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睫羽轻微颤动,像一只展翅高飞的蝴蝶,只等待最佳的时机。
时间是上午十点三十分,一个非常普通的时间点,却不是隔天。
这是林烯失踪的第五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除了——
冢姬一本正经的拦在林烯的窗前,在窗户的面前,云紫一身淡紫色碎花短裙,露着纤细修长的美腿,她双手抱胸往窗台一靠,甚似休闲,可神似凝重,屡次想靠近,但冢姬双手张开,毫不退步。
“冢姬,你霸着她也毫无用处,还是把她交给我,现在只有我才可以帮助林烯。”
冢姬不言不语,对此仅是摇头,态度坚决,绝不对让。
云紫眉宇间的细微紧蹙已经开始显得不耐烦,她若得不到林烯,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更不知道她竟然会以那副模样现身。
“冢姬,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不放,别怪我不客气了。”云紫步步紧逼,手指指尖伸长,带着诡异的紫色,目露杀气,“对付你,简直是轻而易举。”
“嘿,那我对付你也轻而易举的很呢!”唐郁草手里端着一个碗,轻巧的从外面开门进来,云紫一动,却没有闪身离开。
唐郁草一步步走进冢姬,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将手里的碗交给了她,冢姬双手端过,转过身用勺子一点点的喂给林烯喝下。
唐郁草目光柔和的看着冢姬小心翼翼的动作,笑了。
“云紫,你想得到林烯的目的我明白,否则也不会用一个小鬼去逼迫她,对方的母亲还是林烯的好友,所以林烯最后一定会帮忙,然后便会落进你的陷阱,只要把林烯抓在手中,那么便可以制衡。”
其实那个红衣小鬼的确是云紫在背后煽动,强行掳走林烯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面对的事木氏家族的人,单凭她一人之力是对付不了的。
所以她才想用这招来做掩护,转移木熠辰的注意力,最后带走林烯。
本来,对云紫来说得到木熠辰的身体远比林烯更重要,可事情突发变故,她管不了太多,在生死面前,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能死!
所以想要吞噬!
面对自己的目的被一下子拆穿,云紫并没有生气,反而轻笑出声,“的确这是我的目的,你只要把林烯交给我,咱们可以合作。”
“合作。”唐郁草修长的手指撩起冢姬漆黑的长发,卷曲在手指,带着丝丝凉意,“我们有合作的必要和可能吗?”
“当然有。”云紫将几缕发丝挽到耳后,语气很轻,带着丝朦胧感,“你带走林烯不就是为了对付木熠辰吗?因为你是纳兰家族的人。”
“黑耀告诉你的?”
云紫并没有否认,当知道唐郁草是纳兰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时,她还是挺吃惊的,这也就意味着当年参与过的人,在这一世再次撞到了一起。
也许当年未有完成的恩怨,在这一世会有一个真正的句号。
“现在木熠辰为了找林烯都快疯了,壹侑又到时间沉睡,森源那里已是薄弱点,无人能够顾及,你霸着林烯不放,还不是为了森源地下的东西?转移注意力,若是我能帮忙,会事半功倍。只要你把林烯交给我,我绝对会帮你取得森源地下的东西。”
极淡极淡的唇色因为云紫的话而轻微抿起,大好的阳光错落在身,镀上一层金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是画中仙,水中月,真实而朦胧。
“你知道我要得到的是什么?”
“幻夜。”
云紫轻笑,胸有成竹的说,“纳兰家族当年被冤枉,就是因为拿不出镇族至宝。那是因为姬籽沐联合黑耀偷走了幻夜,目的是为了木熠辰。之后纳兰家族被神遗弃,一夜之间大火烧尽一切,毁了一族名声不说,还背上一个骂名,这样的事作为纳兰家族的幸存者,你可甘心?如今你抓走林烯,还不是为了报复,只要和我合作——”
“林烯是姬籽沐的转世,你是姬籽沐的恶魄,既然你觉得这是我存在的目的,那么你觉得我会和你合作?”云紫微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唐郁草语速很慢,却带着暗藏的锋芒,杀意渐起,让人不禁背脊凉嗖,“云紫,比起林烯,你更是一文不值,还没资格和我谈判。”
“唐郁草,我知道现在的你要是得不到幻夜的力量,会在不久的将来死亡,到时候且不说黑耀回归霸占你的一切,就说你入了地狱冥府见到纳兰家人的魂魄,你要如何去面对?”
