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熙把我送回家,临下车的时候还跟我确认。我咬牙切齿地说,谁不去谁就是猪,这一说他才相信了我。
走进楼道的我又突然折了回来,心里揣测着会不会看错了。而事实上,我的眼睛没有问题,左边的花坛边就是停着两辆对我来说很熟悉的车。
逃避不是办法,既然我心意已决,也不怕自己再动摇。再者,有李缦琪在,我即使想反悔,我的自尊也不会由着自己了。
可一进去,人就因为过度惊愕而呆立在了原地。
客厅里坐满了人,原本就不大的客厅此刻显得拥挤不堪。
易家该来的人都来了,易老爷子、易伯母、易仁丰、易仁捷、李缦琪,还有易修。
我一看杯里的水都没在冒烟,水也没少,看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已经对两老人坦白了呢?
“雨涵,易伯伯。。。我。。。我真是。。。。。。”
他捶胸顿足,话也没有说完。
林可玲早已在流眼泪,满含歉意的眼神直射过来。
老爷子拦住易老爷子打自己的手,也是一阵叹息,但话还是照劝。“兄弟,你也别再责怪仁捷和缦琪他们了,孩子们年轻,什么事难免做错。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是来得及,也是我们家雨涵没福气呀。”
“楚老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们仁捷的错。是我们没有福分,雨涵这么好的姑娘,实在是。。。。。。”林可玲泣不成声,话说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易仁丰走到我面前,说:“雨涵,你也坐下来吧,我们一家好好谈谈。”
我闻言一笑,作势就在老爷子身边坐了下来。眼睛看哪也不朝对面的易仁捷和易修看去。
易老爷子指着易仁捷,大声吼道:“仁捷你给我跪下!我看你怎么把欠雨涵的还清!”
话音刚落,一个纤弱的影一闪,李缦琪就这么突然就跪在了我们面前,失声痛哭,可还是硬撑着把话说了出来。
“爸,妈,楚伯伯,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请你们不要责怪仁捷,如果当时我能分清仁捷和仁诚,能分清对他们的感情的话。也不至于现在把事情搞成这样的局面,错在我!”
“缦琪你说你!感情是儿戏吗!还枉费仁诚视你如珍宝,你竟然,你竟然做出这么。。。。。。”易老爷子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把“丢人现眼”四字骂出来,可那心里着实受气。
我想这样责怪来责怪去也不是办法,反倒徒增心里的不快。这时我也发现,老爷子对我点了点头,想必两人都是想到了一块。
我说:“易伯伯,易伯母,感情的事没有欠不欠的。仁捷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反倒我,有时候还对他大呼小叫的。真心相爱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可惜的了,只要他们今后幸福,那就更谈不上欠我的。缦琪等了他10多年,尽管有错在先,可当时心里想必也是有苦说不出。易修还小,一个完成的家庭对他来说很重要,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愿意成全他们,是我心甘情愿的,谁都不怪。”
一双双眼睛都看着我,我大大方方地笑着,尽管心里苦涩难当,但我知道这笑容在这一刻有多么重要。
易修越过众人,跑到我脚边,说:“我不要!我不要!阿姨,你别不管我,你不在的话,谁来教我读书,谁来拧我耳朵,谁又来跟我说秘密。阿姨,你说过你会管我一辈子的!你永远都不会丢下我的!”
这孩子记得!这孩子一直记得!哪怕我动手打他,骂他,他也是记在心里的。
我捧着他的脸,轻声安慰,“易修,且不管你许下的那个愿望。但我知道,在你心里,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感同身受,因为那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再得到的。如果现在给了你机会你不要,那么终有一日你一定会后悔。你看对面,他就是你爸爸,你不是说想让爸爸陪你打球,陪你打游戏吗?他就可以做到,你希望每天都吃到妈妈做的饭菜,那么缦琪也做得到,只要你开口说出来,拉住他们的手,他们就在你身边。易修,我们应该珍惜别人给我们的爱,对吗?”
