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洋打了个寒噤,按说这么一句轻软的问话,远不至于他打寒噤。但他还是打了,打得还很真实。这话是曾丽问出的啊。
“曾丽姐,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两人就是这样,每次谈话,一开始都称官衔,谈着谈着,就变成姐弟了。什么时候这样的,不知道,张晓洋的记忆里,似乎一开始就这样,他愿意唤曾丽姐,曾丽呢,称他弟弟或晓洋的时候,一点也不别扭。
把别扭的气氛自然而然调和到某种暧昧的状态,这就是曾丽的过人之处。但你千万别误解这个暧昧,有时候,男人跟女人之间的暧昧,是可以理解为亲切、自然、不设防、彼此坦诚相对而又为对方设身处地着想。不知别人怎么理解,张晓洋是很愿意享受这种暧昧的。
有情而不『色』,有『色』而无欲,有欲而不赤『裸』,赤『裸』而远邪恶。这才是男女之间的最高境界。
“晓洋,你再好好想想,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文章?”张晓洋犯起糊涂来。
很多时候,张晓洋认为自己是没活明白的,尽管他十二分的想明白,可就是明白不了。这可能跟他的智商有关,也可能跟他的起点或背景有关,毕竟,他只是高中文化程度,公司业务员出身,后来虽说跻身官场,人模人样地活着,但这种活法很别扭,他心中向往的活法不是这样的。曾丽姐说,这跟人的出身无关,跟文化程度也无关。跟什么有关呢,曾丽姐没说,张晓洋也不敢多问,他想自己悟,到现在,啥也没悟出,这点上他远远比不得曾丽姐。
“晓洋,现在是什么时候,局里四处用人,案件一起接着一起,一起比一起棘手,上头怎么突然想到让你去学习?”不等张晓洋想到什么,曾丽又说。大约她也觉得张晓洋想不到这么深刻。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晓洋“啊”了一声,猛地奔到曾丽面前,也不管曾丽烦不烦他,一把抓住曾丽的手说:“对呀,曾丽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
曾丽不『露』痕迹抽回手,轻轻一笑:“晓洋啊,往后遇事,别这么莽莽撞撞的,多动个脑筋。跟你说了多次,就是不听。”曾丽口气里有种别样的嗔怪味儿。
张晓洋憨憨地笑了笑,也只有在曾丽面前,张晓洋才会『露』出这种憨。“曾丽姐你说得对,我这人,脑子里缺根筋。”
“甭姐长姐短的,这是在办公室,让人听到,还以为我拉你下水呢。”曾丽脸上虽然挂着笑,说出的话也像是玩笑,张晓洋听了,却有种沧桑感。
“曾丽姐,我……”
“去吧,晓洋,先打听清楚,别不明不白就丢了位子。”
曾丽不愧是曾丽,张晓洋打听的结果,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
这结果把张晓洋吓了一跳。
有人要借党校这座桥,把他引到河那边。张晓洋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慌慌张张来到局里,想再次跟曾丽讨主意。谁知曾丽不在。张晓洋等到九点,曾丽还不来上班,张晓洋不敢等了,他怀疑曾丽也被人使了调虎离山计,拿开了。满头虚汗走进庞壮国办公室,庞壮国正在批阅文件,秘书毕恭毕敬站他边上。
“有事?”庞壮国抬起头,不紧不慢问了一声。
“有事。”张晓洋气喘不定地道。
“坐下慢慢说。”庞壮国在一封文件上批上自己的意见,感觉很满意,扫了眼秘书,秘书大约也被他的批示感染,敬佩之情溢于脸上。
“纯洁我们的干部队伍,对维护党的形象十分重要,干部队伍良莠不分,个别成员甚至给党抹黑,这种现象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庞壮国冲秘书说。秘书一边点头,一边掏出笔记本做记录。“这封文件要在礼拜二的党员学习会上认真传达,围绕市委这个精神,你准备一份讲话稿。”他喝了一口水,跟秘书叮嘱道。
秘书一一记住了,庞壮国这才将目光转向张晓洋:“准备得怎么样,这次学习,机会难得啊。”
“庞局——”
“我说晓洋,这次机会,我可是替你争取到了,这期短训班,党校给了彬江两个名额,你不知道竞争有多激烈。”
“庞局——”
“当然,组织上也是看重你的表现,组织部老冯还说,你发在彬江工作研究上的那篇论文,他认真读了,有思想,见解也很独到。”老冯是组织部冯副部长,庞壮国喜欢在自己部下面前称他老冯,市委、市府两个大院,被他这样亲切称呼的部门领导还有很多——“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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