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不了她的这两个婢女竟一时忘了尊卑的颠狂,萧君轩一言不发地把静和放到上后,便让安德路安排了御医等事宜,而他自己则直接离开了,这次,有人欲置她于死地,还杀了她最为倚重的婢女,重伤了护她安全的姜毅,她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她醒来后,该是恨之入骨了的吧。
他既已知她无任何性命之忧,更清楚她回宫后会被照顾得很好,他竟是不愿意面对她醒来后的场景,他不喜欢哪种因为她,而骤然产生的,从未有过的心痛感觉。
静和足足睡了一天才醒来,之后便大病了一场病情延延绵绵了十几天,才慢慢地好起来,中间,萧君轩没有再来过静宁宫看望她一次,她也未在意,只是在知道梦兰去了后,大哭了一场,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晚上被人发现时,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又发了起来,所以,才延绵了这么长时间。
在这期间,她从巧音哪里知道了册封晋国公主瑾贵妃为后的大典因为皇上说最近国事繁忙而延迟了,时间尚不确定,这些不是静和所关心的。
而静和关心的,也知道了姜毅的毒已经解了,但被留在了西郊猎场养伤,好了便会回来,而皇上更是下令厚葬了梦兰,更是因为她护主有功,皇上不顾朝臣,直接让内务府给梦兰按照了郡主仪制下葬,很是风光,其它的宫人都觉得一个婢女死后能得到这样的嘉赏,已经是太荣耀了。
下葬那天,静和因为脚扭伤了,又还病着,加之身份贵重,无法出席,却是遣了梦兰等一起随着她来燕国的陈国婢女皆去送了她,回来后,看着梦竹红肿的双眼,静和只是闭上眼转头看向了内侧,并未出声,她心里却知道,梦兰是不在意这些的,是她这个主子无能,害她丢了性命,还不能替她报仇,但她一定不会让她就这么冤死的。
作为目前的燕国皇宫中,一直位居贵妃之位的萧蔷,又做为静和在宫中唯一能坦然谈心的朋友,又有皇上私下示意,她这些日子,怕是除了奉皇上旨意来为她诊治的太医之外,来往静宁宫最频繁之人了,萧蔷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喝完药,又漱了口,这才柔声道,“听御医所,把这贴药喝完,也就完全好了吧。”
“嗯,是该好了了”,静和拿了手绢在唇边轻轻擦拭了一下,“谢谢你这些日子天天都过来看我,幸苦了。”
“唉,你我之间,怎么老说这么见外的话呢?”,萧蔷笑着说道,她突然发现,自从她能开口说话后,她与她之间倒是显得有些疏远了。
“这不是见外,这叫礼貌,好不好?”,静和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她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萧蔷为她亦是心忧劳顿不已,知道她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又病着窝在房间里,久了会留下心病,她才每日过来陪陪她,也算是解闷了,倒是用心良苦的。
“好吧,算我错怪你了”,萧蔷笑了起来,随即又微微收起了笑容,认真道,“昨夜,皇上倒是去我宫里小坐了一会儿,问的全是你的事,很是担忧,虽未明说,但对于你这次的西郊事件,皇上还是有些愧疚的,你也不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太过苦了自己”
萧蔷一直相信静和是个聪明的人,尽管她说得不明显,但肯定猜到自己此话的言外之意,先不说别的,就只为皇上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一个女人,又如此用心过,她想,她真聪明的话,也该把此事翻篇了,既然身在皇家,又入了宫,她的身份更是还牵扯着两国,那有些委屈,就是该承受的。
“谢谢你的关心,放心吧,我一切都好”,静和轻笑着说道,除了说出这样的话,她又能怎样呢?
