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于是便将榻上自己的皮袄拿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握住了孙涟漪的双手揉搓着,嘴上还责备了她一句,“天这么冷,你走在路上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外面不冷,只是我贪玩,方才团了几个雪球。”孙涟漪调皮地抽出自己的双手,然后贴在了宇文邕的脸上。
看着他因为那微凉自然地向后缩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由着她任性,还将自己温热的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面,孙涟漪便觉得心里一暖,不禁就是动情地叹道,“我若是病了,能换来邕哥哥的关心,也值得了。”
“怎么朕平日里不关心你吗?”宇文邕突然拉开了孙涟漪的手,她还来不及觉得失落,身体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往火炉那边走去了,到了很近的地方宇文邕才放下孙涟漪,笑着朝着她说道,“先自己烤一会儿,等朕把那些恼人的奏折看完了,陪你出去团雪球。”
“真的?”孙涟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些年,宇文邕已经很少有空闲陪她玩了,她很是期待,惊喜溢于言表,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担忧了起来。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还没有坐上帝位的少年了,宇文邕已不能总像从前那样由着自己的一时兴起了,“还是不要了,邕哥哥已经是皇上,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宫里又乱传些什么,总归是不好的。”
“有朕护着你,这宫里谁敢对你说三道四?”宇文邕倒是全然不在意,只挑眉一笑,揽住了孙涟漪的肩膀,“再说了,你我的传言,也不全是假的。你敢在宫里乱跑,还
敢一句话都不留就跑出宫去,不就是仗着朕喜欢你,舍不得罚你吗?”
“邕哥哥!”孙涟漪被他说得一阵脸红,手臂捶打着宇文邕的胸膛,他却只是笑而不语,由着她撒了一会儿娇,才又挑眉望着孙涟漪,眼神宠溺。
孙涟漪便是一抿嘴,忽而笑了起来,抬起手摸了摸宇文邕的脸颊,然后才指了指不远处的几案,“你快去忙吧,我就在这儿坐着,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说话。”
“好。”宇文邕在孙涟漪的脸上偷了一个香后才放开了她,又走回到了案几那里坐下,拿起另一张奏折,很快就看得入了神。
孙涟漪在火炉旁找着正对宇文邕的方向坐下,一直端详着他专注的模样。
虽是宇文邕紧皱着眉头,神情几乎就没有一刻是舒然的,那剑眉星目里也满是英气逼人,却隐约还是可以看出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
孙涟漪忽而想起幼年的初识,也是在一场如今日这般的大雪里。
他一个锦衣华服的翩翩佳公子,将受了责罚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她拉起并拥进怀里,她怕自己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弄脏了他的身想要避开,他却固执己见地紧紧拥着她,用自身的温度温暖着她。
孙涟漪那时并不知道宇文邕的身份,她只能疑惑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而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跟她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从那以后,她的人,她的心,都是他的了。
不日,宇文邕便当朝宣布,将太后的寿宴交由宇文护筹办,对方倒是
并不惊讶,反而坦然接受了下来。
这下不止是宇文邕,连孙涟漪都觉得疑惑,可他又忙于其他,她也并未太过在意,又过了些时日他们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孙涟漪一日在自己殿里闲来练字,本是无聊,也就随着心情写,写了两句才发现竟是无意间写下了徐陵《杂曲》里的一首诗。
黯然回首花尽处,一抹清香红颜来。
绿黛红颜两相发,千娇百媚情无歇。
原先与她而言,这只是一首附庸风雅的情调罢了,此时孙涟漪却不自觉地停了笔,忽而想起了那带着醉意的高延宗举止轻佻却是笑容清朗地跟她说过,“绿黛红颜两相发,千娇百媚情无歇。”
孙涟漪愣了一会儿,看着墨迹染在纸上大片才回过神连忙放下了笔,却是没有心思继续写了。
她抬手摸了一下发髻,白玉簪子的前端微微冰凉,她这才稍微稳住了心神。
此时头上戴着的这一枚是回到周国之后宇文邕再送给她的,虽已极度相似了,但毕竟不是最初的那一枚了。
孙涟漪是这么想着,却并未说出口,还是欣然地接受了,依旧每日戴着,只是偶尔会想起从前的那一只,不知道被高延宗遗忘在哪个角落,或是早已被他摔了呢?
正值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忽然跑进一个小宫女,孙涟漪看着脸生,正想问她是哪个宫里当差的,她却突然抓着孙涟漪的手臂慌张地喊道,“孙姑娘不好了!方才殿上闯进了一批刺客,把皇上刺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