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桓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这的大雨,淡淡出声,“如何了?”
枫叶暗暗的深叹了口气,“回王爷,李太医为夫人扎了一针后,夫人便睡了过去,又强行的给她灌了一些那个雪莲汤水,李太医说,夫人是受了过大的刺激,动了胎气,只是往后还是不能过于激动,药也得按时服用,不然孩子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下去吧。”楚君桓无力深叹一口气,他仰天看着低沉着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一片的空白。突然觉得他的世界也一片的凌乱和不真实。
前不久,他总算和画黛化解了所有的误会,两人可以重新开始了,而且还有了孩子,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以后他的生命里不只有他一个人了。
明天就打算出发,离开皇城去西山,离开的皇宫,这里的一切从此以后都与他无关了,他只想好好的陪伴他们母子两,耐心的等着做父亲了。
可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来的太快了,快的就好像不是事实一般,这是不是老天又一次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大玩笑。
一眨眼,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的享受他平静安定的生活时,卢娘的死将他所有的希望都化成了灰烬,在空中烟消云散。
“我,错了吗?”楚君桓无力的轻声问道。他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或许是在问他身后的枫叶和的黎城,又或许……是在问自己。
黎城看看枫叶,枫叶垂眸稍稍想了想,而后上前道,“王爷您没有错,卢娘当年协助皇后的设计害死贵妃,让贵妃一生蒙受冤屈,沈丞相也是卢娘所杀,让王爷失去如此重要的帮手,王爷您不必自责。”
只是楚君桓却垂眸的轻笑一声,“但是黛儿她……不会再相信我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旁人信不信他根本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画黛她信不信他。
可是如今,他知道那根本就是空想,她怎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呢?
夜已深了,画黛的屋子里静的叫人窒息。
因为听说她一时半会的不会醒来,楚君桓这才敢去看看她。
他看着睡在床榻上的画黛,面色惨白的可怕,紧闭着的双目却有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不住的往下坠落。
楚君桓连忙伸手用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黛儿,黛儿……”你能相信我一次吗?你能……相信我吗?
他不敢问出口,他害怕,真的害怕极了,他害怕画黛的不信任,他害怕画黛对他仇视的目光。
“王爷。”这时冬梅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这个时辰该给夫人吃药了,可是夫人不肯吃药,怎么办?”
楚君桓看着画黛,“她一直不肯吃吗?”
冬梅点点头,垂着眼眸不语。
楚君桓小心翼翼的拧了一条毛巾为画黛擦去额角的汗水,楚君桓从冬梅手中接过的药碗,吹了吹凉,淡淡道,“别装了,把药喝了吧,孩子重要。”
话音一落,画黛就猛然间的睁开了眼睛,眸子平静的看不出半点波澜,但她的唇角却是微扬着轻笑了一声,“果然你终于说出了实话。”
楚君桓只是看了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眼,而后就将视线转向了自己手中的药碗。
他根本不敢去多看画黛一眼。
他也同样的平静着,“既然事到如今了,本王何必对你还惺惺作态呢?太累了。”说着他轻笑一声,“本王如今需要这个孩子,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呵呵呵……”画黛紧紧拽进了身下的被单,狠狠的拽着,心再一次的被狠狠的被刀刮着,痛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画黛看着楚君桓,也是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顿了顿,“可是你别忘记了,孩子在我肚子里,这是不知道它有没有这个命活下来呢?”
楚君桓眸子猛然一缩,拿着药碗的手猛然一颤,但他还是平静的抬起眼眸,看着画黛,沉默了许久之后,楚君桓冷笑一声,而后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可是待楚君桓离开后,画黛却忍不住的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泪水簌簌而下……
……
卢娘死了的消息传到了皇后那里,皇后没有任何的激动和伤心,只是一个人静默的站在凤藻宫的那片高高的汉白玉平台之上,看着夕阳西下的皇宫出神。
一席华丽的凤袍却实在难以掩盖住她逐渐衰老的面容。
昏黄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却有一行清泪静默的流了下来,这时,只见一只鸟儿扑腾着翅膀在她的身边盘旋了几圈,皇后伸出收,小鸟乖乖的停在了她指尖,清亮的叫了几声,而后小鸟便扑腾着飞走了。
皇后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向外涌出,“原来你早就想用这样的方式与本宫脱离关系吗?好好好,本宫不再逼你,不再逼你了……可是这就是游戏规则啊,姐姐,也是无能为力,对不起,对不起,若有来世,姐姐还想与你再做姐妹,把这一生所欠你还给你,你说,好不好?”