易修一直摇头,眼泪一滴滴落在我手上,那么灼痛我的心,我的眼睛。
易仁捷把易修搂回怀里,眼睛却向我看来。
有歉疚、有懊恼、有不甘,总之包含了太多太多。我一边诧异我居然能读懂,一边告诉自己要挺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你说的四字,是我毁约在先。可是雨涵,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今生我们有缘无分,来生,我一定第一个排在你身后。”
“好,我一定等到你排在我身后才转头,那样,我也就会第一眼看到你。”
易仁捷把我和易修都轻轻地搂在了怀里,我终于无声落泪,这副景象谁看到谁不叫惋惜,谁不心生怜悯。
相爱的人不能喜结连理,我不知道除了人死之外还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可以间隔两人,但居然就是有这等可笑的理由存在。也许我丁雨涵注定就是福薄之人,可这时不由得也感激上苍,让我相信世上的确有真爱。
易仁捷在放开我时,用了极轻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雨涵,我爱你。”
晚饭前,他们都走了,而我就赖在老爷子怀里不愿动弹。耳边仿佛回响着仁捷刚刚说的每句话。
“爸,你是不是很生气?”
老爷子不吱声,我也权当他默认了。
“爸,你不用生气。当初我一听到这事,整个人都懵了,很生气,气仁捷欺骗我,气李缦琪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可第二天,我们面谈之后,我听完她说的话。我保证自己不是心软,也不是因为退缩,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说,我应该这么做。所以,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承认心里是很痛苦,毕竟这和我原本设想的生活整个就是背道而驰,但有人会因为这样刻骨铭心地痛过而记得我一辈子,这也足够了。”
老爷子把我搂得更紧了些,好半天才说:“你刚刚说的话,爸就听明白了。我是生气呀,本来想着把你交给自己的好兄弟的儿子,大家都是知根知底,一边是好处,一边他们也绝对是正经人家,不会欺负到头上来。想的多好,仁捷打电话来说一星期之后就举行婚礼,爸爸我眉毛都乐歪了,我的涵儿终于让我安心了。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我不怕这老骨头提早去见阎王,只是担心你这孩子以后不会再爱,认死理呀!”
我想捂住老爷子的嘴都晚了,他还是把不吉利的话说了出来。我把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说:“怎么会,我答应你,只要哪天碰到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我一定不会再放手。”
世事无常,就暂且让老爷子安心吧,至于还会不会爱上我自己一点都没底。
老爷子只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也猜不出是在想什么。
我用力掐他肚子上的肉,他吃痛的打掉了我的手。
我一乐,还往上掐,嘴上说:“不信是不是,明天我就去韩国,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就给你带来个女婿了,这次还是洋货了呢!”
老爷子一看我眉间的阴郁扫了大半,心中是一口气一口气的松。大手一挥说:“真的?那就尽管在那吃喝玩乐,如果带来了女婿,费用全报账,没带回来,那就报一半吧!”
我和老爷子相视一笑,心头亦是百感交集。
早上起晚了,安在熙杀猪般的吼声就在楼下炮轰着我的耳膜。
老爷子也挺不好意思的,晚上还答应我一早就叫我起床,没想到比我还起得晚。东西幸好昨晚就收拾了妥当,只需刷个牙洗个脸就成。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老爷子在后面赶着,他说他要送我上机。
老爷子昨晚知道我是和安在熙一起出去后,更是放心不少,我们俩上大学就是死党,老爷子是早就清楚的。
一路上,我真是替安在熙叫屈,耳朵根子哪一秒清净过。都是老爷子在说话,什么注意天气吖,别太吃辣呀,小心身体呀。我发现吃喝拉撒他都给交代全了,安在熙只能一遍遍说:“放心吧叔叔,我会照顾好雨涵的。”要不就是,“雨涵要是少跟头发您就找我算账,她要是少根筋那您可别怪我呀。” щщщ ◆ttкan ◆¢ Ο
我一听,一巴掌就轰过去了,尽损我!找死!
到的时候,机场就在通知我们那个航班的乘客请尽快登机。安在熙赶忙拖了行李去准备托运,留我和老爷子话别。
“丫头,在那好好的啊,不用惦记我。你要不心疼话费就给我打个电话,多拍些照片回来给我看看。”
我拍着他的背,把下巴重重点在他肩上。
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就快安检时才想起。
“爸,谷媚儿快生了,我不知道安在熙要在韩国呆多久。如果她打电话给我了的话,你就帮我去医院看看她,顺便看看我干儿子。”
老爷子说:“放心吧,我还记得那丫头爱喝我煲的骨头汤,我闲着就给她送去。”
我一想,觉得不好,老骨头的跑来跑去,万一有事,那还得了!
“意思意思就够了,人家爸妈都在,你成天跑去干啥,影响人家享受天伦之乐!”
“雨涵!快点!飞机要跑了!叔叔!您保重啊!”
安在熙在前面对我两招手,我对老爷子笑了笑就转身通过安检,和安在熙赶在起飞前的十分钟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