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苗族的夜格外生动,风穿过吊脚楼发出呜呜的声音,夜枭展翅俯视着自己的领土,发出鬼见愁一般的咕咕声,无论是外乡人还是本地人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昏黄的烛火哆哆嗦嗦,将旁近的人的影子拉长,倒映在墙上。

苗家寨靠近后山处,三个黑影从一棵树后走出来,却见三人一个拿着罗盘和指南针,一个身材瘦小的扛着一把德国军工铲,还有一个身材偏矮胖的男子拿着根筷子一般长的针,银针上居然隐隐发红。

“嘿!这个地真邪气!凯爷一针戳下去都流血了!”

“流血了?”金万皱了下眉,看着罗盘的方向飞速改变,指南针也明显失灵,思忖道,这还没进墓地这土质都变了,再结合这片地的风水,七龙七杀,蝴蝶谷的入口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七棵鬼槐参天,看似干枯,实则是吸附了不少阴魂冤鬼,内里被无主之魄滋润着,眼见着就要有百年的树龄了,要是这树当真有百年,那他免不了要给这树上的冤魂超度一番了!

“赶紧拍几张照片,咱们回去研究,这个地儿邪性,我的罗盘都快失效了!”

“好嘞!马上!”石凯给赵七段一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凯哥给我看着点!”说罢,瞬间快跑数十步,一脚重重斜踏在十米前的树上,狠狠一踩,树仿佛不堪重负,瑟瑟发抖。却见赵七段身子仿佛是无翼蝙蝠一般吸附在树的表面,四肢发力,又好似猿猴轻巧,纤巧的身子躲避着遮挡的树枝,不多时便登顶了。

将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拿出来,“咵咵”按了几下快门,检查了一下照片,赵七段笑着冲下面摆摆手示意下来。

看着赵七段轻盈的身姿,树下石凯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有些嫉妒,嘴里故意抹黑“赵七段这本事可不错,肯定私底下没少干偷鸡摸狗溜门撬锁的事儿。”

金万轻笑了一声,看着石凯道“你甭说,赵七段这本事是从小就要泡药材澡,重塑娘胎之躯,等到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练功柔身,这身子好比一块面团要多软有多软。等到九岁的时候,找一个坛子日夜缩附着身子,保证身形不会改变,如此一番,最少也需要二十年才能学成缩骨之术,赵七段这样的功底目前我也就见到他一个人而已。”

“那你说这个赵七段现在得多高?”

“这个不知道,除非他愿意让你点到气海穴,那是这门本事的罩门,否则没有人能估计到他本身的模样。”

“这个赵七段,看不出来啊,瘦瘦小小的”石凯又嘀咕了一声,看到挂在树梢上赵七段的手势,连忙回了一个手势表示回复。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赵七段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四肢贴附在树上打算下去时,习惯性地,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双大眼珠子精光奕奕,脖子从右边扭到左边,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冷汗从脑门子上砸到脖颈里,赵七段开始疯狂地冲着树下的人打手势“快走!快走!”

树下石凯一愣,揉了揉眼,戳了金万一下“嘿,老金,你看到没,七段让咱们”

“看到了!快走!”金万浑身紧绷,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石凯开始原路狂奔!

“快走!老金!”眼看着那群“行尸走肉”即将到达树下,赵七段心里着急,顾不上隐秘,又重重吼了一声!

“七段!七段怎么办?”从树林穿出来,石凯一边跑一边回头,远远看着一团团绿色的磷火闪烁跳跃着,紧跟着身后,穷追不舍……

“真特么晦气,一开头就看到那东西。”关上窗子,石凯坐在凳子上,想着刚才的情景不寒而栗,那特么都是什么鬼东西?绿色的皮肤,浑身都是留着绿色的脓水,穿着苗族的服饰,身上的磷火在暗夜里忽明忽暗。

“那东西是苗族守墓人。”

“苗族守墓人?”

石凯看着金万放下罗盘,点了根烟脸色沉重,“这个献王看起来没想象的简单,你看到的绿色的脓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苗族人特有的化尸蛊,只要一接触空气,幼蛊吞噬尸体,立刻成长,为了繁衍后代,蛊虫会操控着尸体寻找下一个寄主。”

“那赵七段?他现在会不会?”石凯心烦地抽了口烟,眼圈子从嘴巴鼻子冒出来,做他们这行的都是生死在天,富贵由命,可是还没倒直这个斗就平白折了个好手心里难免兔死狐悲罢了。

“赵七段有轻功,就算在那棵树上呆一宿都没事,如果这尸体见不得光,最晚明早七段就能想法子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摆平那些苗族守墓人!”金万摸了摸自己的老家伙“罗盘”,眼神严肃又补充道“还得找一个熟悉地势的苗人带咱们进去。”

……

于此同时,在蝴蝶谷深处,谷风凉爽,一只只巴掌大的蓝翼凤尾蝶将双翅并拢,看似在沉睡,谷内只有有节奏的水滴“噼啪”“噼啪”落在石上的声音,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磐石和谷石阴影处,一条条色彩斑斓的蛇交错纵横,缩成一圈,竖瞳紧闭,不见光彩。

在狭缝的深处,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头顶的那即将绽放的花,火红似日出江南,细蕊处好似三个浑身金黄的嫩芽,交相辉映,花托处不是寻常的绿色,而是发紫的倒刺,如曼陀罗的花纹,凌乱而有条理。

禾九娘就这么蜷着身子呆了一晚上,身体疲倦,眼神反倒是特别明亮,那岩石上的花是她今天的目标“九转烈焰牡丹”,相传已经活了百年,这两年她来这里多次采摘药材,看此花好似花中贵族一般,各种药材环绕,成色都是十分之好。

但是这花每到阴历六月十五才会坠落,长出新蒂,老花也会被附近的蛇鼠争先吞食,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吸引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