尽管巧音告诉她,皇上那日知道了她到傍晚时都还未回宫,并且得到了消息知道她进入了密林走丢了,便立即带人快马去了西郊猎场去寻她,彻夜未归,直至第二天才把她带回来,还说让安德路天天在御医来给她把脉时,都会专门等在外面仔细的询问她的情况,想必定是皇上示意的,
但是,面对她被人追杀,梦兰为救她而惨死,姜毅身受重伤,至今未愈,他却对此事并不追查,就这么不了了之,她心中仍然难以消解的恨意。
正如姜毅那晚所说,就算她楚瑾心再有本事,但那西郊猎场可是他萧君轩亲自训练精兵的地方,怎么可能是那些杀手能进入得了的呢?这一切,都在说明一点,就算此事跟他萧君轩无关,但依然跟燕国的人有关,且这个人还是位高权重的。
现在,他这样做,显然是弥盖欲涨,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要她命之人,是他想要保护之人?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何须她的谅解?
静和病好之后,依然不爱出门,甚至连太皇太后的召见,她都可以大胆的拒绝,以病未愈而做推脱之词,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也看不透她了。
倒是宫中有流言传出,说她是因为被废黜了后位,虽然还是为贵妃,但依然是一场笑话,尤其是在皇上那边已经下了旨意,在晋国太子离开之前,萧君轩将与晋国瑾公主举行册封之礼,封楚瑾心为后。
当听到梦竹说这个消息时,静和却是冷冷一笑,若是她这个陈国公主的后位被废,是个笑话,那么他萧君轩更是个笑话,不是吗?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燕国便办了两次皇后大典,虽然她那次显得没有这次隆重,但好歹也是向所有人正名了她是燕国皇后的盛大仪式。
如今,想那晋国太子楚宸才出使燕国一月时间不到,燕皇萧君轩就急急忙忙的废了她这个皇后,要立这晋国公主为后了,可不是害怕了这晋国么?看来,这燕国也不怎样吗。
当然,这些都只是一些不知内情的外人的胡乱猜测,对于静和这个当事人来说,可是再清楚其中的细节了,每次当梦竹跟她说这些消息时,她都是冷冷一笑。
自从病好之后,她便不再爱说话了,就算是跟梦竹和巧音,以及偶尔来坐坐的萧蔷,她也都是能不说话,绝不说话,因为她突然发现,其实不能说话,也挺好的,至少会省心不少,索性的是,姜毅已经痊愈了,但是梦兰去了后,梦竹便接替了梦兰之前的事,和以前留在燕国来保护她的十几个陈国侍卫,偷偷的给姜毅传了消息过去,让他继续装病,留在西郊牧场接应自己。
十七日后,皇宫大摆夜宴,邀请晋国使臣,燕国群臣,以及后宫嫔妃,这个夜宴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隆重得多,主要是因为在明日即将是封后大典,而晋国太子楚宸亦等不了明日大典后的夜宴,在仪式结束后便会离开,所以,这宴会也算是提前为晋国使臣践行,举行封后夜宴。
所以,当一身黑色金纹龙袍与正红色华丽宫装的楚瑾心相伴走进大殿之时,众人皆引首张望,萧君轩自是不用说,本就面如冠玉,俊美异常,更是霸气威严得不可一世。
倒是原本就娇若芙蓉,美丽高贵的楚瑾心如此盛装打扮,两人站在一起,倒还真是一对壁人,皆是傲然高贵得让人不敢攀附,却又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晴。
早已让开了主位,坐于侧位的静和,尽管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莫要在意,但还是感觉到内心那种隐隐的钝痛,又开始缓缓地向四肢百骸漫延开来。
她记得,她与萧君轩的大婚之夜,他亦是这样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般携着她走进没有这场规模宏大的宴会,但今夜更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身旁,则是伴着另外一个女人,两人携手缓缓步上高台,在两张并排的高椅上坐了下来。
静和低首垂眸,看着萧君轩迈着沉稳的步子从面前经过,绣着金线龙纹的锦袍一角从她的眼前拂过,似是将她的心狠狠地撕扯了一下,然后,缓緩消失于她的视野。
直到百官与众嫔妃皆行礼跪拜之后,静和才缓缓抬起头,发现竟只有她一个人未起身行礼,索性这种时候,也无人关注于她,几乎是咬着牙,艰难地伸出手,端起了案上的那杯酒,突然一饮而尽。
自此,她与他再不相干了,若是等到明日后,那对她来说,真的太过残忍,原谅她始终过不了自己的心那一关吧。
