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天和莫小茹奉师命到嘉兴,台州等地暗查灭门惨案,可两天转眼就过去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虽然找了些相熟的当地朋友询问,也是根本无迹可寻!
见丈夫愁得连饭都吃不下,莫小茹不由叹道:“你呀,真是的!要是这是那么容易,师父何必非让咱们俩亲自跑这趟?这本就早该能想到的。你要是总这么遇到点麻烦就没了精神,以后还能有什么用?”
莫小天看看妻子苦着脸道:“你说我就能有用?师父让咱们来,如果事情办不好要怎么交代?再说了,这事就云里雾里似的,竟然半点摸不着头脑,你就一点都不发愁?”
“愁要有用还用大老远跑来?我只知道有没有线索都得先吃饱肚子,要不然没力气更别想办成事了……”
正说着,饭店门口此时缓步走进来一人,一下子就把莫小茹的眼光吸了过去!见妻子发愣,莫小天也好奇的顺她眼光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个身材苗条,一身锦缎,全身上下修饰整洁,年约二十不到,手里轻摇折扇的潇洒相公!
突然间,莫小天心里醋意大生,闷气道:“难怪你一点都不发愁了,原来心思压根没在正事上……”
莫小茹听了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不由轻斥道:“你胡说什么?自己看清楚……”
莫小天听了气哼声,可还是忍不住看过去。而此时那年轻相公正坐在距自己五张桌子的地方,面孔还正向着这一边。
如此莫小天仔细看过去,心里不禁惊叹好一副绝色!但随即也马上明白过来,那年轻相公原是女扮男装!
沉思中,莫小天耳边又传来一声讥笑:“还没看够么……?”
微一尴尬,莫小天看向妻子刚想说两句好话,突然门口又走进两个年轻男女,都是一身劲装,年纪似乎也只在十八九岁,武功显然是极有根基的。
两人一进门,就径自走到那女子对面桌坐下,脸上显得有些气恼不快,可又无可奈何!女子见了两人只是淡淡一笑,眉目间颇有得意之色。
这边夫妻俩看得颇为奇怪,对视一眼,都心感这三人来历必不简单!莫小天虽然心有疑惑,倒也还不如妻子心思的细腻。
暗中仔细观察三人,莫小茹感到那女扮男装之人应该是自幼生长大富之家,气度虽然高傲,但举止却都非常规矩。而后来的男女行动则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应该是常年在一起培养出的极好默契。举动虽不失爽气,却也看出是久居人下!
三人就那么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而大约过了一刻钟,那女子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这一动作可十足的富贵千金了。之后放了锭银子在桌上,径自起来往门外走去。后来两人此时刚吃还没几口,可见她走了也只好各抓了两个馒头,放下饭钱跟了出去。
一见三人离开,莫小茹也马上掏出饭钱放下,拉起丈夫追了出去。但一到门口,四处已不见了人影。心里一惊,莫小茹不禁暗道:好厉害的脚力!当下莫小茹向饭馆边的摊贩问出了刚才三人所去方向,夫妻俩当即追了下去!
跑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两人已经出了城门。终于在追到一处路边茶寮时,终于又见到了三人。和饭店中一样,此时三人仍分两座,那年轻男女紧紧盯着那女扮男装。
那女子似乎从一开始都没看两人一眼,只是一直自顾自该干嘛就干嘛。有意无意中,女子看了眼莫小天夫妻,嘴角极轻微的稍扬了下。
不久,女子又站了起来付账便走,那两人也又立刻跟上。转眼间三人已在好远,莫小天正要去追,莫小茹突然拉住他。莫小天奇怪看向妻子,突然三人去路上,那女子竟又折返了回来。从其脚步看和去时一样,只是仿佛脚下轻轻移动,但速度却是快的令人目眩!之后两人也同样跟了回来,彼此距离始终维持在十丈左右。
那女子再次回到先前坐的地方,莫小天才发现她先前手中的折扇仍放在桌上未曾拿走。而她此时也正向自己夫妻看过来,并且显然是在看妻子,眼里颇有礼貌之色!
眼见两人将近,那女子突然举步又走。两人喘息未停,只能再次转身追去。同时莫小茹也放下茶钱,拉起丈夫跟了上去。而此时莫小天也已明白,原来妻子已经发现那女子适才是故意试探自己夫妻,幸好妻子心细,虽看起来仍被人家发现,但并未遭到多大的恶感!