……
画黛并没有如旁人所担心的一般拒绝吃药,不配合治疗。
相反的,她很合作,吃药,休息,吃东西……
她异常的平静,很平静,非常的平静,平静的就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三天后,的画黛甚至还亲自料理了卢娘的身后事,将卢娘好好的安葬了……
楚君桓站在卢娘的牌位前,静默无声。
“出去。”
楚君桓闻言一愣,惨白的光线照在他的长袍上,没有半点色彩。
自从卢娘出殡后,画黛便一直都住在这离皇城一里多远的静会庵中,冬梅跪着求着,画黛或许念着往日的情义,便带着她,而后离开了君王府。
卢娘的头七已过,可画黛却依旧披着满身的白色,只是嘴唇的淡红能看出她血气不差。
楚君桓没有转身,只是那样站着。而后静默了许久之后他便转身看都没有再看画黛一眼的转身离开了……
……
“这里日头太毒了,去后面的竹林里吧,那里比较凉爽。”熟悉的声音,依旧带着磁性。
画黛漠然转身,离涯一席考究的便服站在她的身后,早已经没有了往日洒脱,宫中的一切将他整个人都改变了。
离涯一步步的走进画黛,直到离涯站在画黛面前,她才清楚的看到他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哀伤。用尽所有力气,将她放手给他人,原本以为可以永远不去在意她的存在,可是当听到她的不幸,他却为她着急,心痛,原来真的不能说放手就放手的。
画黛看着离涯,一直都这么看着他,终究还是不争气眼泪往外涌,颤抖着声音,轻声道,“卢娘,她死了。”
也只有在离涯面前,画黛就没有了所有的防备,她哭了,哭的就像一个孩子一般,没有半点的束缚。十多天了,她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她忍着,强迫着自己,不要哭,她的
画黛无措的指着屋子里卢娘的牌位,“她,她死了,她死了,连她都不要我了……”
离涯看着哭的痛不欲生的画黛,终于还是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他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是这么抱着她,任由她尽情的哭,大声的哭……
“黛儿,你,后悔了吗?”离涯轻抚着画黛的头发,淡淡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
画黛闻言,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疑惑,她抬眸看向的离涯,他的眸子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霸气。
他是知道了什么?卢娘的死因她没有对外人提及过半分,为何……离涯会说出这样的话?
画黛莫名警惕的后退一步,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陌生的离涯,不语。
她看着离涯的眼睛,一直都看着。
离涯的眼睛一如既往都是这般的清澈透明,这是她最最熟悉的感觉,是一种让她最最安心的信任。
可是眼前的离涯,却是微微的透出了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曾经的离涯,只要她这么看着他,他就会很不然的躲开她的眼睛,因为他会害怕被画黛看穿他的心。他会觉得害羞。
可是眼前的离涯,他不仅没有闪躲他的视线,相反的,他的眸光坚定的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是他今日的一席装扮,还是今日的阳光实在太刺眼了。
不知道,总之,她却是首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画黛有些尴尬的将视线收回,转向了旁处,或许是先前没有注意,只是如今却看看自己的周围,站着几个禁卫军,他们虽也是换着便服,但从他们的神情中不难发现他们的警惕。
原来他不是离涯,是芄月的太子殿下啊……
画黛轻笑着淡淡道,“谢谢太子殿下的关系,我只是太难过了,失了礼数,真的很抱歉。”
离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画黛侧脸,微眯了一下眸子,却在不经之间,他的唇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的浅笑,让人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