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弄条鱼犒劳犒劳我?”徐明侯对于昭湘开玩笑说。
“小事一桩,本司令亲自为你捉鱼,我夫人亲自为你下厨怎么样?”徐明侯笑着应承了。
于昭湘飞快地回到家里,让李云霞拿着做鱼的调料来到司令部等着为徐明侯做鱼吃。老吴的烹鱼煮肉手段以及所用调料只有于昭湘知道,他只告诉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媳妇李云霞,另一个是觅汉商志忠。
于昭湘和徐明侯来到南湖。时已初秋,湖水略微有点冷。于昭湘可不管这些,他脱得光溜溜地下到湖里。徐明侯用手抄起一些水试了试水温,犹豫了一下也脱得一丝不挂下了湖。
加官正在南大门附近查岗——加官所带领的儿童团是离村最近的岗哨,在凤鸣村周围十里以内还有明暗两道正规岗哨——看到正副司令两个人一起来到南湖,立即来了兴致,他胡乱嘱咐了站岗的两个孩子之后,尾随着于昭湘和徐明侯来到南湖。
于昭湘和徐明侯两个人在湖里尽情展示他们的泳姿,两个人的身上一般白皙,在水里潇洒地游动,就像两条白鲢在戏水。
于昭湘玩了一会,觉得过足了瘾,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一分钟不见出来。等到出来时,只见他双手托着一条硕大的红色鲤鱼,一只手托着鱼尾,另一只手抠着鱼鳃,红色的鲤鱼一动不动。加官看呆了!
游击队员们早已经吃过午饭,看到两个司令回来,炊事班长孟庆柱赶紧过来接过红鲤鱼。
“你只管杀鱼就行了,做鱼的活交给你三奶奶就行了。”
孟庆柱答应一声跑到里屋拿刀去了。自从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来到一纵队之后,在司令部里又开设了一个厨房,专门为伤病号做另样的饭菜。有时候两个女护士吃不了炊事班的菜也过来跟着吃。厨房专门由炊事班长孟庆柱负责。
李云霞早已经把所有的调料准备得停停当当,当孟庆柱把鱼拾掇得干干净净之后,她立即开始烹制。不久,鱼的香味就远远地传了出去,引得韩晋特务大队的队员们直往院子里伸头。
半个钟头之后,鱼做好了,于昭湘把加官和韩晋喊进来一块吃鱼。他们两个其实早已经吃过午饭,但是这样的美味不吃白不吃
徐明侯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嘴里慢慢吃下去,下肚之后禁不住赞叹厨艺之高。“能让将军说好,那一定是真的很好。可惜只得老吴的三分真传,要是老吴还在的话……”韩晋还想继续往下说,但是看到于昭湘神色黯然,突然闭嘴不语了。
徐明侯也注意到于昭湘在听到老吴这两个字时的神态了,打圆场道:“老吴真是奇人啊!老三和他前世一定有很深的渊源。”
“明侯相信前世?”于昭湘倍感惊奇。
“哪里,随便说说而已。”徐明侯莞尔一笑。
韩晋在旁边插话道:“明天给兔子不拉屎他爹过生日带着两条红鲤鱼的话,我估计有点抬举他了。”
“给他个屁!他长着几个腚眼子?”于昭湘毫不犹豫地说道。
韩晋嘴里的许多词语是徐明侯不知道的,这个“兔子不拉屎”更是闻所未闻。
“老三明天要去给谁过生日?”徐明侯禁不住问道。
“兔子不拉屎。”韩晋说。
“谁起这么个名字?”徐明侯更加纳闷了。
“杨斌全,杨翻译。不过这个‘兔子不拉屎’是别人送他的外号。这个小子狂得不行,刚回到老家的时候嘴里直往外冒洋文,有一天他叫他老婆给他拿牙刷,说了两遍他老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他气得火冒三丈,喊了一句‘兔子不拉屎’(toothbrush),正好被邻居听见,于是留下这个外号。这小子的老父明天六十大寿,听说要在老家杨各庄子招摇一番、给他老子大张旗鼓地过生日,一是为了衣锦还乡,二是为了借机收点外快。明天我带着狼勇和老槐凑凑热闹去。”
于昭湘说得心平气和,徐明侯却是惊心动魄。
