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的空档,吕决从那女仆嘴里问出她叫文幼娘,那名黑,具体姓什么她说她也不太清楚。
文幼娘是个很热情的女人,她还从自己家里带来了一坛自酿的米酒放在桌子上。吕决的酒量和乌杨丽娜比起来只能说是一般,并且他知道这种米酒虽然喝起来好像比较淡,但后劲特足。于是便端着酒碗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还一边同站在对面的韩幼娘说着话。乌杨丽娜却是一碗一碗的使劲往下灌,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酒精似的。
吕决和文幼娘的谈话就是从这坛米酒开始的。
“幼娘,”吕决说道,“马老爷对你们可真好,你们还有闲钱拿来酿酒。”
文幼娘说道:“少爷有所不知,我并不是马……马老爷家的奴仆,而是这夏家营的匠户。”
匠户是中国古代从事手工业生产的专业人户。
从唐朝开始就有了番匠制度。到了宋朝,匠户社会地位开始降低,甚至根本就不当成一种正式户籍来管理,官府往往以强差强雇的方式役使。元代时骑在马上的蒙古人多少认识到了工匠(主要是铁匠、皮匠和布幔匠)的作用,这才又逐步恢复了匠户的户籍。元朝的匠户数量非常之多,仅制造建蒙古包所用毛毡的工匠就在二万户以上。元初的各种工匠居统计加起来竟达到了四十多万户。元世祖忽必烈平定江南以后﹐一次就解散工匠三十万户。经过拣选﹐留下的也有十万户左右。此外﹐还有隶属于诸王投下地大量没被统计的匠户。
匠户上工时﹐“每日绝早入局”﹐在官吏监督下造作﹐“抵暮方散”﹐工作很辛苦。其中有一部分人全家入局造作﹐他们多是原来被俘的工匠或被逼为工匠的俘虏。除了官府发给地盐粮和偶尔赏赐地衣物之外﹐没有其它收入﹐因而生活艰难﹐衣食不给﹐常常发生卖儿卖女的事情。
明朝初年,匠户制度和元朝差不多。人数也在十二三万左右。由于匠户在作访中要受到官吏地层层盘剥,工匠中常有怠工或逃亡的情况。天顺十年﹐工匠逃亡多达三万八千余人。明政府一方面设法招抚﹐一方面将逃亡匠户发往卫所充军。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住匠户们地逃亡行动。到了成化年间﹐明政府被迫下令:不愿出役的匠户可以折收银两,一般在六钱到九钱之间。交了银子。可以不用去当班。嘉靖四十一年﹐明政府加大了物资的采购量。各种物品对匠户的依赖程度有所减轻,因此便进一步改革匠役制度。但匠籍制度并没有取消。随着明末商品经济的发展﹐各种物资市场采购量的加大,匠户对于朝廷的人身依附关系越来越松弛。到了清初。商品经济更加发达,清政府从市场上采购物资倒比养一帮子匠户便宜的多。清顺治二年,大清政府宣布废除了匠籍制度。
吕决把酒碗往桌上一顿说道:“匠户?我记得在顺治初年匠籍制度不就废除了吗?”
文幼娘一低头,黄昏中也看不出她地表情,只听她幽幽地说道:“我们家那口子祖上是匠籍,后来是脱籍了的。四年前官府……官府……”
她说道这里时突然打住,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吕决。
“四年前官府怎样?”吕决站起身问道。
文幼娘向着吕决福了福,泪水涟涟的说道:“少爷。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可这件事不能说的,真的不能说。您要问话就问点别的吧。求您了!”说着,竟然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
这顿饭吕决再没有心思吃下去了。他连忙上前把这个菩萨的匠妇搀扶起来:“那二黑也是匠籍吗?”
不知道文幼娘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还是真的不知道,只见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是这几天才认识他的。”
吕决心说不管你是否真地不知道,我一定要想办法试探出来。他又问道:“这个夏家营是不是除了官兵就全是工匠?”
文幼娘边擦眼泪边说道:“男人们都是。”
“那你知道这山上修建的是什么建筑物吗?”
