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国

“后來啊,被她吵烦了,我也想退队啊,那时候,我不过一个连长而已,部队的领导看出我的情绪不对了,派人去给你外婆做思想工作。我才继续留在了部队。”

“我也知道,你外婆当时一人带着你妈不容易,可她后來思想工作做通了,是极力支持我。为此,我是很感激她的……”说到这儿,老爷子的老眼,微微有些湿润了。

那些年的婚姻,谈不上什么多大的自由恋爱,经人介绍撮合,感觉看得过眼,是个结婚的对象,就把婚事给成了。

可是长年的相濡以沫,长年的理解和支持,他对那患病死去的妻,还是有些牵挂,所以这些年,不少人要给他介绍老伴,他都是拒绝了。

年轻时极少有时间陪着她,这人都死了,连一点思念都不能留给她么?

萧容容看着外公的神情,乖巧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问道:“外公又想外婆了?”

“是啊,做梦老是梦着她,这清明节,我得去看看她啰。”

“嗯,我陪外公一道去看外婆。”萧容容如此说,却是掏了纸巾给外公:“外公别哭,你哭我也会跟着哭的。”

老爷子笑了起來:“你个家伙,是笑话外公这么老的人了,还学别人哭鼻子。”

“沒有沒有,外公,我绝对沒这意思呢,我知道我外公一向很威风,哪会哭鼻子。”萧容容已经乖巧的哄老爷子了,她也不想惹得老爷子不高兴。

“哎,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老爷子叹了一声,这人也怪啊,年轻时再苦再累流血流汗的,都不曾要掉过泪,这老了老了,想着往事,倒是常常生些莫名的感概,有些老泪纵横的感觉。

萧容容只是紧紧的握着老爷子的手,认真对老爷子道:“外公别难过,容容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会让你伤心。”

老爷子不由弹了弹她的小脑门:“嗯, 我就知道我家容容乖,从不惹外公伤心。”

爷孙俩又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只是两人笑着,心中却是各想各的了,一个想起去世的老伴,一个想起自家的男人。

据说,她的男人,也在部队偷偷的哭了,,让他离开特种队,他真的伤心难过到这个份上么?

想着那晚他在花园中一个劲的抽烟,共有多少个烟头,第二天她可是数得清清楚楚的。

小丫头有些不淡定了,她记得当初在部队时,杜歆也曾问过她:“容容,你也要逼我么?”

他用的是逼这个字眼。

她终于是让他做出了决择,在她和部队之间,他是选择了她,这一点,她是高兴的。

可是,她的高兴,不想建立在他的不高兴之上。

在给杜歆打电话的时候,她终于是小心的问了出來:“你很不高兴啊?”

“哪有。”电话那头,杜歆故装轻松:“不是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么,离开是正常的。”

他嘴上是如此说,心里却是堵得慌,即便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也希望自己是按着正常的步骤,是自己的各项身体机能不适应再在特种队了,而不是现在这样,如一个逃兵般的逃离。

“我听说,你偷偷哭了……”小丫头迟疑着,问了出來。

“胡说,哪个说的,我去捶他。”杜歆吼了出來,他再是难过,舍不得离开部队,可他这么大一个男人,会哭?而且会让人看见?

他一惯是会掩饰情绪的,除了对着小丫头是发自内心的放松,对着别人,一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萧容容听着他的大声否认,更是难过,要是这个男人,肯跟她示弱,哪怕说出一点点他的不舍和难过,她也能放心。

毕竟这么多年,他不舍,这是人之常情。

可他却是全部给掩饰了,甚至在电话中,语调轻松的道:“好了,宝宝,我去收拾东西,很快就可以回家來。”

那是心中有多大的阵痛,才让他避口不提。

萧容容将自己又给缩在了沙发深处,自己的决定,似乎真的让杜歆难过。

以后他会不会某一天,因为现在的这个选择,对她有所怨念?

她不想他怨她,当初想他离开特种队的原因,是因为何维桂而起,现在何维桂已经回自己的军区去了,萧容容此时也感觉自己沒必要太过介意。

虽然自己感觉当军人,是极苦极累的,可是,外公不是说过,当了军人,心中都会有着一种信念,再苦再累都不怕的。

她心中也是隐隐希望,自己和杜歆这一辈子的婚姻,能如外公外婆那样深情执着,哪怕一个逝去多年,一个依旧是怀念着。

“如果,我说我改变想法了,让你继续留在特种队……会不会很不好?”她对着电话,斯斯艾艾的讲出自己的顾虑。

“你说什么?宝宝,你再说一遍”电话那边短短的沉默后,便是杜歆大声的一句。

萧容容吓了一跳,是不是自己整天出尔反尔,一会儿让他走一会儿让他留,他生气了?