“这种事还不用你来关心。”
云紫见他屡说不听,有些急了,她这次的的确确是为了带走林烯完成自己的目的,可她依旧被黑耀抓着把柄,说动不了唐郁草合作,即便有林烯在手,也是难以反抗的。
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后台来帮助自己,对付黑耀又能帮自己阻挡另一人的胁迫,就目前为止,除了木熠辰,只有唐郁草,而两者相比,后者的成功率远比前者大,毕竟唐郁草是纳兰家族的人。
当年姬籽沐镇压黑耀,曾经和纳兰家族的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秘密合作,最后才成功。云紫查看了很多资料,最后把目标锁在唐郁草身上。
纳兰家族是神抵,若要毁灭,不可能有幸存者,所以她断定唐郁草的真正身份其实是——
“冢姬,你要我把林烯交给她吗?”
唐郁草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云紫的沉思,冢姬喂完药,对此用力的摇着头,表示不愿,唐郁草柔和微笑,对云紫说,“你看,冢姬不肯,所以我没办法。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唐郁草,家族恩怨,难道还不如一个冢姬的话来的重要?”云紫惊讶的很,她不知道唐郁草竟然会那么宠爱冢姬,这在以前都没有记录过。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你可以左右我?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找木熠辰,我想如果你说林烯在你那里,他肯定会相信的。”
“你的意思是说——”
云紫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最后笑了,“唐郁草,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林烯我是一定要得到的,我刚才说过的话也请你好好想想,别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族的荣耀。”
云紫的身形在说话的同时逐渐变得透明,随着最后一个字的消失而不见。
“嘿!”一记笑声暧昧不明,微风拂面,黑发轻扬,遮掩住那一弯而起的眼眸。“女人和家族荣耀吗?”
唐郁草转头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棕褐色的眼眸中毫无波澜,对他来说什么才是重要,什么才是不重要,其实分的很清楚,更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眸色渐柔,唐郁草转身坐在床上,抱住了冢姬,亲昵的揉着她的长发,冢姬微怔,拉着林烯的手,把头靠在唐郁草怀里。
彼时,阳光正好,灿烂夺目,耀在身上十分的温暖,有种羽毛拂过脸颊的柔软,配着那身纯白的色彩,金色闪耀,笼罩一层朦胧的云彩。
把这一幕定格,宛若一家人般温馨。
林烯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的这副模样,冢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轻靠在唐郁草怀里,小手儿拉着自己的手,紧紧的像是握着最珍贵的物品。
唐郁草则头轻扬看着窗外,金灿的光辉错落在身,惹上梦惑,那种温暖似是羽毛般轻浮,让林烯脑海里闪过些许零碎的片段,一种非常温暖的东西覆盖住轻微跳动的心。
林烯一颤,那头已经发现了。
“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嘘——”
唐郁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睡着的冢姬轻轻放下躺在林烯的身边,林烯条件性反射的掀开被子给她盖好,看着这个可爱又怜人的小姑娘,眸色一柔,轻唤出声,“冢姬。”
“她一直都很担心你,每天都守着你睡着,然后我再抱她回房。”
林烯眸色一怔,“我睡了很久?”
“嗯,五天。”
林烯轻微蹙起眉峰,以前也只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睡着的时间比较多,没想到这次竟然一睡五天,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思绪开始游走、回忆。
“我爷爷呢?”林烯边想边从床上爬起来,心下着急但动作很轻,就怕吵醒冢姬,“我怎么会在这里?熠辰会担心的。”
“你爷爷已经脱离危险没事了。至于木熠辰——”唐郁草并没有阻止林烯的动作,而是很绅士的站起身给她一定的空间,“他很着急你的失踪。”
“失踪?”
林烯莫名其妙,以木熠辰的能力他不应该找不到自己的,可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五天的时间是一直都在唐郁草这里的。
思绪慢慢回转,林烯疑惑的看着唐郁草,目光流转不定,最后细微眯起,“是你做的。”唐郁草没有动作,脸色纯色笑容无害的看着林烯,只听到林烯继续说,“那晚救我和冢姬的人是你。”
“你靠什么肯定?看到我了?”
