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说着她朝外看看,看样子似乎已近中午了。
冬梅笑了笑,“已经过了晌午了。”、
画黛闻言一窘,“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沉。”话语中有些自责,昨天难得的好时光应该好好说说话的,可是怎么就睡着了,不知他有没有失望呢。
他最近实在太忙,回来的时候她大多都已经睡沉了,两人都没有很多时间说话。
“夫人,先用了午膳吧,爷吩咐了,不让我们打扰夫人休息,所以我就不敢进来叫夫人起床。”冬梅道,过来把帐幔左右撩起,眼前顿时亮堂了许多,画黛抬手挡了一些光线,“他昨夜就走的吗?”
冬梅点点头,“不过是在书房,和默寒少爷谈了一晚上,看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画黛轻轻的“哦”了一声,而后便沉默不语了。
昨夜似乎楚君桓是有说过关于陈将军的事。
看样子此事着实让楚君桓头疼了。但是求贤若渴的楚君桓,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吧。
在妆镜前坐下,她拿起桌子上桃木梳头。
冬梅接过了她手中的梳子,仔细的梳理着画黛长及腰的长发,“夫人,别担心,爷肯定有解决方法的。”
画黛垂眸稍稍想了想,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冬梅,你把紫英叫过来,我有事问她。”
冬梅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好的。”
……
紫英来的时候,画黛正在为几颗花苗浇水,花苗长势很好,这让画黛很是高兴。
“夫人。”紫英轻声叫了一声。
画黛回眸看着紫英,“你来啦,君桓知道你来我这里吗?”
紫英摇摇头,“爷正和几位将军商量事情呢,不知夫人叫我来有什么吩咐吗?”
画黛摇摇头,而后稍稍想了想,“你应该知道陈将军的住所吧?”
“夫人您想做什么?”紫英下意识的问道。
画黛叹了口气,“我想这件事得我去办,陈将军的脾气很倔强,恐怕一般的劝说肯定让他特别反感,我似乎觉得我有办法让他改变注意。”
只见紫英一脸疑惑,但画黛却是信心万分。
“只是我不想让爷担心,所以我想要你陪我走一趟,行吗?”画黛十分诚恳的看着紫英。
紫英稍稍犹豫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
陈将军就住在洛城外一个小村庄里,三间茅草屋,用篱笆围成的一个小院子,院子外几片菜地。
这是一种极为普通的乡野村民的生活。
临近初夏了,日头有些晒,画黛站在篱笆外,紫英为她撑了把伞,冬梅上前叫门,“请问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门敞开着,但却没有人应声。
冬梅有些失望的回过头看着画黛,摇摇头。
画黛笑了笑,“没事,看样子是出去了,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可是夫人您身子吃得消么?”紫英有些担心的问道。
画黛摇摇头,“没事,我没有那么较弱,为今之计今日一定要劝说陈老将军出山,助爷一臂之力。”
“喂!你们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吓得她们一跳。
画黛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老者,扛着一捆柴火手里拄着一把镰刀正往这里走。
画黛稍稍打量了他一下,而后立刻知道此人便是陈老将军了。
她随即走上前,“陈公。”
对方打量了画黛一眼,很不屑的从她身边走过,带着一丝讽刺道,“怎么,劝不动老夫,今日派几个女人过来做甚。回去告诉那小子,老夫不待见他,让他及早打消主意,还老夫一个清静。”
看样子楚君桓已经来过了。但看样子还是没有劝动这个老顽固。
画黛笑了笑,并不在意,而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屋子很简陋破旧。
进屋就看见几个牌位,画黛便愣了一下。
陈公独居了很多年了,听说他的夫人早已过世多年,就连独生子也在早年,战死在了沙场之上。
而一代功臣良将却是如今过了大半辈子的清苦日子,实在是委屈了他,也难怪他怎么都不愿意见楚君桓了。
“你们做什么,出去。出去!”他的脾气还真大啊。
画黛不由轻笑了一声,“难怪先皇每每和我谈起陈公您,总是叹气,说您什么时候能听他解释一下呢?”