如此想着,她放下酒杯,好似借着这杯酒的胆量,才终于抬起了头,却一下撞见了对面楚宸那清澈明了的目光,他也正一手举杯,一边听着萧君轩那冠冕堂皇的说辞,一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向她看来。
那目光中,似有关切,似有不解,更有一丝意味深长。
几乎微不可察地以目光传达了一个笑意,她转眸向上座看去,却见萧君轩早已说完话,趁着众人饮尽杯中酒时,也正向她看来。
他一脸威严,看向众人,目光却似有意无意间,总笼罩在她的身上,拂之不去,静和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再次低下了螓首,不愿与他目光相遇。
昨夜,他终是在距离了西郊猎场她死里逃生一事过去近一月后,来了她的静宁宫,原本是想要劝解她,告知她,他就算封了这楚瑾心为后,但她依然是他唯一的女人。
奈何,他的话还未开始说,原本是多日不见,想要好好的抱抱她,温情一番,以解相思之念,哪知她却开口就算追问那日杀手之事,又为何人所雇,如何进入了他的西郊猎场,后来,就因为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他拂袖而去,想着等过了这段时间,待她气消了,他再好好的跟她谈谈,若是告诉她,他的决定,他都已经能想象她有多兴奋,喜悦,和激动了。
若是从前,他或许不知道这个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现在,经过这近两年的相处,他已经能够确定她的为人,知道她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了。
看到她有意躲开了自己的目光,萧君轩原本心中一阵喜悦,暗想着,她虽然昨夜冷冰冰的赶走了自己,但见到自己和楚瑾心一起出现,还是吃味了吧,不然怎么一个人就在哪里喝闷酒呢,但随即,却见她与楚宸竟在他面前彼此眉目传情,想起她曾说过的那什么狗屁的知音情谊,心中瞬间不悦起来。
他气恼地想着,以至于连晋国使臣的祝酒辞都没有听清,直到对方尴尬地再次出言请求,“请皇上赏脸饮了此怀,愿两国皆国泰民安”
“好干”,萧君轩淡淡说着,与百官及众人一同将杯中酒饮下。
饮宴过半,按有外国使臣在场的惯例,皇上和后妃都应该退场,接下来由负责主事接待的重臣或者亲王接待他国使臣,以至于让众人在席上能继续饮酒尽兴。
看着萧君轩和楚瑾心再次携手相伴从自己面前经过,缓缓走出大殿,静和随同其它嫔妃一道跟随着退席,但她却不禁心头一阵释然,嘴角竟轻轻噙起了一丝醉人的笑意,身后的殿内乐舞再起,想必席上气氛,定是比刚刚要热闹轻松了许多吧。
她却不知,在她离开之时,楚宸却端着酒杯对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举起怀中酒一饮而尽,随即站了起来,趁众人正热烈对饮之机,悄悄向身边的随从低声了几句,只见那名随从已悄悄的离开了。
如往常般,静和回静宁宫故意绕道往御花园走过去,对着深厚紧紧尾随的宫人吩咐道,“本宫想在御花园里走走,散散酒气,你们先回宫去吧,顺便让梦竹替我准备一些醒酒汤,这里有巧音陪着我便是。”
随即,她便在巧音的陪伴下,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御花园,此时,宮中正在举办大型宴饮,多数宫人和侍卫都被调在了那边,加之又是晚上,御花园四周几乎空无一人,两人趁着夜色,迅速潜进了密林深处。
巧音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后取出了一套内侍服,静和靠着密林上方透进来的些微月光,将那身属于内侍的衣服穿上。
“这是内务府公公的腰牌,他们也是时常要在晚上出宫办事的,娘娘带在身上以备出城之用,那姜毅将军就在城门外等着,直接带娘娘去寅公子说的哪个山崖,哪里会有人在等着接应,而宫门口,正好有出宫办事的人在等着,娘娘只需去了跟在他们身后走便是,哪里是我们的人,他们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直接将娘娘带出宫的,一切只须按计划行事,娘娘千万小心”,巧音一面将腰牌系到静和身上,一边小声说道,“娘娘无需担忧我们,姜毅将军不会随着娘娘离开,也就避开了嫌疑,那么,自然梦竹和奴婢等人也会有办法保下来,大不了被贬去做苦力罢了。”
“嗯,放心,你们自己也须小心为上,梦竹那边想必已经告知了众人我已回到宫中殿内,你回去后便如往常一般,在殿外面等着,直到明早其它人都急了,你们才一起进去看看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一旦看到我不在殿内,便立即让人寻找我,且你要及时去通知皇上,那怕是打断早朝也无妨。”