对于妻子那向来连师父的极为夸赞的聪明机敏,莫小天向来也是口不服心服。不过今天见到这女子,虽然妻子并未被比下去,但显然也没占上风。而且对方至少轻功比自己夫妻显然是只高不低的,但其毕竟才只二十岁左右。虽从外表可见出身不凡,但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其实,莫小茹心里现在也和丈夫一样颇为疑惑!而且她能想到的更深,在这个刚刚发生连续灭门惨案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如此奇异的人物,恐怕不能仅仅单纯认为是巧合而已!至于三者之间,虽显然并非同路,但其间关系却显得极其复杂离奇。无论如何江湖上出现了如此了得年轻高手,对月影门来说都绝对值得一窥究竟!
这么一下又是足足跑了半个时辰,远远看到一条小溪。此时那女子正好坐在溪边,双腿裤脚高挽,赤着双脚在溪水中一荡一荡。而另两人则在其身后五丈左右,一动不动。
莫小茹夫妻俩远远躲着,只能隐约听到三人交谈!
“你们俩跟了我这么多天,难道就不累啊?”
“主人有命,属下不敢不从!”
“哼!你们倒是忠心!可跟了这么多天,你们自己也该明白,凭你们两个还奈何不了我。倒不如让他亲自来见我,大家也都省事了。”
“哎!小姐这又是何苦?主人早已把一切对你说的清清楚楚,就算你再如何,他也绝不会再见你。主人让我二人跟随小姐,也只是担心你会有危险可以及时保护……”
“既然他还会关心我,那又为什么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反正我早就说过了,除非有个真的可以让我死心的理由,否则我绝不会放弃……”
“你!主人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可别太不识好歹……”
“雷哥,不可对小姐无礼!”
“可她……”
“小姐!其实你到处惹事,无非是想把别人的目光都引向本门来,这又岂能瞒得过主人?只不过,就算你自己也对本门一无所知,那你又还认为能以此逼主人来见你?以我看,你不如还是早点回家去,不要再任性了……”
少女才说完,那女子一下跳起来满脸气愤看着两人恨道:“哼!废话少说,你们回去告诉那个目空一切的家伙,我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还是不肯来见我,我……我……我就……我就死给他看……”说完,她突然整个人跃过小溪对面,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那一男一女见了大为着急,但明显是已经追不上了!“小雪,怎么办?人丢了,回去怎么跟公子交代?”
“算了!公子自然清楚她的本事,料知你我是跟不住她的。现在还是尽快回去禀报,一切听公子定夺……”
见两人展开轻功,转眼间也没了人影。夫妻俩走出暗处,对视一眼都不由脸现惊讶!
“小茹!你看见没?好……好厉害……”
莫小茹紧皱眉头缓缓道:“的确!这三人的轻功确实都极其高明,而且你我竟然还丝毫看不出路数!但按说本门轻功独步江湖,百年未有匹敌!可这三人看起来都还未必有二十岁,但只论轻功恐怕都还未必不如四哥呢!”
莫小天听了点头道:“没错!那一男一女的功夫虽未必极高,但也算是难得了。而那女扮男装功夫可是极为精妙,但怎么江湖上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人物?”
思索半晌,莫小茹沉吟道:“怎么看,这件事都不会简单。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回去禀报师父,或许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可以想到什么……”
“那这的事……”
“哎!已经这么久了,还差几天么……?”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总会有很多避免不了的纠结!最明显的一点,恐怕就是很多人都会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因为对很多人来说,我们都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几乎找不出一点区别的生活。哪怕想从中找到哪怕一秒钟的闪光点,或许也只有个人心里某一刻的凸显!
某些人可能会因此感到非常悲哀,从而更加疑惑自我生存的价值。事实上也没人能否认,相对于整个人类世界,比较于一些本身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或者因为某些意外原因处于超然境地的人来说,大多数人就是“平庸”的!
有些人会为此满腹愤慨,也许他们并不理解得到要付出的代价,也许理解了也未必了解自身的承受力。然而当他对这一切都抱持肯定态度的时候,就只会慨叹自己的命运不济!甚至于,他们会羡慕那些命运多舛的人,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存在感都无法找到!
不过,这种人也许可以和莫流香好好的谈一谈。因为他们一定无法理解,现在的莫流香,竟然会如此哀伤于自己的存在!
实际上,有太多人羡慕并且崇拜着他。不仅仅是他一生中所创造的功绩有多辉煌,还因为他曾经有一个几乎可以令所有人感慨遥不可及的儿子!而且,这一直也是他自己心底最大的骄傲!
然而,有的时候你会引以为傲的,却并不一定会属于你!和儿子之间无法逾越的巨大隔膜,注定了莫流香心里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远远看着莫府的大门,这里早已没了往日儿子在时的那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但同样不可否认,这里就是近五十年来江湖上声名最显赫的地方,甚至远远超过了月影门!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伯父!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被唤回现实,莫流香侧头看到了已经多年未见,儿子在生时最重要的一个人,他的义兄,丘重义!
如今的丘重义也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也依旧是浙江商会的会长,因为他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公正,宽厚,所以地位也并未因义弟的辞世而降低!
