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景致愈发险恶起来,铁翔连续的惊异让这辆车几乎走走停停。眼前的路面四处拱起山包一样的裂口,其中有几处连卡车也被吞进去半截,显然是被某种力量拖了进去,那得多大的力气?铁翔打了个冷战,想:“也许这下面还有一些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可怕东西……”他本来虽不能算对钢谷充满信心,但料想人类的科技现如今这样进步,最多是一场拉锯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败吧,眼下看来,也不好说了。
卓芷筠更关心的是左菁。左菁这一路从哭哭啼啼变成狂叫,两只手来回乱抓,将田志立的外套撕得像不成样子,但田志立经过这场劫难后,对她的感情更加深厚沉醇,死死地用双臂箍住左菁的上身,一刻也不放松。过了半晌,左菁不做声了,这反倒把大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卓芷筠,几乎认定这是即将灾变的预兆,非要和刘言换座位,坐到副驾驶室里。铁翔现在对卓芷筠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连冷笑的面部表情都懒得做,任由她上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铁翔索回了曾经送给她的潜水刀,卓芷筠怔了怔,也明白了铁翔不信任自己,倒也痛快地归还,并说“从此两不相欠”。铁翔把那把刀放在方向盘的左手边,意思再明确不过,如果危急时刻卓芷筠要强行逼迫自己改方向甚至妄图取得驾驶权,那这刀就得给她做服务了。在这个骤然而至的乱世里,没有谁是绝对可靠的,大事繁多,小事的细节方面,也顾不得谁的感受了,况且铁翔也用不着她理解这一点。
然而左菁慢慢睁开眼睛,说要喝水,铁翔怕她受到颠簸犯恶心,就停下了车。左菁喝了几口后,脸颊渐渐出现红润,田志立大喜,凝望着第二排的刘言,大老爷们真诚道谢似乎有点恶心,尤其对于田志立这样冷峻的性格,但即便这样,田志立还是使劲握着刘言的手:“谢谢!谢谢刘哥!以后……以后要是太平了,我田志立唯你马首是瞻!”
卓芷筠找到了机会,要为一个蓄谋已久的动作说句话铺垫:“别高兴那么早,现在的好转不一定不是回光返照,”她不顾田志立激怒的目光,仍然坚持不紧不慢地说下去,“治标还是治本,在没遇到专业医生之前,都很难下定论
。照我看,得马上验证一下……”她忽然拔下手机,她的动作也许是故意慢了点,铁翔一把先摁住手机,但她早已经双手用力,将铁翔的单手转个方向,对准左菁的脸照过去。如果没有铁翔,手机大概不会随便放射紫外线,卓芷筠正是深知这一点,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的,她虽然幼稚拙劣,但作为一个陡经大难不死的弱质女流而言,已经弥足可怕了。
左菁当然明白这是干什么,惊恐万状地哀嚎起来,双手立即捂住脸,并打算静静等待着双手被烧成焦炭,随风飘散。但这一幕并没有发生,紫外光照射到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效果,看来,真的得救了!
直到这时,田志立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他本打算再次不断向刘言道谢,可另一股情绪已经自然而然地左右了他。
田志立陡然拉开后排车门,红着眼睛要出去,显然他不容忍自己打女人的底线已经被触及了,杨兆林连忙制止他说:“现在外面不安全,呆在车里比较好,下去不值得……”他用“不值得”这句话,也足够表达出他同样对卓芷筠有些寒心。一般的男性遇到格外美丽的女性,首先会在明知真实情况未必如此的情况下先入为主地将其想象成心地善良纯洁表里如一,这种想当然的情绪,除非遇到无法回避的绝望,不然是不会自己主动打破的,由此可见卓芷筠自私的可憎程度,恐怕已经在大多数同伴的心里扎了根。
田志立略微犹豫了一下,乱世毕竟生命最重要,但他真的怒了,这股邪火还是坚持要发泄出来,他便合上车门,要从第二排挤到前排去抓卓芷筠的头发。卓芷筠也害怕了,她很短暂地瞄了一眼几乎是在幸灾乐祸的铁翔,知道无法从他这里取得帮助后,又小绵羊般嗲叫起来:“刘大哥,杨大哥,你们看……他疯了,我就知道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为全车人好……!”
杨兆林终于也冷笑一声,不予置辩了。铁翔见他这么保守的人也站到了自己一边,不由窃喜,并趁机一把抢过手机,对卓芷筠说:“别再随便碰我的东西。我提议,现在大家可以投票,看看除了你自己,谁还同意你留在车上。你不用看闫蓉蓉,她要是知道你干了什么,她还敢和你在一起?”
杨兆林也忍不住发话了:“小卓,你也太狠心了!搁到过去,你害怕,我们理解。所以你以前把刘言赶下车,我们也找不出可以反驳你的好理由
。可现在呢?刘言不计较以前的事,回来帮我们了!并且他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赤手空拳也能干挺吸血傀儡里进一步变异的怪物。那么,你在怕什么?你那个念头,我在警察学院学了四年,在局里破了六年多的案子,我还能看不出?犯了一个错误,哪怕是致命的,那也不要紧,可以竭尽全力有多少弥补多少,而不是用一个更大的错误,去掩饰和平息前一个错误!你肯定明白我在说什么,不管左菁是不是真的有救,你其实心里都在盼望着她消失,不对么?你说要是现在外面是大太阳天,你拉开车窗,阳光照进来,那左菁要是被烧死,我们无话可说。可现在没太阳,阴雨天说不定会持续一个星期,你哪来的威胁?你竟然用手机上的紫外线主动攻击你的好友!”
卓芷筠呆愣愣地停滞了几秒,忽然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大哭起来,全车人都沉默了,尽管不可能因为这哭声就体谅她,但谁都明白,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美丽的女孩娇声啼哭,即便是同性看到了也会怜惜。
她哭了大约一分多钟,连声咳嗽,几乎要背过气去,这才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呜呜……我对不起你……菁菁,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我……我和你的感情,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人吗……是我鬼迷心窍……这都是那些怪物给害的……你知道,我们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忽然世界就变了,我承受不住呀……!呜呜……你的男朋友这么爱你,一直陪伴着你,我……我一个星期才能和男朋友住一晚……我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只有鹏飞呀……现在那个学校又被什么组织占领了,他生死未卜,我唯一的依靠也……呜呜……我真害怕孤独,我怕呀……虽然以后也许太平的希望很渺茫了,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我真的想好好活下去呀……”
尽管这些话也没什么道理,根本也解释不了支配她行使阴毒行为的思想,但左菁已从死亡线上脱离,重新回归到正常人,等于很清醒地经历了死过一次的全过程,已经感觉幸运之极,加上疲惫不堪,这个时候的人,不论本人平时心胸如何,往往会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她望着田志立,眼神却带着一丝悲哀。田志立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喘了半天,一屁股坐下,森然说:“我以前……我以前是想要追你的,所以接近菁菁,但之后就爱上了她。我现在很庆幸,因为我的选择是对的,菁菁是个善良人,可你……你简直就是个画皮鬼!”
平时爱吐软钉子的卓芷筠这时自知理亏之至,也不反嘴,只是哭声渐渐又大了起来,双手抱过膝盖,楚楚可怜。
“我不打你,但……但现在不是计较你该不该挨打的问题……”田志立抬起头,“我同意大肥!全车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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