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香联名孙子莫畅宁通传江湖,希望请若未央过府一会。这件事毕竟是关系到所有头上顶着“江湖正道”虚名的人们,所以很快就天下皆知了!
若未央虽然也听到了传闻,但他并没有打算应约。因为至少目前看来,三义门的情况比月影门更加危险!况且他毕竟是会出手的,结果无非是功劳落在谁身上而已!
接下去的日子,莫隽摘抄了一清气功上相较简单的内功法门,严格督促门人修炼。这一次他已经决心要全力以赴,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号!但同时他也暗暗决定了另一件事,只要自己可以有独立统领江湖的一天,若未央这个人,就一定不能留在世上!
经过这一次,莫隽也真正明白到自己想达到父亲的高度,差距确实还是非常大的。
单单以若未央为标杆,自己的武功跟人家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而眼界的开阔,分析能力,自己也同样相差很多。最简单的一点,自己从少林回来几个月了,竟然从没认真去看过一清气功。因为自己心里其实早已经认定了和目标具有无法缩小的差距,所以连一清气功也不能给自己希望!
但归根结底,江湖上的事无论什么最终都是要以武功去决定,这么说一清气功无疑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只不过自己心里却在妄想有朝一日可以一步登天!
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二十年来的努力虽然从大局看并没有很明显的帮助,但这就可以成为自己面对希望也不思进取的理由吗?至少想要铲除对手,首先就要尽力缩小自己和对手的差距!
莫隽和林易都没把若未央的事再告诉任何人,因为他希望自己可以在天门山上一鸣惊人!不过虽然他也在努力的练功,却始终感觉心里有一块无法填充的空虚,就是因为自从当日之后朱朝阳再也没出现过!
莫隽半点都没去想朱朝阳和若未央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从心里根本不会去接受朱朝阳可能和任何男人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也和很多为情所误的蠢货一样,万万想不到自己终将只能成为错付情感的牺牲品!
至于朱朝阳,她自以为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一石二鸟之计,可以同时把若未央和莫隽一起收进网里。但是连续几天,她却一点好消息也没听到。可一面是放不下身段主动去找若未央,而另一面又实在从心里不愿意见到莫隽。
按计划,莫隽找到若未央之后,如果成功应该会非常兴奋,从而大肆宣扬,借机提升三义门的威望。但如果不成,他想到自己的安危也该设法把若未央的行踪泄露出来。但毫无消息的话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两个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因为见到莫隽上门,若未央一定会想到是自己泄露了他行踪。而且他也能想到,如果不答应莫隽他也会永无宁日。那么如果他想将计就计,就会对莫隽虚与委蛇,但他却绝不是个会失信于人的人!
也就是说,他已经决定要为所谓江湖正道出手,但原因却绝对不会是因为受到了莫隽的感动!可是,他又会想干什么呢?也许他真的是侠义心肠?也许他只是欲擒故纵,利用别人的看重,提高自己的身价和声望?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这一次反而成了为他作嫁衣裳了!
心情虽然很复杂,可朱朝阳却又想不出自己该做什么。毕竟她不会想丐帮和巫龙门得逞,而若未央则是唯一能阻止的人。但经过这次若未央在江湖上一定会名声大噪,甚至可能一跃成为江湖几十年来继莫流香之后另一个王者!
而那之后,他一定会比莫流香父子更加无法掌控。反而如果他真的还会有什么图谋的话,那样造成的危害将更加无法估计!
此时此刻,朱朝阳的心里非常忐忑!一方面她确实非常想看清楚若未央这个人,但另一方面又会担心万一最后看到了什么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该怎么办?
但无论如何,事情毕竟已经开始了,肯定不可能中途停止。现在自己可以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如果若未央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野心还罢了!否则的话,自己也许只能忍受去承担会牵绊一生的痛苦了……!
一个人想要迈向人生的最高峰,其实往往并不如心里所想象的那么艰难!因为所谓的巅峰,由于世界分为许多的领域和层级,所以并不仅仅存在一个!也就是说,其实往往每一刻,每一次的进步,就可以说是自己的巅峰。问题在于人们大多欲壑难填,但却又悲哀与路途的漫长和坎坷!
