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个连级军官的新娘被抢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凤鸣镇。因为在凤鸣镇这块地界里出的事情,所以上头的指令马上就传达到了凤鸣镇保安小队。
张士祺和他的上司郑寒食来到河阳县府,找到县长朱玉珂和党部书记崔同,以极其严厉的口气要求尽快破案。“把河阳县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新娘子,否则,我要踏平河阳县。”郑寒食气急败坏地威胁徐烛。
郑寒食是郑凤池的大儿子,现任平原县保安团团长。郑旅刚刚被改编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让他有虎落平川遭犬戏之感,本来无关乎他的事情却硬是大包大揽过来。
河阳县保安大队也出面了,已经升任大队长的徐烛带人来到凤鸣镇观看了抢亲现场,询问了在场所有人。
没有人认出抢亲的这些人到底是谁。一来,接亲送亲的都不是凤鸣镇人;二来,这些人都化了重妆,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很明显,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抢亲。徐烛从众人的嘴中得知抢亲的人中有一个姓贾,就是扮成新郎官的那个人,可是贾姓人家在这附近几乎没有。
对这一带人生地不熟的徐队长只好再去找凤鸣镇保安小队。保安小队长于昭湘对其不理不睬,丝毫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顶头上司。徐烛知道自己的堂兄徐明侯对于老三很看重,所以不敢朝着他发火。他忍着气,低声下气地向他询问对这件事的看法。
于昭湘说:“这件事不好办了,天寒地冻的时候路上行人稀少,谁知道是谁干的?”
徐烛说:“听说新娘是你表姐姐,你难道不着急吗?”
于昭湘冷冷一笑,说道:“李云霞是我表姐姐不假,可是她不跟我了啊,弄得我到现在还娶不上媳妇,我和她现在已是陌路了。”
三天过去了,侦破没有一点进展。急得张士祺团团乱转,这样下去,即使新娘能找到,恐怕也已经凉了黄瓜菜了。仗着自己手下有一百多个弟兄,他决定自己去凤鸣镇保安小队对其施加压力。
腊月二十三,阴历小年,张士祺那里还有心在家里过年,家里已经是乱了套了:李百顺的妻子跑到张家村又哭又闹,逼着他找回闺女来;老父亲急得在家里吐血;亲戚从老远过来参加婚礼,结果悻悻而回……自古以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最不可忍,捉到这个抢亲的,一定千刀万剐了他!张士祺心里恨得牙痒痒。他带上一个排的人马,全副武装来到凤鸣村保安队部。
保安队的小院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不见,他马上去镇公所找到镇长张启己。张启己看到五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镇上,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张士祺说明原因之后,他才放心,立即去广源家里把于昭湘叫过来。
于昭湘见了张士祺头不抬眼不睁,坐在炉子边自顾自地喝茶,连座也不让。
于老三的大名方圆五十里之内无人不知,张士祺当然也知道。他更知道于老三和徐明侯交厚,还知道他的二哥于昭楚现任五十二军军械科科长,少校军衔。看到他不理不睬的样子,张士祺只好放下架子,上前套近乎:“于队长,我们是至亲,这件事还得多多出力。”
于昭湘冷冷地说:“这不正忙着吗?我的队员们已经全部派出去调查去了。”
“有线索没有?”
“没有。”
面对着于老三不卑不亢的样子,原本想过来威风一阵的张士祺无计可施了。他尴尬地站在保安办公室里,看着自己的五十多个士兵在外面寒风中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徐烛带着几个保安队员过来了。他走进保安办公室先和张士祺打招呼,然后一起坐下来讨论破案的问题。
徐烛客客气气地对于昭湘说:“于队长,把你的手下一起叫过来凑凑情况吧?”
于昭湘不客气地回绝道:“他们忙,没有时间过来。”于昭湘此时最怕的就是这些在外面操练的保安队员回来,一回来,情况就糟了。
此时已过了操练时间,队员们还不见回来,于昭湘略微放下心来。
其实保安队员回来过,他们远远看见一群士兵走进保安小院里立即觉察出情况不妙,朱立祥马上带着他们离开了。
徐烛对于昭湘说:“现在最忙的事情是捕捉强盗,这也是我们县的大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如此狂妄不法之徒,是可忍孰不可忍!请于队长把你的手下召集到这里来!”
于昭湘被逼得没有法子,只好耍赖皮:“谁知道这些人在那里?我是找不到他们。”
要是换了别人,徐烛早就火了。但是他知道于昭湘是堂兄徐明侯最看重的一个人,得罪了他,徐明侯怪罪下来他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把火气一压再压,回头对张启己说:“张镇长,还请你亲自跑一趟,多找几个人把保安队员叫到办公室里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时已近正午,张启己才从外面回来。他对徐烛说:“找到了,可是这些人说他们是保安队员,只听于队长的。”
张士祺和徐烛看着于昭湘,等着他说话。
于昭湘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不用叫他们回来了,好汉做事好汉当。亲,是我抢的。”
此话一出,如石破天惊!所有的人都愣了!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因为于昭湘和李云霞离婚还不到一年啊!
“好、好、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来人啊,把这个强抢民女的强盗给我捆起来!”张士祺气得咬牙切齿。
屋外的士兵们一声吆喝就要过来动手。徐烛赶紧打圆场:“张老弟息怒,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件事还得让于善人知道。让他老人家过来,看看此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张士祺不客气地对徐烛道:“徐队长,夺妻之恨还有回旋的余地吗?我还没有修炼到你这个程度!”命令士兵:“绑人,去河阳县府理论!”士兵们一拥而上,瞬间把毫不反抗的于昭湘五花大绑起来。
于昭湘一言不发,任凭发落。
张士祺走出屋里,命令道:“马不停蹄,去河阳县城。”士兵们押着于昭湘,列队出发,张士祺骑马走在队伍的中间。
刚走出保安所不久,东西大街上突然涌出无数的村民。村民的前面是十个保安队员,他们举枪指向张士祺的士兵,虽然人数少,但是个个不露怯色,愤懑之情溢于满脸。
村民们则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锨镢二叉子棍子土枪菜刀一起上阵,呼啦啦把五十多个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大喊,有的喊“留下我三爷爷”;有的喊“留下我三叔”;有的喊“留下我三兄弟”。
于家的六个觅汉也冲在最前面,他们对着士兵们横眉立目,气势吓人。
一看这阵势,张士祺的士兵们立即露出了草鸡样,枪口朝地,根本不敢对着任何人。
正在乱糟糟的时候,于广源从人群外面挤进来,对张士祺作一个揖说:“官爷,有事好商量,请家里少坐片刻。”然后拱着手团团一转,说:“众位乡亲请回吧,冤有头债有主,乡亲们的高情厚谊容广源后谢。”
满满一街人让出一条小道,看着张士祺带着一排士兵往广源家里走去,众人仍然不散,一起跟着他们来到广源门前的大街上。一个排的士兵在于家周围持枪站立,外人一概不准进去。
原来扮作轿夫和吹鼓手的是保安队员,扮新郎官的是加官。在劫亲的过程中,有人喊了一句:“走吧,老加。”结果加官被人误认为是姓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