静和也小声叮嘱着,说完后,她便不再有丝毫留恋,直接低着头,朝着出宫的方向快步走去,她必须要在宴会结束之前出宫,否则,那时候出宫人一多,难免她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巧音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下,紧张得心几乎便要提到嗓子眼,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她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否会因此受责罚,而是娘娘此次计划能否成功。
若是失败,不仅是娘娘的离开计划功亏一匮,寅公子那边,怕是也会露出马脚,所有的人皆难以自保了,毕竟这次的计划,是寅太子那边一力策划安排的,且目的不只是助娘娘离开这么简单。
但是,静和这边却发生了一件让她意外之事,她在昏暗的密林中才走出数十步,便觉有人突然在她的脑后猛的敲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晕倒跌了下去。
栖fèng宫内殿中。
“皇上,宫人们把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需要臣妾在一旁伺候吗?”
楚瑾心轻柔的声音,猛然将萧君轩之前从宴会上带下的不悦神思给拉了回来,他转首回看,楚瑾心正立在他身旁,一脸娇羞带笑地等待着他,突然的,他心中又是一阵不快。
不知为何,现在他面对其它女人时,竟是越来越觉得有些许的不习惯,甚至还有些许的不自在,连一向能在任何女人面前做到游刃有余的他,此刻竟是觉得一向清冷傲然的楚瑾心在他面前的这副样子看着很是别扭,连他都有些僵硬得不知所措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但是,就是看见其它的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娇羞的样子时,觉得恶心无比。
“皇上”,楚瑾心有些试探的声音,再一次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让他将怔愣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有种想逃的,他想逃回他的乾清宫去,甚至逃到她的静宁宫去,那里,才可以让他的身心完全放开。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既然他最后答应了让楚瑾心为后,便不可在这种时候让她太过于尴尬,意识到自己的奇怪想法,他又不禁哑然失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不习惯其它的女人在身边了吗?
此事一想,他才反应过来,好似自从她来了燕国之后,他就只有她一个女人,竟?是习惯了只有她一个女人吗?
以前,他对其它的嫔妃虽然不喜,只是作为发泄生??理??欲??望而已,却也不算讨厌,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对其他的嫔妃都没了兴致,以致于,过了接近两年的时间,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难怪,现在他竟是越来越不习惯去其它嫔妃宫里了,这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年轻的帝王来说,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
若说是自己的眼光和品味提高了,再看不上后宫那些庸脂俗粉,可眼前的晋国最优秀的瑾公主,可是盖过所有的女人,怎么会差呢?至少比那个倔强的女人要漂亮多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皇上这边有我伺候”,看到萧君轩仍是默然不语,楚瑾心对着众宫女吩咐道。
待众人皆退了出去,并轻轻地把宫门带上之后,楚瑾心满脸含羞地走到他面前,低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你是要在这里歇下吧”,说完,她脸颊一片飞红,不得不再次羞涩地低下了头。
萧君轩却是突然又觉得有些许的不自在,他稍稍转过头,不去看她,淡漠道,“时辰尚早,朕还想再看一会儿书,明日便是你的大日子,你先去歇息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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