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未央和叶灵离开了杭州城,索性没再遇到任何意外的事。叶灵心里是老大不高兴,毕竟事实两人才到杭州一天,怎么可能玩的尽兴?
若未央也明白她心意,可也并不担心,毕竟她只是小孩子脾气,很快就会好的!
突然间的确是想不到有什么好地方可去,转念想若未央突然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对父母所知还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而事实上自己对父母根本从来没有半点真正的了解,那么作为人子,想多了解一些有关父母的情况,也是非常正常的。
接下来,若未央心里很想到庐山走一走。毕竟汉阳峰是母亲生活了将近两百年都没怎么离开过的地方,也是父亲真正名震天下的地方。无论对他们谁,庐山都是意义非凡!
叶灵反正是他去哪,自己就去哪,有的玩,有的吃,最重要的是能跟着大哥!
两人一路走进了九江,并没有在城里停留,而是直接往山上走。
现在的庐山,能在江湖上叫出名号的也只有东林寺和西林寺了。
东林寺住持化意大师当方丈已经有快四十年了,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可名声比少林高僧也并不逊色!若未央明白这东林寺虽然规模远不如少林,但却能在武林享誉盛名,就是因为其和西林寺曾经一直都是由母亲暗中掌控。东林寺的武功更是母亲一手传授,所以如今的东林寺住持化意大师虽然已经年近八十,可论辈分叫自己一声师叔恐怕还不够!
而西林寺方丈无果,据说此人才只三十出头,但当方丈却已经有十多年了。江湖传闻十多年前西林寺曾经发生了一场天火,不仅寺庙一夕间烧毁殆尽,而当时老一辈坐关的几位高僧也都在火灾中殉难。
后来地方绅士富豪集资重修了西林寺,而所有存活的僧人也都一致推举前任方丈唯一的徒弟,当时只有十多岁的无果继任方丈!最开始这件事在江湖上也传言极多,所有人都以为西林寺将从此除名武林!
可事实却正好相反,据说无果虽然年轻,却精研佛法,曾往南少林论道,令众高僧心悦诚服!而且其武功据说在游历福建的时候,也曾与武夷山三十六洞天中的几位高手切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与他交手三招以上。
因此这十多年来,东林寺固然盛名不衰,而西林寺却已经大有超越之势!可惜世人多是些嫉贤妒能之辈,东林寺虽然自知不如西林寺,可却无法接受对方强于自己,况且无果年纪比化意禅师小了将近五十岁,所以两寺相距虽然很近,但却极少往来!
若未央对这些各家私怨并没兴趣,他来这无非只是想感受一下父母的遗迹而已!
当年莫仙颖暗中派出数百工匠重修汉阳峰,里面的机关暗道比起先前只有更加艰险。二十年来,虽然也曾有人想到来这里探寻往日的遗迹,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找到门户。
若未央从小到大在红儿的强迫下早就把汉阳峰和黄龙所有的机关暗道一一记熟,他在这自然是轻车熟路的!
叶灵跟着他直接绕路转到了汉阳峰背后,在一片及人高的芦苇丛中跨越了沼泽地,然后看到了一条很狭窄的溪流。直到尽头,才看到一个非常窄小低矮的山洞!
若未央暗运内功,伸手托住叶灵纤腰向前当即往洞中窜去。
在叶灵感觉,自己不用出力,可似乎这一冲至少也已经越过了二三十丈的距离。
想到若未央的轻功居然可以一跃二三十长远,叶灵不禁叹道:“大哥!这么小的洞口,如果轻功不够高肯定会掉进水里,不可能进来。而要划船的话,这里又太小,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
若未央取出火折子打亮道:“当然!这条小路是我爹当年特意留出来应急用的,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而且不单单是轻功要够高才行,当年我爹为防意外,还在洞口的两边山壁上涂满了毒药,安插了机关。如果勉强冲进来,一定会不自觉因为失重,或者因为黑暗往山壁摸,那就必定会思路一条。我拖着你一路直接进来,没有碰到任何机关了山壁,所以才能平安无事……”
“哼!难怪你这么多心眼儿,原来你爹也是这样的人……”
说着叶灵又想起什么问:“对了,你说这是应急用的通道,那就是说还有别的进出口,那你干嘛非走这?你看,别说什么毒药陷阱,这这么脏,还有好多小虫子!哎哟……什么味儿啊……?”
若未央看着她无奈叹道:“我说大小姐,你就委屈一下,快到了!你以为我愿意走这?可自从我爹娘死了以后,二十年来不知多少人想到这来找我娘留下的武功。外面虽然有路,可万一不小心破坏了掩饰,可能一切秘密都泄露了!而且……你没感觉到自从咱们上山,就有人在后面跟踪……?”
“啊?什么人……?”
“不知道!看起来都只是普通人,可是还是万事小心的好!我来只想进去看看,不想惹事……”
叶灵听着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可还是只能跟着他。感到狭窄的山壁上,不断传来阴凉、潮湿的气息,偶尔还会有小虫掉到身上。她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自然会感到非常难受!