当然,有的人也从一开始就为自己订下了一个过分遥远的目标,且不提凭自己能力可以去实现的可能性,因为这类人首先就已经忽略了人生路是自己的虽然没错,但迈向所谓巅峰的道路上却是人山人海!
自从发觉到有不少人在暗中监视自己,若未央就可以想到其中必定有朱朝阳派来的。这位公主娘娘绝非寻常的皇族纨绔子弟可比,其心计城府都绝对是天下罕有!加上她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必定会成为自己非常难缠的对手。
但在自己的计划完成之前,绝对不能和她发生冲突,也不能任由她掌握自己的动向!
若未央并不是个世俗的人,所以他明白逃避永远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同时他也不是个盲目超脱的人,所以他也不会奢望对手能轻易放过自己。而在此情此景之下,唯一可以让自己占据主动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虚虚实实!
晚上伺机带叶灵离开了客栈,东转西绕的终于甩掉了尾巴,两人一路赶到别苑。这里现在只剩下**雷和**雪两兄妹,尤其是**雪年轻女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可父母外出,只能每天对着木讷的哥哥,实在已经闷得可以!此时见了叶灵,可真是高兴坏了!
若未央来此的目的也只是想暂时摆脱所有跟踪的人,让他们摸不透自己的行动,方便日后可以引出更多暗中的高手。
另外这次对付巫龙门,虽然从武功上若未央并不会惧怕任何人,但也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是难以力挽狂澜,所以想利用这段时间增进叶灵三人的武功,说不定到时候会用得到!
说起来叶灵师传武林奇人,加上人本来就非常聪明,武功已经是非常出众了。而肖家兄妹从小和若未央一起长大,所学也皆是人世最精妙的武功。
不过三人毕竟年纪还轻,功力还是有限。而且在他的设想中,丐帮的人还不配自己出手,而巫龙门中自然是以傲海龙神和其坐下四法王武功最高。而如果要打,自己的对手必然是傲海龙神。可其坐下四法王,中原武林也只有白守智可以对付,鲁仁等三义门高手虽然厉害,可一来年事已高,二来他们背后的莫隽是肯定不会愿意由自己打头阵的。所以倒不如让白守智和他们去对付丐帮的乌合之众,而四法王就交给叶灵三人!
当然,凭他们三个的功力现在还是对付不了那四人的,但若未央却想到了一种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剑阵,叫做“风雷四象阵”!这阵法原本是几百年前昆仑派前辈高人所创,要四人合用,阵法变幻万端,阵势展开如风雷交加,还暗合四象配合,威力非常强大!
而昆仑派所以能跻身武林正道名门,也正是因为这套阵法。只不过三百多年前正邪一战之后,当年使用这阵法的昆仑四位前辈都死于一役,所以才会失传。
如今叶灵手中双剑,加上肖家兄妹,若未央再把阵法稍作改动,让他们尽快练熟。
而他自己,论功力,当今世上除了白守信身兼多位顶尖高手内力之外,应该不会有人再高过他了。傲海龙神虽然名震江湖十多年,但想必也不见得能高过碧云姥姥!所以他对自己来说,也只不过是通往巅峰的垫脚石而已!
不过若未央心里还并不能完全的放松,因为除了朱朝阳之外,阿里王既然已经在自己面前露面,肯定不会轻易罢手!母亲的武功出于吐蕃王室,想必其中就算没有人也练成神功,可至少也一定有很多高手。相比之下,就算自己的计划完成了,也绝对难以对敌阿里王族!
可目前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那些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看着三人练功还算勤奋,若未央暗想自己也该去查探一下必要的人物了!
当晚,若未央独自离开别院,展开轻功身法潜行于街巷屋顶,几乎走遍了各大名门正派的聚集地。直到莫家门外,若未央心里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这里不同其他地方,白守信武功虽然有限,但内里却是高于自己,耳目的清明恐怕都不是自己可以瞒得过的。而白守智等人也非同泛泛,毕竟自己现在还不方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在自己的计划中月影门是最重要的一环,不留意实在难以安心!