“宝宝,你再说一遍。”杜歆按着自己激动得快要蹦出來的心,声音放低了几度。

“我是说,你想留就留在特种队,不要骂我出尔反尔。”萧容容赶紧对着电话嚷了一句,说完赶紧把电话拿开一点,省得杜歆冲她发火。

“宝宝,你是说真的,还是故意來考验我的?”电话那边,显然杜歆是有些不确定。

当初萧容容是多么态度坚决的要他离开特种队,现在又來告诉他,想留就留,他当然有些不确定。

听着话筒中,杜歆的语气并沒有发火,萧容容才将电话拿过來:“嗯,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要尊重你的意见。”

这小丫头,也开始学着跟自家男人玩字眼了,还“尊重你的意见”都说出來了。说白了是怕别人骂她出尔反尔,直接将一切后果抛给了别人。

电话那边,杜歆依旧有些不确定,这转变太快,他处于当机状态:“宝宝,你隔一小时再给我打过來,告诉我你的想法。”

他要给点时间缓冲,一切是不是他的错觉。

当一切确认,杜歆不是错觉,他的激动,无法言表。

他对着话筒,因着激动,气息都有些不稳:“宝宝,太好了,宝宝,你真的太好了……”

萧容容在这边听着他的语无伦次,也有些好笑,自家男人,居然也会有这种地步。

她心里是开心的,因着男人的开心而开心,谁说她不爱他?

可是,双方的父母,因为这个改变,都是极为震惊:“容容,你是不是气晕了头,怎么又要他留在特种队了。”

对着双方父母的质问,萧容容捏紧了小拳头:“沒有,我是考虑清楚了,我要做好一个军**子最本份的事,我要支持和理解他。”

她那神圣的模样,比当年带上红领巾,成为一名少先队员时还郑重。

双方的父母,都被这个单纯而又有些缺心眼的丫头给险些气哭了。

这丫头,终究是天真了一些啊。

既然萧容容支持,别的所有人的反对,在杜歆的眼中,都是无效,杜歆得以继续留在特种队。

当天晚上,萧容容就明白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多年后,萧容容还是记得那个夜,在那个惊蛰的节气里,外面的雷声是一阵响过一阵,杜歆是冒着被军纪处分的风险,顶着漫天闪电,驱车赶了回來将她接回家。

在窗外一个响过一个的炸雷声中,他是将她从头疼到脚,一边一边的、险些发狂的,在她的耳边吼着:“宝宝,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那发自内心的震撼,不输于外面的雷雨。

萧容容幸福得阵阵的眩晕,被这样的男子爱着,而她也是同样深爱着这样的男子,似乎童话世界里,所有的美满,都不过如此。

她在他的身下颤抖,指甲轻轻的划过他的肩,小猫一样的小声呜咽:“老公……老公……”声音软软,如调了油的蜜,淋洒在两人的心房。

阳光一天比一天热烈起來,初夏时节是分外妖娆。

萧容容很意外的收到了一个邮件,这邮件,是皇甫玉发來的,意思是他不日就要回国,要萧容容同学一场,无论如何要去接他。

甚至开玩笑说,要是萧容容不去接他,他就劫了飞机去撞喜马拉雅山。

萧容容很意外,皇甫玉是出国后,都沒有和她联系,这毫无预兆的,突然又回国。

不过萧容容还是高兴的,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同学,她当然是希望早早的见着他。

她的喜悦无法言表,除了打电话给悠悠这些死党外,她还打电话要告诉杜歆一声。

可是杜歆的电话,却是处于关机状态。萧容容现在也算是摸着了一点规律,他关机,一般又是有什么绝密任务要执行了。

皇甫玉回国那天,除了她们高中的那一干死党,秦悠悠还嚷着要带上她的新男友來。

在明亮宽敞的国际机场,萧容容是见着了秦悠悠的新男友。

看着那个新男友,萧容容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这所谓的新男友,萧容容早前也认识,居然是以往一同驴友队中的驴友,,袁其文。

萧容容有些结结巴巴:“你们……你们……”

“你好,萧容容,许久不见。”袁其文伸出手來,一句平淡的问候。

萧容容机械的伸出手去握了握,随即回眸横了秦悠悠一眼,这个圈兜得太大了吧,怎么兜兜转转的,转到袁其文身上。

秦悠悠不以为意:“他是医生,是医我的药。”

萧容容夸张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以示自己被她的话给肉麻了。

几人说笑着,才见得皇甫玉从出口迈了出來。

时光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当年那个阳光一样纯净的少年,已经脱去了幼稚和青涩,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男子,黑色衬衣更是将他身上的优雅和高贵显示到极致。

他冲着接他的众人微微一笑,在他的笑容中,萧容容有些恍惚,似乎如今的皇甫玉,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