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贺家,肖家四口已经等了多日。见到他们,诸人都是非常高兴!
上次见面是在贺天仇次子贺义家里,而这一次则到了贺天仇本家,才第一次见到了其长子贺杰,和妻子乔玉兰!这对夫妻看起来并没有其弟弟夫妻的精明,但胜在为人稳妥。而其子贺强现在是九江附近很有名气的少侠,和表弟贺俊结伴行侠仗义多年。
诸人分别落座,肖克风当先道:“公子,前些日子小雷和小雪回来之后,我们就立刻暗中查访。的确发现了一些江南的名门大派,比如灵隐寺,雁荡门还有四海帮等附近都出现了些不明来历的奇怪人物。虽然他们一时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暗中可见他们都是在严密监视着各门各派的动静!”
若未央听了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可见阿里王已经是箭在弦上。只要我不肯听他的,他就会松手。不过事情应该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至少他总还会要见我一面之后才决定要不要动手。所以趁此时机,大家要设法暗中知会各门派,以防不测!另外尽可能去查一查辽东后金大军的情况,我已经不止一次见过武林盟的人了,他们同样是不能忽视的对手!”
关剑兰听了点头道:“这一点公子放心,我已经暗中派人到关外去找一个以前的朋友,此人绝对可靠,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了!另外,不久前我去了一次峨眉派。因先前丹霞派外峨眉派损失极重,对三义门的情况也起了疑心。而且掌门许秀嫣也曾派弟子到过月影门,据说彼此言语上还有些冲撞。后来我亲自到了峨眉才知道,原来其门下到了月影门之后,莫流香竟然称病不见人。而其弟子莫小茹声称师父已经卸下了武林盟主之位,所以不会再干涉武林中事。为此许秀嫣很不高兴,我趁机表明了身份。她开始有些怀疑,但心里是已经松动了。只要日后公子需要,我想峨眉派是一定会有所帮助的!”
若未央听了点点头道:“峨眉派声势极大,自然是个很可靠的帮手。不过如今几大名门正派都已经不是当初的势单力薄,未必肯屈居人下。况且他们知道我身份,心里也肯定会有疑惑,所以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对了,三义门的情况如何?”
诸人听了面面相觑,轻叹口气,肖克风道:“自广州回来,三义门这阵子真可以说是门庭若市,不仅不断有江湖人投靠,地方权贵也多有巴结。说起来,三义门如今的声势,也有点要盖过月影门了。可是其门下现在却颇没规矩,横行无忌,欺压良善的事很多。可不仅月影门对此置若罔闻,连地方官府也好像听之任之,丝毫不去约束……”
若未央淡然一笑道:“虽然我早就想到会是这样,可真到了这天,还是忍不住有点难受!不过我想还是算了,反正三义门已今非昔比,先不去管他了!这样,肖伯伯,你和婶婶先回去杭州,去买一幢宅邸。不用很大,但要在繁华的地方。另外请贺老找些可靠的人去充当家人,我想你们一旦在杭州露面,肯定会有人想打探消息。到时不用提起我,只见事而为就好!”
诸人虽然不明白他用意,但也纷纷按照吩咐去办了。
此来一路已经把所有尾巴都甩掉了,所以未免被人发现,他白天不会出门。
贺天仇的两个儿子,贺杰和贺义原本是莫仙颖的记名弟子。只是当年他们本不常见,更谈不上教过他们什么武功。如今两人也都是半百之人了,自己谈不上还有什么奢望,但也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学有所成。
若未央了解他们的心情,便按照贺强与贺俊的资质、性格分别教了些功夫。
而这两人的性格倒也都如乃父,贺强为人较为踏实,且生来力大。不过身体有些笨拙,所以若未央让他去铸了一把重剑。而贺俊为人则更加跳脱,若未央就在贺家家传的凤鸣镖上加以改进传授。可这对表兄弟的学武天资其实还是很有限的,若未央便也没花太多心思!
不过就算如此,两人短短几日中,武功已经大有进步,让彼此父母和爷爷看在眼里也都非常高兴!
不久,肖克风派人传来消息,说宅邸已经买好,而且恰巧是临近莫仙颖两位义兄,丘重义和李诚的家。并且他们已经相遇,两人还都到访过。说及别来,他夫妻俩只说自己从莫仙颖死后便四处行走江湖。因近年来自感老态,才会想重回落地。
若未央思索情形,他明白月影门目前自莫流香以下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虽然对莫隽的所为不闻不问,也只是表明了他愿意放下一切俗事。
不过三义门虽然有了进展,可短时间仍旧不足以构成威胁!而若未央要赌的一是莫隽的性情可以忍耐到什么时候?另外就是朱朝阳的精心培养,可以把他推到什么地步?
这就好比天降猛火,比起拼命去扑救,不如设法把火势局限到一起,消减其周围殃及的范围,静等其自己熄灭。
现在就任由朱朝阳把三义门搞大,有朝一日等其势气转弱的时候,自己再出手连根拔起。好歹比自己现在到处去设法救人,疲于奔命却反而只能突然消耗强得多!