“没有。”林烯瞄了一眼床上的冢姬,看着她香甜的睡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对象唐郁草,“感觉是你,虽然很模糊,但我能肯定。”
金色的光辉在那一刻有了颤动,错落在那张好看的容颜上,泛起刺目的朦胧,叫人看不
清一丝一缕,唯有极淡的薄唇轻微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下一秒,薄唇的主人已转身在衣架前拿起衣服递给林烯,“穿上吧!我送你回去。”
林烯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把自己带到这里五天,其实大可以直接通知木熠辰带走她的,可唐郁草没有,而是让她睡了五天,这五天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又是以什么样的目的把自己禁锢?
最重要的是——
林烯看着仍旧睡着的冢姬,目光更加游走不定——为什么冢姬会那么依偎着他,为什么他看着冢姬的目光会那么的温暖。
“因为她想你,所以我留了你五天。”
唐郁草看着她发呆,将手中的外衣披在林烯身上,语色轻微,泛着止不住的柔和感。
“就这么简单?”林烯表示怀疑,唐郁草却越发肯定的含笑点头,“就这么简单。走吧!万一她醒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林烯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可想起冢姬连睡着都握着她的手不松开,那种感觉像极了母女之间的温度,她很喜欢冢姬这个孩子,也知道冢姬很喜欢她。
可冢姬代表死亡,而木家留不下她。虽然木熠辰不曾反对之前冢姬来看她,可林烯后来也从木若叶嘴里知道,冢姬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被迫离开。
他们害怕冢姬危害到林烯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以所为。
“如果你舍不得可以留下,这样她会很高兴。”
“不。短暂的美好是更加残酷的开始,而我要的是长久的相守。”林烯弯腰给冢姬盖好被子,低头亲了她一下,目光越发柔和起来,“冢姬,总有一天我们会想见面就能见到,想一起玩就能够一起玩,一定。”
唐郁草看向林烯的目光猛然一沉,带着轻笑出声,“可是你会死。”
林烯五指微颤,紧握,这句话从唐郁草嘴里说出口,思及冢姬那时候的反应,还有云紫的话,似乎死亡的预言是肯定的了。
“死了岂不是更好,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直跟着冢姬了。”
“你不会,因为你舍不得木熠辰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唐郁草的话一针见血,林烯若没有这两者,兴许会真的如所说的那样死后和冢姬成为玩伴,做鬼也不会孤单。
可她现在有丈夫有孩子,这些都是她割舍不掉的东西。
“我记得爷爷跟我说过,每个人在死亡的那一刻,可以许下人世间最后一个心愿。我若真的会死,那在这期间我要更爱我的丈夫,还要将我的孩子孕育出世,让他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人世间的美好,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紧握双拳直立起身,林烯深深看了眼冢姬,毅然转身离开。
“而那最后一个愿望,如果是真的,我希望冢姬可以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可以享受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虽然短暂,却一生满足。”
唐郁草一步后退,藏进了阳光的背后,隐匿了容颜,唯有声音带着暗沉,惹着不明情愫。
“那若不是真的呢?”
“会的,一定会是真的。”林烯瞧着灿烂的光辉,展颜微笑,“冢姬可以为了我选择死亡,为什么我不能为了她而祈求?只要心中有所愿,假亦能成真。倘若心失去信念,真也会是假。而我要的永远都是坚信!”
“啪”的一下,唐郁草上身后的花瓶架子上的花瓶应声落地碎裂,林烯一急,快不过去想看看,却被唐郁草一把握住了手腕。
男人的力道总是比女人大很多,这么一握,看似轻微,却让林烯疼的眉头直皱,“疼。”
“她醒来看不到你肯定会伤心,但有你刚才的那番话,也就足够了。”唐郁草看着林烯背后床上的冢姬眼角滑落的泪水,最后还是放开了林烯的手腕,双手插进了袋子里,转身就走,“走了,我送你回去。”
“好。”
林烯应了声就跟了上去,最后关门的时候,林烯咬牙一把拉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冢姬,我自己虽然没有任何能力,但我知道熠辰他们肯定有办法,就算是无理的要求,我也想要任性一次,求他们助你寻求一个可以转变为普通人的方式。
因为与熠辰愿为我牺牲的不同,之余那时的你我而言,我们仅是陌生的相识者,而你却愿意为我选择死亡。
*
一路朝前走,唐郁草没有选择车子,两人一路步行,一语未发。
外头光线灿烂无比,错落在身有着夏日的那份暖阳加炎热,却不及心底,仅留表面。
这么一走,也没多久,就到了木熠辰的公寓前的那条大马路,林烯这才发现,原来两人住的很近。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木熠辰却没有找到她,不难说唐郁草这个人有点手段。
林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并未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危险。
但她记得,木若扬曾经提醒过她要远离唐郁草这个男人的。
有时候越危险的就是越无害的存在。
“你是在觉得我是坏人?明明这么近,却不让木熠辰找到你?”