老将军从年轻就跟着晖帝东征西讨,也算是至交。
但因为晖帝不由分说的将他逐出朝堂,恐怕也让他心寒了吧。
画黛见他有些怔愣,而后走到他身边,拿起他手中的锅铲,“陈公,不论如何,今日我是代先皇给您道歉的,如果您还念着与先皇早年的情义,就接受我这一点的心意,如何?”
画黛说着转身在这个简陋灶前忙活了起来。
从老将军没有拒绝的样子上来看,画黛心中也有了一些把握,看样子他还是念旧情的。那么后面的事,就都好说了。
没有什么像样的食材,但画黛也尽力的炒了两个菜,放在了桌子上,还让冬梅端来了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陈公,您尝尝,先皇一直说您最爱的就是这陈年的女儿红了。”说完,她为他倒了一碗。
老爷子有些怔愣,眼睛有些恍惚,“那个,这个……先皇经常提起我吗?”
画黛点点头,“先皇不善言辞,只是下棋的时候会和我说起您。或许旁的人不知,但我看得出来,先皇很希望您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苦心?”老爷子闻言,轻笑了一声,“我随着先皇东征西讨,为他打江山,我也不奢求什么高官厚禄,名垂千古,我是一个军人,我想要为芄月尽我所能,可是先皇却说我年事已高,不宜带兵打仗就让我告老还乡了……”说着老爷子很伤心的喝了一口酒。
画黛摇摇头,“不,那是先皇的用心。早些年,皇城无端有朝中大臣被害,先皇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他才忍痛将他认为以后能为芄月崛起有帮助的人全都送出了皇城,只是将军您一心认为是先皇的过错,才将这误会延续到了现在。”
“什么?”老爷子有些惊愕的看着画黛。
“先皇的心思我们都不敢随意去揣测,但我还是看得出,先皇一直都很牵挂您的。况且将军,您身为芄月子民,难到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被旁人侵占而不闻不问吗?毕竟这江山也有您的血汗。您的儿子,都为了芄月牺牲了,您难道就愿意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遭受苦难而置之不理吗?只为了自己一时之气而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只听老爷子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猛的仰头喝了一口酒,“小丫头,你很聪明,旁人都好言相劝,而你,竟敢用激将法想来刺激老夫,你就不怕老夫立刻赶你出去吗?”
“怕,当然怕。”画黛笑笑,“但是我更知道,将军其实也是想继续为芄月效力的,只是一时放不下当念心中的那个结。如今我也不是来劝老将军什么,只是来给将军把心中的结给打开而已。要怎么决定,也是要看将军您的意思。”说完,画黛站起身,微微屈膝,转身向屋外走去……
坐上马车,冬梅为画黛倒了一杯水,“夫人,看样子这位老将军定会感激先皇,一定会答应爷的请求吧。”
“看样子会的。”画黛身子微微向一旁靠了靠,侧眸看向外面。
“只是既然先皇都是这么想的,为何夫人不告诉爷呢?”紫英毕竟还是跟着楚君桓的,或许是想到楚君桓为了请这个老爷子,不惜自己亲自来了好几次。
画黛看了看紫英,垂眸不禁轻笑了一声,“莫非你们也信了?”
两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而后又一脸疑惑的看向画黛,“夫人,您的意思……”
画黛笑着再次看向马车外连片的杏花树林,“先皇怎么可能和我说这些呢?况且据我了解,当初先皇要让老爷子告老还乡是因为他被人利用觐见要重立太子,先皇才恼怒的。因为当时的情况,重立太子无非就是动摇国本,先皇怎会不怒呢?但老爷子毕竟也是一介武夫,并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后果有严重,先皇的确是和我提起过两次这位老将军,也说过他用兵了得,只是先皇话从未说尽过,所以……呵呵呵。”画黛歪着头看向她们,“半真半假吧。其实说到底,老将军的心里还是装着芄月的,所以既然先皇不在了,爷又需要人才,而如果让爷来说这些,毕竟也是不妥,有损他威严,若是我来说,那效果就不同,对不对?而且我话也没有说尽,留一半,说一半,一半真一半假,绝对不会让老爷子有疑心的。”
“夫人,你厉害,这么容易就为爷解决了这么一个难题。”紫英有些羞愧道。
画黛摇摇头,“只是有些事,女人来做比男人出面来的更容易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