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幽楼(二)

“公治长与大唐朝廷的瓜葛老夫自然知道,只不过他碰巧医好了阿婢的头疾,我那日灭不得道门时,这才留他一命...”话未说完,广凉师一指点来“小子,论道你是过了,可不知道功夫如何,有没有资格继承这玉虚一脉?否则老夫与你说这灭门真相也是徒劳。”

萧衍当下也有准备,九天若下掌飘然使出,和广凉师斗在一块。二者均是道门出身,招式变化无穷,却又完全不同,对这避实就虚,应敌而制的道理都是十分明白。所以只要招不落实,均是内劲收放自如,不释外力,虽然斗了几十招,可这酒楼中却好似寂静无人,清风落叶。

“这后生功夫...”掌柜的乙二看着萧衍一掌拍出,化去广凉师魔心连环手单单爪势,继而左步斜跨,气劲点于指上,竟逼得广凉师转攻为守,“居然除了赞普与烛九尊当世几个高手,还有人能和广凉师接过近百招?”

二者在楼中你来我往,气劲凝而不发,如此这般平平斗了一百余招,广凉师忽然身形一转,魔心连环手之势尽皆散去,双手负在身后,只凭借身法又与萧衍过了二十余招。

“这老头...”萧衍心中大惊“我的武艺和那黑喇嘛也能斗个一百多招,他如今却仅凭身法就牵制了我二十多招,却是为何?”

广凉师足下轻偏,带过左肩避开萧衍一掌,继而淡淡踏出一步,气势惊人灰袍震起,逼得后者侧开半步屈手化指。

“我的七星步已经大成,比在那日将军府之时精进许多,为何在这广凉师面前却如此不堪?”萧衍此时苦思不解,再斗十余招,却是步法越转越小,渐渐被广凉师逼到了一丈以内。

“小子,到此为止吧。”广凉师言罢停下身法,咳嗽起来,“老夫今日有些累了,你也不似那日在将军府如此好对付,要把你困在丈许不得不使出万象森罗。”

“万象森罗?”萧衍本以七星步对抗广凉师的身法,敌动我行,此刻见对方停了下来,自己也不再踏出一步,“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

广凉师听见萧衍道出这身法来历,不免点头“没错,我这身法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罗万象。”

“原来如此...”萧衍沉沉点头“我的掌法内功皆是意起而形至,唯独这七星步落入了俗套之中,怪不得覃昭子祖师把这套步法归入次等,如若以后有些空闲再去那九天洞中讨教一番也是甚好。”

“小子,你这步法...”广凉师一言未完,萧衍脱口接道“我这步法,落了下成。”

广凉师摇了摇头“笨小子,步法又不是人,如何落下成?你自己落了下成还怪步法?”

“什么?”萧衍一愣,似有所悟,可又不知所指。

“也罢,以后如何还得靠你自己感悟,如今你勘破翠竹,初窥清风,也算马晋风没有看走眼。”广凉师赞许回道。

“初窥清风?”萧衍觉得有趣,也想起一年前在将军府遇见广凉师之时的话“竹子虽然如如不动,坚忍不拔。可老夫的境界却是那风,你见过风把竹子吹弯了,竹子还能还击么?”

“好了,老夫要入谷了。”广凉师恢复常态,挑起一壶热酒,站起了身。

萧衍此刻撇去武功不谈,又想起这广凉师明明知道琅琊子确实无辜,这公治长确实是朝廷内应,为何还说没有误会?“我实在不能相信,这老头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可是他若不下这狠手,不得道门为何被灭?”

“小子,老夫纵横天下数十年。”广凉师走到门口,缓缓开口道“琅琊子对我有恩,我是不会取他性命的。你记住,我,慕容凉师,恩怨分明。”

“你...”萧衍此刻却看不明白广凉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还有,萧小子,我再问你一句,何为大道?”广凉师临走再言一句。

“红尘。”萧衍脱口答道。

“是了,你记住你的红尘,千万不得失了心性。”言罢飘然行去。

萧衍此刻百般矛盾,这广凉师虽然逼迫马晋风入了南柯堂,却又没有为难他。再者这怪人恩怨分明,行事磊落,又不是个莽夫,所杀者皆是邪门歪道,失性寡义之徒。那为何不得道一门被灭?他想到这里,不免眉头紧锁,好不苦闷。

“道长,你可是姓萧?”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萧衍回过神,抬头看去,那短髯掌柜一对剑眉打量着自己。

“我...我姓萧,怎的了?”