左思右想后,若未央还是认为这个险值得一冒,只是一定要小心!
当下,若未央绕道房后,避开了前面白守智等人的住处,直接落身在莫流香的书房房顶!
正巧,此时书房中莫流香正在和小徒弟莫小茹商量着事情。
稍稍伏低身形,首先听到了莫流香苍老的叹息声:“哎……!我莫流香纵横江湖几十年,虽然不敢自称有什么大功于世,但自问所作所为也可无愧天地良心!可是直到今天我却不得不承认,一心向善未必就真的可以得到善缘啊……”
见师父满脸愁苦,莫小茹心里不忍,轻声安慰道:“师父!您老也不用太担心,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邪不胜正,这一次江湖万众一心,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莫流香看看徒弟,苦笑声道:“小茹啊!你何必说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安慰师父?其实你也知道,武林各派的心早就散了。尤其当下一清气功失而复得,各门派都一心想苦练几年就可以大展宏图了。但偏偏这时候除了这么大的事,每个人都不甘心这么快就放弃理想,可又都不愿意真的全力以赴!长此以往,就算没有丐帮这次的作为,武林各派自相残杀的日子也只是早晚而已!当年你师兄拿出一清气功,我就料到一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年听说一清气功失窃,我反而心里宽了不少。但如今一清气功重现江湖,实在是祸非福啊……”
沉吟半晌,莫小茹缓缓道:“师父!恕弟子直言,武林中人大多倨傲狂妄不甘人下!就算没有一清气功,这太平了二十年之后,恐怕也是时候该出点事了。近来弟子也总会想起以前,倒是觉得……”
见她欲言又止,莫流香淡淡一笑接口道:“你觉得当年颖儿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无可厚非,是吗……?”
“师父……”
“哎!小茹啊!其实我何尝不知道颖儿的良苦用心?有人以为他交出一清气功是因为性情狂妄,也有人以为他是有心挑起江湖纷争,还有人认为他真的是为了应了缘大师和丁掌门的要求,击破武林盟的奸计!可是小茹,我却知道都不是啊……”
莫小茹听了疑问:“师父!难道,师兄做这些是另有原因……?”
莫流香长叹声,缓缓点头道:“没错!天下尽知,我父子失和乃是因为彼此理念相左。我虽从不敢自诩正义化身,但也的确不愿眼见生灵涂炭!而是希望人们可以继续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虽然这人世未必真的美好,但人们毕竟如此过了千百年都已经习惯了!可你师兄的认为不同,他一心认为世人是愚昧的,天下无公!所以他认定只有大破,才能大立。他交出一清气功必定早就想到会引起武林大乱,可之后他就可以出手力挽狂澜,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学了天下第一神功也只能永远屈居在他之下。这么一来也就不会再有人轻易敢动野心,只能从此为他压制……”
莫小茹点点头,犹豫问:“如果真是如此,或许……也未尝不是好事吧……”
莫流香苦笑摇头道:“哎!你为人聪明,可却也和你师兄一样,犯了一个聪明人的通病……”
“师父指的是……?”
长叹口气,莫流香缓缓道:“大破方能大立,这并不能说是错的认为,但和乱世用重典一样,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你师兄自信可以凭一己之力君临江湖,让所有人甘居其下,谁也不敢再为非作歹!可是他自己又岂会不明白?人生有限,他所能控制的一切都会因为他人生的终止而一发不可收拾。如本朝永乐大帝,一生功绩卓越,威震四海。但其身故之后却立刻乱象迭生,天下大乱。人生一世,岂能只图那短短百年安乐?如果只满足于一时的安宁,又何必非要涉身世俗险恶呢?”
莫小茹听了微微皱眉道:“可是师父!至少以现在来看,师兄如果健在,那些家伙也绝对不敢造次的!”