“老三,明天杨斌全带着的士兵不会少于二十个,而且杨各庄子离河阳县城不过十里路,万一有个好歹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我们不值得冒这个险啊!”徐明侯忧心忡忡。
“我有时间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这个生日我是过定了,顺便试试狼队和老槐的胆量。明天就我们仨去,多一个也不行。”
徐明侯想了想,再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于昭湘、韩晋、狼勇三人三匹快马朝着岩左县杨各庄子疾驰而去。他们三个人前脚离开凤鸣镇,后脚十几个枪法好的游击队员打扮成贩煤的尾随而去。
小小的杨各庄子今日热闹非凡。这个庄子原来是姓杨的先迁居于此,后来姓温的和姓霍的也相继在此安家。自从姓温的和姓霍的来到此地之后,姓杨的一天不如一天,到现在,温姓人口和霍姓人口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杨姓人口了。虽然这个村庄延续了以前的称呼仍然叫杨各庄子,但是姓杨的每每受到温、霍两姓的欺负。
自从日本人进入中原,确切地说是自从杨斌全来到河阳县当翻译官以来,杨各庄子的杨家看到了重振杨家威风的希望。翻译官啊,了不得啊,连日本人也得让他三分。要是谁得罪了姓杨的,杨斌全在日本人面前舌头稍微蜷起一点,祸及满门啊!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杨斌全和他的老爹都深明这个道理。杨斌全跟随日本人进入海右省之后,强烈要求日本人把他安排在河阳县城这个离他家最近的地方。
今年是杨斌全的老爹六十正寿,七月二十二又是农活相对少的时候,所以杨斌全决定为他的老爹好好过一次生日,让村里那些姓温的姓霍的好好看看,省得让这些人把姓杨的看低了。
杨斌全的老爹好几天前就把打算隆重庆寿的口风漏了出去,南里北庄的亲戚全部得到消息早早地来到了杨各庄子,几乎全村的杨姓人家一齐出动为杨斌全的老爹准备生日。杨各庄子姓杨的兴高采烈,意气洋洋;姓温的和姓霍的虽然肚子里面不情愿但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很多人也跟着鞍前马后地忙活。整个庄子像过年一样热闹。
杨斌全家是杨各庄子的地主之一,家里有正房二十多间,场院屋五间,比较宽敞。但是这一天前来祝寿的人太多了,自己的家里根本盛不下这么多客人,所以较次要一点的客人都安排在亲支近派的家里。
杨斌全弟兄三个,他是老大,两个弟弟都在家掌管着家业。杨斌全的两个弟弟十天前就已经为老爹的生日忙活开了,直到二十二这天还没有安排就绪,来的客人太多了,超乎弟兄两个的承受能力。河阳县各个区的区长、镇长、村长大部分都来了,河阳城里的商会会长,各行各业的人也来了不少。不到五百人的村子在这一天里竟然涌进三百多人来!实在是前无古人!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杨斌全驾到。他身穿一身丝绸,头戴一顶日本军帽,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保安队员,耀武扬威地进了杨各庄子。随他而来的还有他的老婆和孩子,他们坐着马车跟在杨斌全的马后。
前来祝寿的人几乎全部出门迎接,像迎接天神下凡。
看到这么些人在迎接他,杨斌全满心得意。但是他毕竟念过多年的书,懂一点韬光养晦的道理。离着这些人老远的距离,他就下马步行,走到祝寿的人跟前满面笑容地打着招呼,对特别熟悉的人还开几句玩笑,碰到年龄大的或者辈分高的人,他还会走过去紧紧地攥住对方的双手,嗔怪道:“你看二叔,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出来呢,这不是乱了辈分,让我折寿吗?”“表叔哎,你不在家里和我爹拉呱,出来咋啊?”“三舅,你老人家跟着他们出来凑什么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