索性难走的路并没有特别长,转入一条比较宽阔的隧道。若未央嘱咐道:“灵儿,跟紧我,别摸任何东西。这地方到处都是机关,碰到一处也别想活了……”
叶灵无奈的跟着他,又走了大约半刻功夫,若未央不知从哪拿到个火把点燃,两人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脚下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山洞,看起来至少能容纳上千人也不会感到拥挤!
四下扫视,若未央以内力把火苗甩向四周火把。整个山洞顿时亮如白昼,而洞中四面到处摆满了大木箱子,至少有上百个。而左边有几张方桌,上面摆的都是些兵器,其中有五把剑,两把刀,还有两把短匕首,另外还有个桌子上摆满了药瓶!
两人顺台阶下到洞里,叶灵随手打开个箱子,顿时一阵珠宝光芒四射,洞中更增光彩炫目!
“哇!大哥,你爹好厉害,竟然有这么多宝贝!我看随便拿两样,就够吃一辈子了……”
若未央淡然一笑,走到方桌边。能被莫仙颖收藏的兵器,可想绝对不是普通凡物。但他并没去碰那些,而是直接走到了放着药瓶的桌前。
叶灵看了过来好奇问:“大哥,这都是什么啊?”
“这些都是我爹当年让人精心研制的,有救人灵药,当然也有毒药!”
叶灵听了奇问:“弄这些干嘛?你爹当年不是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吗?他武功那么厉害,哪用得着这些?而且你不是说你爹娘把很多武功秘籍,还有很多珍贵的典籍都藏到你家里了。大不了用得着时再配,何必这么早搞出来?”
若未央微微一笑道:“我和我爹有一点很像,就是我们的性格都并不是很安分,我们都喜欢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并不只是喜欢练武功或者读书!而且,药方虽然可以背下来,但那只能知道什么药该怎么配制。可天下间很多珍惜药草都是很难得的,如果随手可得当然不用这么费事保存了……”
叶灵听了点头笑笑,随手拿起个药瓶打开一闻:“嗯!这个好香啊!大哥,这是什么?”
闻了闻,若未央缓缓道:“有鹤兰香……蛊蚕……还有海王母的汁液……!嗯!我记得我爹的医术上提过这种药,应该是治疗内伤很有效的,主要是针对真元亏耗!解毒也很有奇效!这里面有五十多种珍贵药物,其中最珍贵的就是蛊蚕,原本是西南苗疆所产,不仅稀少,而且所在地必定到处都是毒虫毒草,所以非常难得!还有海王母的汁液,记载海王母生活在水下至少百丈。汁液是每年潮汐那天浮出水面排出体外的,不仅海王母本身就非常难找,而且汁液的排量也非常少,不能是离开水面排出的,也不能沾到水……”
“哦!难怪了,这么稀罕的药还真宝贝……”
若未央笑了笑往手上一倒,瓶子里滚出两粒小拇指尖大小的雪白色丹药!
“我爹的医术上记载,这药是当年他找了一百多个医术了得的人用了五年时间才把所需要的药材都找齐,可最后也只练出了两颗。要不是生死关头,就算忍着难受也不舍得吃的!”
把药放回去,若未央把其他几十个瓶子也都收起来。看看桌上的兵器,挑出一把入手很轻的剑拔出鞘。此剑从外表看已经比普通宝剑又扁又窄了三分,可若未央抽出来才发现居然还是两柄合在一起的,单只一把看起来简直薄如蝉翼,几乎可以透光。但拿在手里虽然很轻,但却可以感到剑身上传出的丝丝寒意!
叶灵见了不禁大为惊奇!张着嘴半点合不上,若未央看着她笑了笑还剑入鞘递过来道:“喜欢就拿着吧!你要是愿意,出去我找时间再教你套双剑的剑法,正合用……”
叶灵满心欢喜,可还是不禁犹豫道:“我又没说想要!再说了,这是你爹收藏的,肯定很珍贵!而且也应该是想留给你的,我……”
若未央把剑塞在她手里笑道:“拿着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是我妹妹,我爹就和你爹一样的。而且这剑在这放着也是放着,你拿着倒也不至于暴殄天物!至于我好歹是个男人,拿着这样的剑也不好看!何况如果天下间还有人能伤的了我,那再厉害的武器也没用了!”
叶灵听了嘟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跟我显摆你武功厉害,我差劲……”
笑了笑,若未央捏了她鼻子下:“知道差劲就该用功了……”
叶灵心里的确是喜欢极了那宝剑,此时别在后腰一点都不觉累赘,更加大为高兴!
说笑着,两人走到放珠宝的箱子。昔日三义门势力遍布天下,各种经营的生意也是数不胜数。莫仙颖富可敌国乃是天下皆知,纵然屡次赈济贫困,也并没对他的财力造成多大损失!
这里所藏的财宝,不仅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而且有不少还能算是稀世珍宝!虽然只随便打开了几个箱子看,但已经可以确定皇宫国库也未必比得上了!