莫流香苦笑点头道:“的确!有他在,江湖一定可以安乐很多!但你有没有想过?他的一生也许真的永远也遇不到对手,可他之后呢?不仅被他压制太久的暗潮会无法估量的倍增突生,而且一切还会不断危机后人。这等于只是杀鸡取卵,于事无补!我如今这把年纪了已经没什么可图的,唯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一旦我不在了,你们今后的路就会因所有对我不满的人而艰难重重!相比之下,守智和你,还有小天我是放心的!但守仁和守信他们,还有宁儿,玉儿一家人。他们武功受资质所限难有大成,加上又都是心地纯良之人。如果我死了,别说支撑莫家百年声望,连自保恐怕都会很困难了!”
莫小茹听得心里感叹,理解的点头道:“师父思虑周全,弟子明白了!只可惜!弟子等实在比师兄相差太远,没有一个人可以继承师父的心愿!”
莫流香微微摇头道:“哎!如颖儿那般的天资绝艳,又岂是世间常见的?现在我也只能盼着可以慢慢放下肩上的重担,不至于给你们留下太多后患冤仇!至于宁儿,他对武学的天分一般,实在不适合深入江湖。其实我早想过把他送到朝廷里,就算只是当个小官,至少无功无过也能一世安心了……!”
莫小茹听了大为惊讶!连忙摇头道:“师父!这怎么可以?宁儿为人虽然贪玩,可他天性正直善良,若身入官场又岂能适应那污浊?况且莫家和皇族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厚交情,绝对不是宁儿好的托付!弟子倒是觉得,既然宁儿不适合险恶生活,倒不如开始学学做生意。大不了以后他就再也不和江湖扯上关系,就算发不了大财,至少也能保一生平安!”
“我何尝不是也如此想?但,你认为今时今日还可能如此吗……?”
莫小茹听了微微皱眉问:“师父是说……若未央……?”
听房里提到自己的名字,若未央当即凝神静气,呼吸压得更低!
只听房里莫流香叹道:“没错!宁儿的性子其实比较像我,防人之心不足,而且内心柔顺。他和若未央相见便极为投缘,一心结交为友。为此还一反常态努力练功读书,只为了能配得上和若未央交朋友!可他却全没想过人家是否也愿意以他为友?更加没去想过若未央身份来历,一切都那么神秘,是否真的是他能交得起的朋友?甚至他都没有想过,今后还能不能见到人家?他对人诚恳并不是不好,但如果丝毫没有识人之明,又该如何是好呢……?”
莫小茹听了微微点头,也不禁担心到:“不错!若未央此人年纪轻轻,可行事作风却极为深沉内敛。当日登封偶遇,我一直感觉那并非只是偶然。而且他一身武功不仅看不出路数,而且高得离奇。更重要的是,就算知道了他会武功,可平时和他在一起还是半点都感觉不出来。这个人的身上,实在有太多让人担惊受怕的东西……”
莫流香微微眯起双眼点头道:“是啊!不是我莫流香小人之心,可那若未央实在是太过神秘!如果按照常理看,他既然一心隐世,就没必要在江湖上显露身手。但如果是想扬名立万,又何必诸多隐瞒?当日他和你们一起上少林,危急时刻及时援手。但如今我联名宁儿传言江湖已经多时,可他却毫无反应。哪怕他真有一点顾念和宁儿的交情,也不会这么毫无表示吧?”
莫小茹点头道:“师父所言有理!此人看似通透,但内蕴却极其深邃,宁儿是万万比不上的!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野心图谋,宁儿以后恐怕还会非常危险的!”
莫流香缓缓点头道:“我担心的也正是如此!如果若未央真的愿意和宁儿为友,就算他真的无心江湖风浪,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可如果他是别有居心,宁儿的未来实在难以预料!”
“那师父,我们该尽力避免让宁儿见到他才行啊!”
“但这真的是我们能避免的吗?事到如今,我只希望老天有眼,看在我莫流香一生多灾多难,就不要再把灾难降临在孙儿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