又是一针见血,林烯讶异他是不是会读心术,反倒是唐郁草笑了,“你的疑问都写在脸上了。”
林烯摸摸脸,“有吗?”
“有。”唐郁草笑得很和善,“只要冢姬在,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我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林烯总觉得唐郁草看冢姬的眼神不似一般的温柔,现在终于忍不住问,“你和冢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和你在一起?”
“那你有没有想过,冢姬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唐郁草微笑反问,四十五度仰头看天,“林烯,你相信转世一说吗?相同的灵魂会在死后转世投胎成为另一个人,只要灵魂不变,纵使样貌千变万化,都是会遇到的。”
林烯一愣,想起姬籽沐,木熠辰是不是也凭着对姬籽沐灵魂的气息才找到她的?说穿了,他深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姬籽沐罢了,而她不过是相同的皮囊相同的灵魂,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有那颗心吧!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林烯的心里渐渐地对前世姬籽沐开始不喜欢,以前顶多是没多少感觉,可随着那个名字的增多,随着木熠辰只字不提前程往事,随着太多的细微变化,让林烯不得不去在意。
“转世吗?”林烯低头轻笑,“我倒是觉得一颗灵魂一辈子足够了,不管这一世是圆满还是遗憾,都不该留存到下一世,就算灵魂相同,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的,毕竟是两颗心,再怎样的相似都不会是一颗从前的心。”
唐郁草眼眸轻眯,勾唇含笑,“你说得对,太多的相似合在一起,有时候对另一个人来说是更加难以选择,或许他依旧会留存对前世的疼爱多于后世的思念,最好的永远都是最初的那个。”
林烯心头一慌,不知道唐郁草这话是什么意思,像是说给她听得,又像是对他自己的喃喃自语,棕褐色瞳孔情愫千转万变不定。
“走吧。”
很随意的一个转身,却让林烯觉得唐郁草这个人像是一张白纸又或者是一盒墨汁,不是纯白便是浓黑,让人看不到一丝瑕疵,透彻不了内心的真实。
也许他也曾深爱过一个人。
“林烯,我曾爱过一个女人,最后她死了。”
走到楼底下的时候,唐郁草突然停下脚步对林烯这么说,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沉浸在自己思索里的林烯防不胜防,仰头就觉得眼前黑暗压下,下一秒唇上一软,蜻蜓点水,都在转身的一个动作里。
“那个人——”
耳畔的呢喃,让林烯一怔瞪大眼睛,大脑还未转动,就被一股力道猛拽了过去,落入了一个微凉熟悉的怀抱。
“唐郁草,别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你就可以胡来!任何人敢动小烯一根毫毛,下场都只有死。”
木熠辰攻击性很重的面对唐郁草,将林烯紧紧护在怀中,漆黑瞳孔轻闪着交替红色不断,话语之间,尖锐的獠牙隐约可见。
“熠辰,你别生气,他没有伤害我。”
林烯很快意识到木熠辰动怒了,思及刚才唐郁草的话,她知道他不过是在恶作剧,因为之前木若扬他们还想拿冢姬来作为交换,唐郁草只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解释给木熠辰带来了多大的不满。
唐郁草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你也听到了,我并没有伤害她,要伤害的话这几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亲自把她送回来?”