同时,丘重义也是自莫仙颖死后,其身边亲近人中,唯一一个还愿与莫流香说话的人。但面对着他,莫流香心里却只有更深的痛苦!
“啊!很好!多谢你还记挂着我,这么多年了,颖儿身边的人,也只有你还愿意搭理我这个老头了……”
轻轻叹了口气,丘重义的声音也不免有些苦涩:“其实人活着,真正能自己做主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很多事如果只看表面,是分不出是非对错的。也许小弟的人生的确犯下了很多过错,但我觉得那更应该让我们所有人学会反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经常忍不住会想,其实那么多事真的就不能避免么?我们每个人都自以为很关心他,可其实心里也都早就接受什么都不能改变的现实。而且,就因为我们都太过依赖他,才会造成了他一路走下去再也回不了头的结果!现在,死对他来说也许就是一种解脱。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就要不断承受失去他的心痛!我想,这也算是报应吧……”
深深看着他,莫流香心里不禁颇为感慨!因为在他心里,儿子的这两个义兄,不过就只是两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顶多作人更加忠厚些,对儿子也只是彼此私人的情谊!但如今听了丘重义这番话,莫流香心里突然为儿子有这样的义兄感到欣慰,也未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败感到懊恼……!
“对了!近来仙月、珠儿和隽儿他们都还好吗?我虽然不能常常去关心他们,可我心里总也是……”
轻轻点头,丘重义了解道:“伯父请放心!一切都好,隽儿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非常努力,用心,大家都很欣慰!只不过伯父……,请恕我直言,据我所知,宁儿他……”
见他欲言又止,莫流香点点头苦笑道:“哎!我明白,宁儿的确是有点被我宠坏了!本来我多因为心里的亏欠,想尽量能在宁儿身上多做点补偿。可最终,看起来反而是害了他。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宁儿虽然贪玩,可还不至于为非作歹。而且我已经想好,以后会多管束他一些的……!”
有的时候,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时候,犯错的结果就只能是悔恨,无法改正,甚至连弥补都不能。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因此就放任自己,因为就算曾经发生的已经不能改变,至少我们可以认清现实,避免更大的伤害!
听了徒弟的回报,莫流香心里也是极为踌躇!众所周知,七绝武学几乎涵盖了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学精要。尤其是在轻功方面,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双!
想自己两个小徒弟皆乃千中无一的武学天才,如今年过三十武功都已可列当世一流高手。但按照他们的讲述,明显那三人至少在轻功上是让他们自感不如。这样的人物就算莫流香思索半天也只能想出不过二十来人,可其中至少也都是年过半百的成名高手!
看看周围的徒弟和门中心腹,显然每个人都在等待自己的解答。尤其是白守智,脸上更充满了兴奋之色!毕竟自从十几年前莫仙颖率领三义门北上,那一役中整个江湖大多半的成名高手都丧命当时。
至今江湖中,白守智行走武林十多年,已经是从未遇到过对手。如今听说竟然有几个年轻人的轻功可以和自己一较高下,让他心里顿时充满斗志,急欲想去较量一番!
沉吟半晌,莫流香缓缓道:“以小茹所说,那女子是想逼一个人来见她,为此在江湖上已经兴风作浪多时。而且如今还发下狠话要那人在月内来见,所以我想她暂时还不会离去。不如这样,小茹、小天,你们和老四再去一趟,想办法找到那女子。切记,要先探明其身份来历,万不可轻易生事。如果察明事情真是她所为,也不必说要拿她到官府归案,只要好生规劝就好!”
“是!师父……”
三人才一应声,旁边莫畅宁突然道:“爷爷,我也要和四伯他们一起去!”
莫流香听了皱眉道:“你去干嘛?你四伯他们是去办正经事,又不是去玩的。”
“爷爷!我也不是要去玩啊!您不是也总说,要在江湖上闯荡,最重要的不是武功多厉害,而是江湖经验吗?这次就正好让我跟着去见识一下,反正有四伯,小叔和小姑,我听话就是了!”
莫流香心里虽不免担心孙子,可想想他如今也已是二十开外的人了,武功虽无大成,但也确实是时候该增长一些见闻和历练。况且,此番之事看来并不会有何凶险。至少以小徒所说的,对方察觉了他们的跟踪却并未难为,应该并非奸邪之人!
一念及此,莫流香点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宁儿,你可一定得听四伯的话,不然回来爷爷绝不饶你,知道吗?”
莫畅宁听了极为高兴,连连点头答应笑道:“太好啦!四伯,这次我终于有机会看你露真功夫了!”
白守智听了宠溺笑道:“你小子!要是真遇到非得我用真功夫的对手,那你就有多远跑多远才对,知道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