“灵儿!如果有喜欢的拿就是了,这的东西没什么是我能用到的,摆着也实在可惜,不如你带着臭美吧……”
“哼!就知道损人……!可是,从打小也从没带过什么首饰。看着都是不错,可就不知道该拿什么……”
笑了笑,若未央在几个箱子里翻了翻,一会儿就挑出了对翠玉手镯,一条金镶玉的项链,还有一对脚铃!
“我从爹的笔记里看到过,这对翠玉手镯好像是当年三义门出门的人从西北带回的,说是有避寒暑的功效。这项链虽然不是什么稀世宝物,但也是名匠打造,价值不菲。尤其是上面这二十四块玉石,每一块完全一模一样,毫无瑕疵,还能趋避蚊虫!至于这脚铃,我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清音铃,据说可以召唤飞禽!不过你毛毛躁躁的,如果遇险可以用一下,平时可别瞎摆弄,知道吗……?”
叶灵心里虽然极为高兴,可也不服他数落自己:“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我就一无是处,用得着老说嘛……?”
若未央笑笑四下扫视一阵,心里不禁一股莫名的伤感油然而生!
“这是我娘住了两百年的地方!就算她武功盖世,可以同时控制江湖和朝廷,可那又怎么样?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真想象不出她日子是怎么过的?为了一个可恶的男人沦落到这般田地,说起来不是很讽刺吗?而我外婆也是对外公一片痴心,但最后得到的却只是遍体鳞伤,终于还是死在了亲生女儿手上。外公虽然最后迷途知返,可结果却信错了一个天下难得一见的恶贼,以致害了我娘一生。再之后,我娘终于被逼离开了这里,但却爱上了毁掉她全部心血的男人,还为他生了孩子,陪着他殉情!但说到底,我娘活了近三百年,能说到快活的日子,也只有那最后的两年而已了……”
叶灵想到他的身世,心里也不禁一阵哀伤,轻轻安慰道:“大哥!过去的事就忘了吧!我想大叔和大婶在天之灵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的,也就比什么都高兴了!不是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吗?大婶虽然苦了一辈子,但最后也算是含笑而终,对吗?”
若未央苦涩的点点头:“可是!我这一家却也正好说明了这个世道是多可笑!多可悲!你想想,我外公,天一,我爹,他们活着的时候无一不是当时天下正道的代表,但事实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有多少能摆到桌面上说?而那些,又是多残忍,多可耻!我外公为了名利抛妻弃女,最后身败名裂!天一活着虽然道貌岸然,但不仅到死也没能达成理想,还害的子孙因为他的罪孽受到连累!我爹呢?也许可以说他确实有很多无奈,但怎么也不能否认他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而且在那些人中,还有那么多是对他疼爱有加,至亲之人!我姑婆,舅公,师公等等,他们到死恐怕都没办法接受,自己居然会死在世上最疼爱,最关心的人手里。但反过来说,我爹虽然活着,但他所要承受的自责和痛苦,又会比死好点吗……?”
半晌,叶灵轻叹道:“大哥!其实太多事都不是自己愿意发生的,但结果却谁也阻止不了。大叔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很多不该,可也许在那个时候他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否则,我想他也绝对不会愿意杀死自己的姑姑,舅舅和师父!咱们在这去回忆他做的一切,可并不一定真能了解他当时的心情。也许他确实错了,可就算再错,至少他也已经得到了那样的结果啊……!”
若未央缓缓点头,苦涩笑了笑道:“灵儿,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怕……?”
点点头,若未央轻叹道:“对!你有没有发现?我爹、娘、外公、外婆甚至是莫流香。无论他们做了什么,一生伤害最多的都是那些他们本该最想保护的亲人!可越想保护的人,最后却伤的越重!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亲手害死自己最珍惜的人。我不想,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避免一切!所以灵儿……,以后,我看你还是回师傅那!跟着我,实在太危险了……!”
叶灵听了心里也不禁一阵酸楚,但还是灿烂的笑着摇头,握紧他手道:“不大哥!在这个世上,你和师父都是我最亲的人。如果没有了你们,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或许你说的对,可能你也避免不了伤害身边亲近的人。但就算不是我,你心里又能好受点吗?所以你一点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因为对我来说,你也是我最亲的人,你愿意保护我,我也一样愿意保护你!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们都会愿意为了彼此牺牲,而且都不会怪对方,对吗……?”
若未央凄然看着她,面对着这个天真善良的妹妹,若未央心里实在无比害怕她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不过,叶灵说的也是事实!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不得已要伤害谁,就算那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自己心里难道就真的能舒服点?所以,也许自己现在乃至以后,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尽全力去避免那种不愿意发生的事而已!
“灵儿!谢谢你!其实你还是蛮懂事的,就是老爱耍性子,否则一定更可爱的……”
噗嗤一笑,叶灵挽着他手臂道:“那大哥你以后就记住要多顺着我点,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当然不会耍性子喽!”
“哎!你呀……!好啦!进来已经很久了,还是走吧!你接下来想去哪……?”
“有的吃,有得玩,哪都行!”
“哎!只希望别有什么麻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