木熠辰微微眯起眼,隐怒在交替间流转,凛冽的寒气噌的林烯浑身冰凉,她知道自己不能说的太多,任何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女人失踪五天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都会生气和愤怒,而在他人面前的解释永远只会画蛇添足,越说越乱,所以林烯听话的选择了闭嘴。
“别再有下一次。”
木熠辰警告一声,带着林烯转身就走,林烯回头看了眼唐郁草,他仍旧站在阳光底下,金灿的光辉错落在身,泛着朦胧的光圈,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来袭。
耳边回荡的是他刚才的话语,那会是真的吗?
*
“小烯,你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就遇到刚要出门的木若叶,看到
林烯的那一瞬间,木若叶微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走上前,一个大大的拥抱,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到底只有这么一句话才是能够对她说的。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林烯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她,那种被人担忧被人想念的感觉真的很好,但她明白,这份担忧不应该存在,这次是她的错。
木熠辰安静的站在一边,脸色沉静,毫无波澜,看不出喜怒,木若叶瞧着,张了几次嘴,很想对林烯言明,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小烯,我还有事出去,晚上见。”
“嗯。”
木若叶走后,木熠辰直接开门进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林烯一眼。林烯以为他还在生气刚才的事,关上门后,林烯从木熠辰背后一把拥住了他。
虽然木熠辰的身上总是冷冷的,可那股微凉已经不知从何时起,成为了她难以割舍的东西。
“熠辰,对不起,这些天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安康,担忧算什么。”
林烯一听这语气,心里一阵咯噔,刚才木若叶闪烁的眼神她也瞧见了,总觉得有话要对她说,可碍于木熠辰在又不能说的。
思及此,林烯试探的问,“你生气了。”
“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木熠辰一把拉开林烯的手,转身面对她,漆黑浓郁的瞳孔泛着冰凉的冷笑。“你突然之间失踪五天,我找的都快疯掉了,可你呢?你竟然和他在一起!”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那天在医院爷爷发病,我突然之间晕过去了,今天才醒,一醒他就送我回来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林烯,我曾在你身上放了一滴血,只要你活着不管在哪里我都可以感应得到,除了你本人不愿意我找到你外,任何地方我都可能找得到。”
木熠辰说完这句话就甩手走人,大门“砰”的一下被关闭,然后是落锁的声音,林烯一怔,脚下发软,踏出去的步伐就那么的停住了。
她所认识的木熠辰不是一个会不听解释,把小小的误会扩大化的人,他冷静执着,行事果断,不像今天这样的没有耐心,暗藏着暴躁,言语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他不再相信她了。
如果相信,不会在她出现后没有欢喜的出现。
如果相信,不会在她解释后没有任何的安慰。
如果相信,不会这么丢下她一个人转身走人。
“熠辰,你到底是怎么了?”
*
当黑暗侵蚀大地,时钟走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木熠辰依旧没有回来,林烯坐在门后玄关处,看着冰冷的大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个人连一个电话也不曾有过。
打过去的结果自然是关机,连带着木若姐弟都是如此。
林烯不觉得饿,可总要吃东西,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勉强的拿了冰箱里的食物做了点吃的,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但她还是逼迫着自己往下咽,一口一口接连不断,直到最后再也塞不下,林烯捂着嘴巴去卫生间狂吐起来,好不容易吃下的东西此刻都化作了污秽。
外头银色的月亮光辉透着窗户照射进来,洒在林烯的身上,她无力的坐在马桶边上,忍了一天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知道木熠辰要想找到她,一定是有办法的,可他说没有找到,难道真的是唐郁草在背后动的手脚?
可唐郁草会有让一个血族都找不到的能力吗?
还是说在她不在的这五天里,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那些事使得木熠辰对她产生了这样大的态度?
唐郁草的话不断的在耳边回响,那一句“或许他依旧会留存对前世的疼爱多于后世的思念,最好的永远都是最初的那个”,总让林烯觉得意有所指,而且她觉得似乎很久以前也曾听到过这么一句话,却忘了是谁对谁所言。
当钟声敲响十二下的时候,林烯恍悟已经这么晚了,可木熠辰依旧没有会来,她走出卫生间,到客厅拿起电话再次给他打过去,这一次意外的通了,但不是木熠辰的声音。
“你找熠辰?他现在在忙,有事的话我会转告,请问你是谁?”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林烯瞬间愣住,手持电话也有些哆嗦,差点就朝地上摔下去。
一个人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声音,可能有时候不会有听别人的声音那么的敏感,但是林烯在触及到那抹声响的同时,第一反应非常的强烈。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如同镜子的内外,一个是她,一个是镜像,再怎样的变化,都是同一个人。
“喂,请问你在听吗?”
