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流沙河(三)

次日一早,三藏道:“悟空,今日如何是好?”孙悟空却是笑道:“无他,还是师弟下水。”

朱悟能怒道:“哥哥,你要图个干净,倒是把我当那傻子看待,一回两回的下水,好在这年头没甚污染,否则早已经把俺老猪变成变异猪了。”

“贤弟,你就别介,这番俺老孙一定不急性了,只要你引他上来,我拦住河沿,不让他回去,务必把他擒了。”孙悟空陪笑道。

朱悟能见这猴子也是好生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当下抖擞精神,手持钉耙,分开水路,直朝水下而去,下到巢穴里面。那怪方才睡醒,忽然听得推水响,急回头睁眼看,见朱悟能手持钉耙下来。他跳了出来,大吼一声:“站住,看杖!”朱悟能举起钉耙架住,冷笑道:“你是个什么哭丧杖,竟敢叫你猪爷爷看杖!”

那怪笑道:“你倒是个不识货的家伙哩!我这宝杖,甚是有来历哩,当年本是太阴星上万载桂花树,被那吴刚,千辛万苦,砍下一段枝节,后得鬼斧神工鲁班制造而成。内有万丈海底玄铁,外有万千宝珠。多年祭练,倒也有了灵性,可称神兵,不是我自夸,天下还没什么武器,能比得上这宝杖哩。看你那破烂钉耙,只适合去锄田种菜罢!”

“我的乖乖,怎的一个不起眼的卷帘大将,都能拿到如此宝贝,那桂花树材料,鲁班的手艺,那天庭富裕到了什么程度哩!要不我直接杀了他,夺宝算了,日后上了西天,功劳也多算我一份。”

朱悟能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于是笑道:“我把你少打的泼物!且莫管什么筑菜,只怕荡了一下儿,教你没处贴膏药,九个眼子一齐流血!纵然不死,也是个到老的破伤风!”说话间,举起钉耙就打下去,那妖急忙举手相迎,这一番比斗,更是不同。

朱悟能既然心生恶意,也不再手下留情,况且这在水底,孙悟空看不到自己的手段,九齿钉耙全力使出,散发阵阵毫光,六甲神人盘旋飞舞,地火水风四大上古大篆符文交接,一阵阵血腥煞气四溅,挥舞起来,如霹雳动鱼龙,云暗天昏神鬼伏。那妖精的木杖渐渐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这两宗兵器,一个是太上老君所造,一个是木匠头子鲁班所制,都不是凡品,但奈何鲁班依旧不是太上老君的手段,隐隐被压制一头。

见朱悟能又再发狠几分,那妖精心里已经是渐渐生出害怕之意,生怕一不小心,被那钉耙打上,要多出几个窟窿来,真是没个地方买那么大的创可贴哩。当下左手一挥,祭出数十条白色水龙,这乃是他长期在水底,将那普通河水精元,提炼而成的天一真水,坚韧无比,只和那鞭子相似,在这水中,更是如鱼得水,神妙异常。

一个功力高,一个地势好,本来是打的势均力敌,但这天一真水一出,那朱悟能却是小小落了下风。偶尔被抽上一两鞭,疼得他是咬牙切齿,暗骂不已。

“我的乖乖,这水里那妖怪果然是法力大上许多,我又不是正牌的天蓬元帅,果然比不上他!”朱悟能暗中盘算道。这一场,硬是又打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朱悟能使了个诈计,拖了钉耙就走。那怪又是赶风泼浪,追至岸边。

朱悟能骂道:“你这娘们一般的妖精,快给俺老猪上来,脚踏实地,才能发挥些真本事。”

“你这斯,又想哄骗我上去,然后找你那帮手来打俺耶!有本事你下来,我们在水里相斗。”那妖道。原来那妖乖了,再不肯上岸,只在河沿与八戒闹吵。却说孙悟空见他不肯上岸,急得他心焦性爆,恨不得一把捉来。

孙悟空道:“师父!你自坐下,等我与他个饿鹰雕食。”就纵筋斗,跳在半空,刷的落下来,要抓那妖。那妖正与朱悟能嚷闹,忽听得风响,急回头,见是孙悟空落下云来,却又收了那杖,一头淬下水,隐迹潜踪,渺然不见。“兄弟呀,这妖也弄得滑了。他再不肯上岸,如之奈何?”

朱悟能大怒道:“这个奸猾的妖怪,把俺老猪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了,也只搞个平手。”正自说话间,河底涌出一股巨浪,化作一只鲸鱼的形状,张开大口,把朱悟能一口给吞了进肚子,然后潜入水里,再也不见,浪花都没一朵。

孙悟空大惊,但水底功夫又不行,只得回了岸边,跟师傅说了,三藏哭泣道:“如此艰难,这河怎么度过才是。”

“师傅莫要烦恼,这怪深藏水底,路也难行。师傅你可先寻处隐蔽地方,躲避起来,等俺去南海走上一遭。”孙悟空道。

三藏奇道:“悟空,你去南海做甚?”

“这取经的勾当,本就是观音菩萨吩咐我等去的,这解脱我等人的,也是观音菩萨。今日路阻流沙河,不能前进,不去找她,还能找谁。等我去请了菩萨来,还好过直接和这妖精硬斗!”孙悟空道。

三藏道:“也是,也是,若是去请菩萨,也不必迟疑,快去快来。”孙悟空即纵筋斗云,径上南海。咦!那消半个时辰,早望见普陀山境。须臾间坠下筋斗,到紫竹林外,又只见那二十四路诸天,上前迎着道:“大圣何来?”

“我师有难,特来谒见菩萨!”

诸天道:“请坐,容报。”那轮日的诸天,径至潮音洞口报道:“孙悟空有事朝见。”菩萨正与捧珠龙女在宝莲池畔扶栏看花,闻报,即转云岩,开门唤入。大圣端肃皈依参拜。

菩萨问道:“你怎么不保唐僧?为甚事又来见我?”

孙悟空启上道:“菩萨,我师父前在高老庄,又收了一个徒弟,唤名猪八戒,多蒙菩萨又赐法讳悟能。才行过黄风岭,今至八百里流沙河,乃是弱水三千,师父已是难渡。河中又有个妖怪,武艺高强,甚亏了悟能与他水面上大战三次,只是不能取胜,被他拦阻,不能渡河。方才我们二人谈话间,那妖怪不知使了个什么妖法,竟将我那师弟劫了去。因此特告菩萨,望垂怜悯。济渡他一济渡。”

菩萨面现怒意道:“你这猴子,又逞自满,不肯说出保唐僧的话来么?”孙悟空急忙解释道:“我们只是要拿住他,教他送我师父渡河。水里事,我又弄不得精细,只是悟能寻着他窝巢,与他打话,想是不曾说出取经的勾当。”

菩萨道:“那流沙河的妖怪,乃是卷帘大将临凡,也是我劝化的善信,教他保护取经之辈。你若肯说出是东土取经人呵,他决不与你争持,断然归顺矣。”菩萨说完,即唤惠岸,袖中取出一个红葫芦儿,吩咐道:“你可将此葫芦,同孙悟空到流沙河水面上,只叫悟净,他就出来了。先要引他归依了唐僧,然后把他那九个骷髅穿在一处,按九宫布列,却把这葫芦安在当中,就是法船一只,能渡唐僧过流沙河界。”惠岸闻言,谨遵师命,当时与大圣捧葫芦出了潮音洞,奉法旨辞了紫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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