“不知道。我那口子是匠人,我只是个外面种地的,根本就不让我们这种匠妇靠近那边的山脚。并且我家那口子也只是个石匠,从来没到里面去看过。”
吕决又问道:“马老爷是这里的管事
”
文幼娘嗫喏道:“平时大家都管他叫马……马大人。”
“马大人?”
嘿嘿。这个地方越来越有意思了。穿越过来竟摊上这么档子事,想不发财都不行了。
吕决想了想问道:“你听说过这里出现过闹鬼的事情吗?”
文幼娘的脸上明显的掠过一丝惊恐:“闹鬼?山上的大房子闹鬼了?”
“我在问你呢!”吕决说道。
“哦!……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山上的大房子几个月前就停工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且这两三个月来夏家营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多个和尚尼姑道士道姑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和您说的闹鬼有关。”
“哦?”这下轮到吕决吃惊了,“那些出家人现在住在哪里?”
嘿嘿,同行倒是不少啊!看来有人遇到大麻烦了。
“大部分都走了,是被官兵压走的。还有几位才来不久的,也是和您一样每个人都单独住在一个小院里。您和小姐是外来人当中唯一不是出家人的一拨。”
吕决在房间里背着手来回踱着步,他突然扭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回答我这写问题?”
文幼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一愣,她想了想才慢悠悠地说道:“因为……因为您要问。”
这算什么答案!不过自己的问题似乎也大有问题。
吕决刚要继续问下去,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知道应该是二黑把狗窝建好了。他把话题一转说道:“幼娘啊,吃完饭我和小姐要到村里去转转,有可能回来的有点晚。你给准备两盏灯笼。”
这时二黑走进门来,只听他嘿嘿一笑说道:“听侯管家说公子和小姐是两位大法师,小的觉得您二位首先是两个大善人。头一回听说一条狗还要专门建所小房子的。”
乌杨丽娜刚才喝了半坛子从不说半句废话的文幼娘酿的米酒,又听了半天她和吕决的对话,知道文幼娘是个老实巴交的穷苦人出身。现在见到这个进门就拍马屁的家伙,竟然生出一股敌视心理来。她悠悠的说道:“是吗?一条真正的狗我会对它好的,不过要是条走狗可就不见得了。”
……
吃完饭,吕决让乌杨丽娜在前院先等着他,告诉说自己去房间拿点衣服。乌杨丽娜站在当院正在欣赏手里的两盏灯笼的时候,吕决快速的从她身后掠过,同时伸手“啪”地一下从她脑后拽了几根长长的头发。
“呀,你干什么啊!”
“呵呵,借两根头发用用。”说完人已经去的远了。
过了一会儿,吕决又从后院走了出来。
乌杨丽娜见他出来,小脚一跺说道:“哥,你揪我头发干什么?”
吕决笑着,躲着她的捶打说道:“小妹别闹,待会儿你就知道结果了。”
出了小院,两人并排沿着街道向庄外走去。路上虽然遇到几拨盘查,但看了他们的腰牌后便没人再为难他们了。边问着路边来到了村子外的麦田边,顺着田埂漫无目的地向麦田里走去。
太阳已经落到山下,远处有农人吆喝着牲口回村的声音。因为傍晚的湿度大,那声音虽然很远,但听起来好像很近的样子。使得这山谷中显得越加幽静起来。
别看都四月末了,这个山谷本来就凉爽,太阳下去后就有点冷了。吕决把一件衣服披到乌杨丽娜身上说道:“丽娜,这几天的事你也都看到了,就没什么想法?”
谁也没有注意到,吕决今天是头一回用“丽娜”两个字来称呼她。
乌杨丽娜把吕决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稍微裹了裹说道:“想法?多着呢!可是有人认为人家是小孩子,不见得想听。”
嘿——
吕决深深地吸了口这后世难得的纯净空气,心说这小娘皮一路上嘻嘻哈哈的,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那今天就说说看,哥哥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乌杨丽娜伸手拽了一根绿莹莹的麦秆放在嘴里,盯着吕决的双眼斩钉截铁的说道:“这里的一切应该和康熙皇帝的某位儿子有关,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我们曾经想敲竹杠的那位太子胤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