“有一位姑娘托我把这字句留给你。”掌柜乙二缓缓行了过来,掌中递出一条破布。

“川藏于谷...”萧衍低声念道,忽然眉色凝起,心头一惊“川儿入谷了?”

萧衍想着赶忙拉住乙二问道“那女子是何模样?”

乙二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沉沉道“那女子说来也是奇怪,着一道姑打扮,为人有些拘谨…”话未说完,萧衍双目陡睁,脱口接道“她说话小声,匀脸素颊,道袍可是淡蓝色?”

乙二被拉得一愣,缓缓点头道“道长说的没错,道袍的确是淡蓝色…”

萧衍心思百转,“川儿之前定是诓我,明日出征大会之后她便抽不开身,所以今天定会去幽谷寻亲。”他想着却还是不解“这丫头性子固执,为了成就大事也逼的自己太紧,文德皇后是她亲身母亲,要去寻她为何还要对我撒谎?”

他再一思量 “广凉师和文德皇后有些瓜葛,川儿定然知道广凉师也会去这幽谷,所以才对我撒了谎借机拖住那怪人一些时辰…”萧衍想到此处点头赞道“这丫头端的好心思,连我都差点猜不透她,不过我和广凉师二人一路催起轻功而来,料想川儿的马也刚刚到此不久…可这掌柜说的女子确是哑儿…”

想罢,萧衍拱手行了一礼“敢问老先生,那送信女子是一人,还是两人?”

乙二笑了笑,“那女子也是道姑打扮,莫非道长不认识?”

萧衍回道“我认得她,她是我师妹,不过除了她,还有其他人么?”

乙二想了想,片刻回道“似还有一俊俏公子和那道姑一同来的。”

萧衍闻言点头“是了,那定是川儿…”想罢双手一抬,行了一礼“多谢老先生传话,萧某感激不尽,告辞。”说完足下生风,片刻出了楼中,往谷口而去。

他行了盏茶后,却见路旁有一巨石,通体灰白五丈方圆,石边立一木杆上挂破旗书“幽谷”二字。

“此处便是谷口了么?”萧衍望了望这灰白巨石,不免定睛一看“石上布着几处刀痕?深浅相仿无几,定是高手所为。”他眉头一沉,“痕迹崭新无尘,似刚刚激战过不久。”萧衍再抬头望了望谷中,心中升起不详的感觉,当下也不再停留,轻功转起几踏入了谷中。

黄泉深处,迷雾缭绕,寒意凛凛,一女子被一蓝袍老者擒在手中,只见那女子身着淡蓝道袍,对面立着一位锦衣白袖的俊公子。

“烛九尊…”甲一捂着胸口咳出些许鲜血“这女子是无辜的,你放开她…”

“是么?那你为何如此护着她二人?这道姑和那俊公子定是谷主的贵客。”答话者身着蓝色布袍,浓眉小眼,腰圆体胖,邋邋遢遢,看似四十有余。

“不…这女子的确无辜,我才是谷主的贵客。”俊公子单手抓紧折扇,眼神狠狠盯着蓝袍人。

“无辜?这幽谷乃是纳去旧人不问世的地界,来此之人多半是俗世惹下了瓜葛,谁会无辜?”蓝袍胖子嬉笑道,“你女扮男装来这幽谷,怕也有些见不得人啊。”

“你...”俊公子眉色沉沉,不知如何是好。

“丫头,不如你告诉我,来此地却是做什么,老子心情好或许能放你过去!”蓝袍胖子双目转了片刻,已然识出这李川儿乃是女子身份“或者你和老子打一架,赢了也能放你过去。”

“呸!本姑娘来幽谷什么事,还犯得着告诉你?臭胖子,放了我妹妹,否则....”李川儿平日便是个语气强硬的人,此刻孤身来幽谷寻母,却是没有任何帮手,当下说道一半,不知如何再言下去。

“否则怎么了~”蓝袍胖子摇头晃脑打量着李川儿,“你今日要是打不过我,别说入谷。连这丫头,我都不还给你!”胖子言罢戏谑般对她大笑两声,好不恼人。

“臭胖子!你手中擒了一人,还摆什么架势!真当本姑娘不敢和你动手么?!”李川儿被对方逼的怒意升起,银牙狠咬,双目出火般瞪着那人。

“是么?好说,好说。”烛九尊笑了笑,忽然人影一晃眨眼到了李川儿面前,右手肉掌一翻,势成鹰爪。

“嗯!?”李川儿当下一惊,赶忙抽出腰间软剑,一路碧水百花急忙使出。

“哟!袖里花满楼,足下百潮生,青山派的碧水百花剑!还说不认识谷主!”烛九尊朗声笑道,只见俊公子剑法飘然凛凛,自己却肉掌不收,沉沉而去。

“这胖子!”李川儿一招百花芳菲使出,剑风阴柔逼人,却见烛九尊淡淡看着自己,爪势依然如旧,“你血肉之躯也能和刀剑相扛?”她想起萧衍那日在洛州宝楼前和自己比试之时,尚且避开自己剑锋,化虚取实。可今日这胖老者却视自己剑锋为无物,当下好不惊讶。