对方似乎不知道来电是谁,继续问着,林烯深呼吸好几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方、方便留一个称呼吗?”
“我?”那头传来一阵嬉笑,却叫林烯听得毛骨悚然,就好像那个声音就在她的身后,缠绕着她的脖颈,触及得到那抹冰冷无霜。
“我是林烯,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姬籽沐。”
“砰”——的一声,手机落地,林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耳边回荡着笑语中字字戳心的话语,嗡嗡作响,分辨不清真假。
她竟然说她是林烯,木熠辰不会随便让人接听他的电话,木熠辰外出总会对她说去哪里,会在电话里叫她早点休息,会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可今天那个男人对她发了火,头也不回的离开,不接听电话,没有任何回音,好不容易打通的希望,却被更冰凉的水熄灭了火焰,再也燃烧不起来了。
因为那个人是——姬籽沐。
“她不是我的前世吗?为什么我存在,她也会存在?还是这转世一说根本就是骗我的?”
林烯越想越慌乱,越想越难受,猛地抓住还没有断通讯的手机,想要问个清楚,可那头传来的却是木熠辰的声音。
“籽沐,在和谁打电话?”
一句很寻常的话语,却叫林烯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一口气哽咽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哦,是打错的。你说过今晚要带我出去玩的,我们走吧!”
“好。”
“嘟嘟嘟——”
清晰的对话字字入耳,如同针刺,记记锥心,血液横流。
林烯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任由泪水一颗颗往下流,任由一颗心就那么的开始血肉模糊。
曾经,那个男人为了他们的孩子对她苦苦哀求,就算她不愿意,他也会爱她一生一世。
随后,那个男人愿意为她而死,只想她好好地活着。
然后,那个男人成为了她一生的挚爱,只求这份情可以欢愉的走到她夕阳西下的那一天,即使不能永恒相守,也可以许下下一世诺言。
因为他是她一生的羁绊,和心血融合,成为割舍不掉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那个男人却狠心丢下他们母子,和最初的爱走在一起。
那一刻,不管姬籽沐是不是林烯的前世,不管他们告诉她的是真是假,也不管曾经经历的算是什么,林烯只是觉得孤单,循环往复的孤单和被无情地丢弃,如同一件垃圾。
对于深爱的人来说,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都会觉得十分难受。
但到底林烯还是想要相信木熠辰。
因为爱他,因为说过会一辈子都相信着他,所以她不想因为这样的一个插曲,而选择生疑。
擦干眼泪,林烯从地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爬上床休息。
“我还有宝宝,没有一个父亲会舍弃得了自己的孩子,宝宝,爸爸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对吗?”
“林烯,你当真以为姬籽沐回来后,你还有机会和木熠辰在一起?她的回归,注定了你的灭亡。”
林烯刚躺下,就听到一个幽怨的声音在骂她,含着愤恨和不甘心。
“你,是谁?”
四下茫茫黑暗,唯有凉风习习,却没有声音再次回答。
林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靠在枕头上,看着午夜的星空,闭上眼,清泪滴落。
*
云紫才说完一句话,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力大无穷的力量让她无从反抗,轻而易举的被禁锢起来。
当视线错落在那人身上时,云紫惊恐的瞪大美眸,瞳孔急速缩小,嘴巴里呜咽着却发不出任何的求救话语。
漆黑色的旋风逐渐从那人身上漫起,吹起云紫修长的美发,丝丝黑缕盖住惨白的美颜,滑落之处,黑色蠕虫瞬间割裂血肉,钻入了缝隙。
云紫更加激烈的挣扎,可力道悬殊让她根本没有希望逃脱,瞳孔渐渐失焦,想要伸手抓取,却毫无办法,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旋风逐渐将她覆盖以及吞噬。
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最后的视线里,云紫看着屋内床铺上躺下的林烯,如果在给她多一点的时间,她肯定不会死。
就和当年那样。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希望和未来了。
林烯,这或许就是报应!
你也终将会迎来和我一样的下场,我会在地狱等待你的出现,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