心,站在原地点点头,说道,我不让你回去,不是我怕死。而是怕有一天失去你。
她终于开始解释,说出来。心里开始犯酸。刚才算什么,把自已最爱的人直接推到别的女人面前去。
我知道你看阿姨很重。不能失去她,我宁愿向狐狸借钱。哪怕以后我会因为今天这件事失去你。但是只要你平安地活在这世上。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后悔。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委屈至极,眼泪涌出来。
不再说话,在那里哭泣。
眼泪滚烫的流出来,那么多,块了堤一般,她伸出两只手去抹。却越抹越多。
为什么不是富家小姐,为什么拿不出钱来。
一诺心里很是震动,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她会爱他这么深。看她依然固执地站在那里抹着眼泪,像个无助的孩子,不由心里发疼。
笑着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脸上带着笑,却叹着气。
哄着她道,好了,别哭了,傻丫头,还不至于为了十万块钱就卖身呢,我会很快把钱还给狐狸的,我当时是没想到她会借那么多钱给我,倒是你这一胡闹,反倒成功了,现在也好,总算松口气,好了,没事了,笑一个,别哭了。
把她抱起来,坐在床边上,将她放在自已的膝盖上,去吻着她的眼泪。
她却更加委屈,刚才板着脸孔对他吼,故作镇定地打电话,如今放松下来,一下子委屈得不得了。
呜呜,你刚才竟然不拦我。
越哭越伤心,哭到最后,哽得直抽气,也还在那里伤心着。
一诺止不住笑,一边笑一边给她脱了外套。
两个人一起睡到床上去,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吻着她。
她却纠缠着他,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拱。
嘴唇亲着他。
一诺道,丫头?
她哽咽道,一诺,我们现在好不好?
因为怕失去,所以要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一诺知道她心情不好,笑着帮她脱了衣服,两个人一起窝到被子里去。
狐狸转了账打电话过来告知时,两个人已经沉沉睡去。一诺的手机虽然一直响着,却也没有吵醒他们。
实在是太困了,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
第二天醒来,才知道,一诺回个电话过去,狐狸告知他钱已经到账,他谢了她,当下就去银行取了钱,交了手术费。
临近手术的时候。老人却突然慎重了起来。
叫了一声一诺。一诺应了一声。
老人道,孩子,你跪下来。
一诺一愣。
如月也是有点发愣。
老人的命令却不容违抗。
跪下。
他只得跪了下来。
你给我发誓,今生今世,永远再不入黑道。
一诺望了望如
老人说道,我马上要手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你就发个誓,让妈安心的走。
她一句话,却让一诺心里无比难受。
点点头,跪在她床头,在老人面前发了誓。
我张一诺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再入黑道。若违此誓,让我不得好死。
老人点点头,说道,好了,你起手吧。
一诺站起来。
你们两个都过来。
把如月和一诺叫到她身边。
把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
对如月和一诺道,答应我,你们一辈子要永远这样好。
老人说到这里,又对如月道,如月,一诺是可怜的孩子。我要是不在了,你就是他唯一地亲人。我做的不够好,没有让他过得幸福,阿姨希望你对他一辈子好,永远像今天这样。阿姨是过来人,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是有爱情的,只要你们坚守。
如月地泪落了下来,含着泪点头。
一诺想到老人这么说,想到接下来的手术,也是不好受。
阿姨,我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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