“丫头!当心烈火焚爪!”忽然,一声低沉之音飘渺传来。

李川儿闻言一愣,只见烛九尊爪见热劲逼人,“烈火焚爪?”她一愣,赶忙偏转剑锋,一步撤后取了个守势。

“呵!剑步合一!有点意思!”烛九尊爪到半途,却见李川儿一步带过剑锋偏转,招式不凡,变化骇人。

烛九尊赞了一句,双步沉沉再起,也不退避,却是一爪握紧软剑,腰间取劲,片刻软剑化为铁水滴淌在地。

“什么?!”李川儿心下大惊,要是自己被他抓住,还不知如何下场,此刻再看烛九尊擒着哑儿,不免有些着急“老头!你放了她,我作你的人质。”

“烛胖子!这女子和幽谷鬼主有莫大关系,你若伤了她,怕是再也入不得这幽谷!”那飘渺的声音越传越近。

“好极好极!怪道士也来了。”烛九尊识得来人声音,转头对李川儿笑道“敢情慕容老头还是你的帮手?有趣有趣,你刚刚叫我放了怀中女子?”他双目转了转,打趣道“这道姑肯定对你至关重要,你又对谷主至关重要,那么抓了她就是抓你,抓了你便能见到谷主不是?”言罢,烛九尊索性坐在地上从腰间取出饭团食了起来“这下好了,老子抓了个宝,一会便能见到阿心和阿天。”

广凉师人影一闪,端端立在俊公子身前,冷冷道“李泰,你来这谷中也是找你母亲么?”

李川儿虽不太想和这怪老头说话,可当下也不免点了点头。她本意骗过萧衍拖延广凉师,自己先来幽谷寻母,可谁知刚入谷口,便遇上了这蓝袍胖子,搅乱局面不说还把哑儿擒去。

此刻,李川儿心急如焚,一怕哑儿伤个分毫,二则是杨天行误把母亲行踪暴露后,过了今日,再难寻她下落。李川儿虽然心头焦急,思母心切,却又不能撇下哑儿独自离去,当下左右为难,不免眼圈瞪的发红,却是想起自己口中一直提起那利用的男子“萧衍那臭小子呢?我一共送了三封信,总有一封到他手中...关键时候不见人...臭小子,下次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广凉师似瞧出她的心思,点破道“那姓萧的小道士便在谷口,你若有口信,他怕是片刻便到。”

哑儿听得分明,哆哆嗦嗦问道“萧…萧衍来了?”

“什么小道士大道士?也不知几斤几两!”烛九尊几口吃完饭团跳将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大喝一声“慕容老头!我今日只为见谷主而来,你也要阻拦我么?”言罢双目转了转,语气怪异道“观音婢都把你忘了,你还如此痴情为何!?真是笑话,笑话的很!”

广凉师闻言双目陡睁,身法诡异模糊,森罗万象飘然天地,眨眼到了烛九尊身前“臭胖子,找打么?”言罢一掌拍出。

“哟!生气了?哈哈!”烛九尊揉了揉脸,笑了一声,单掌挥去。

二者掌风相交,各退半步,广凉师沉沉咳了两声,目光却犀利如旧,气势不减。

“慕容老头!你受伤了?”烛九尊也是一愣,好奇道。

“臭胖子,老夫有没有伤关你何事。”广凉师冷笑道。

烛九尊托起下巴想了起来,“让老子想想。”过了片刻似乎明白过来,大声道“我知道了!定然又是赞普那黑喇嘛来找你的晦气了,否则以你怪老头的武功,放在天下又有几人能让你受这内伤!”言罢哈哈大笑,似在取笑对方。

“是又如何?那你说天下又有几人能伤你?”忽然一熟悉的声音从桥后传来,众人听得一惊,急忙回头敢看,却只是眨眼之间,一道黑影刹那闪出,双掌暗合天数,新罗苍穹,竟与那烛九尊过了十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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