只不过,有些事需要解决的,也不能拖延太久。有些人始终是要见一见的,与其避来避去让其着急来逼自己,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嘱咐叶灵留在贺家,若未央独自上了庐山。而他去的,当然就是西林寺。
通报之后,无果亲自出来迎接。两人再次来到当日见面的密室,无果恭敬行礼,若未央一概坦然受之。
“尽快设法通知阿里王,说我要见他……”
无果听了不禁一愣!暗想:我们没找你,你自己却反而先找上门来了?
“王爷要见大王?不知有何要事?”
若未央听了冷冷问:“怎么?我有什么事,还需要向你禀报?”
“哦!不!不!小臣绝无此意,王爷请别误会!只是,大王平日事务繁忙,若要急切间前来,恐怕……”
不等他说完,若未央当先截口道:“事再多怎比得上全族大业?你当我没事闲的特地来看望你的?你去告诉他,有功夫搞他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段,还是省点功夫干些有用的事吧……”
无果被他说的一阵阵发愣!此时突然密室门开,走出个须髯老者,双目直刺若未央!
无果见了连忙跪下道:“臣阿峰参见大王,大王……”
来人正是阿里王本人,此时摆摆手道:“好了!本王已经知道,你先出去,本王有事和王爷商谈……”
“是……”
无果走后,阿里王径自坐到若未央对面,淡淡道:“本王的确想不到,你居然会主动找来。怎么,你是来解释为何要坏我大事吗……?”
若未央淡然看着他道:“解释?哼!我倒是真想听听阿里王你的解释?号称统兵二十万,青海第一大部族的阿里君臣,难道真的只是一群酒囊饭袋?”
阿里王被他说的也不禁一愣!奇怪反问:“我没说你,你反过来骂我?你可知我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才联合了东瀛?可你一下就把我所有努力都毁了,现在居然还反过来说我?”
若未央轻蔑的看着他道:“你居然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和辛苦去拉拢东瀛区区海盗,难怪那二十万大军到今天还一步走不进中原,我终于明白了……”
阿里王被他说的也不由心里含糊!本来他还想对若未央指责,无论如何要设法逼他就范,否则迫不得已也只能破釜沉舟。可万万没想到,先前探子被他甩掉,多日来毫无踪迹。而今天他居然主动找来,而且开口还反而先责备自己。
一时间,阿里王不由气势上先弱了下来,奇怪问:“怎么了?我联合东瀛大军,分散明朝名利的计策,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若未央淡然一晒道:“乍看之下,的确是条妙计!只是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哎!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对你有什么隐瞒,没错,朝廷和东瀛议和是我暗中促成的。可你也该明白,就算东瀛真的发兵,朝廷无计可施的时候终究还是要议和,顶多是多拿些财物。可关键在于,东瀛人见利忘义,相比朝廷可以即刻兑现给他们的,你的承诺能有多少用处?而且两百多年来东瀛倭寇不断犯境,但都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早已人尽仇视。如果他们一上岸,恐怕东南各地百姓立刻会纷纷上去找他们报仇,你还指望朝廷会为了他们分兵……?”
阿里王听得不由一阵犯蒙,沉吟问:“可如果没有其他地方开战,纵然我阿里二十万雄兵,恐怕也万难夺取这万里河山啊?”
若未央冷笑声道:“难得你还明白这点!那我问你,现在对于朝廷来说,天下那么多叛乱中哪些人最有威胁?”
阿里王看着他疑惑道:“那自然是本族和后金大军,还有西域联军!首先本族乃是青海最大的一族,不仅本身佣兵二十万,更可以号令整个青海个个部落。有朝一日进兵中原之时,至少可以集兵五十万。而后金相比起来地域更加广阔,而且还与曾经蒙元联合。如果真的挥兵攻打大明,恐怕大军可有百万之众!至于西域联军,其实他们一直以来都还是比较神秘的,恐怕并没有什么人真对他们了解很深……”
若未央听了点头道:“既然你能看清这局势,又怎么想不明白?就算阿里和东瀛合兵,且不说对大明也未必能胜,你要如何对敌金蒙联军?如何对付西域联军?而且你一旦先发起攻击,后金和西域便可以趁机发兵。但要首当其冲承受大明官兵的是你,而你认为他们会愿意在事成之后把江山分给你一半……?”
阿里王虽然感到他说的话有点强词夺理,但事实上却也无法反驳。
“那好!就算你说的都对,可你又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助成本族大业?难道就像你现在这样,到处对武林中人施恩,然后指望来日利用他们推翻朝廷?”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利用他们推翻朝廷了……?”
“你……”
面对满脸诧异不解的阿里王,若未央冷笑道:“其实你我之间大可不必那么多虚伪套话,对你来说,什么本族大业完全不用说的那么好听,因为归根结底你还不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天面南背北,掌控天下……?”
“我……”
“可至少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能看出一点,其实在朝廷里,我并不是无门可入。相比起你兴兵开战,我倒是更偏好能打入朝廷内部,帮助他们去扫除一切叛党,然后取而代之!到时候我功成名就,再加上我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试问还有谁会质疑我做过什么……?”
阿里王听得满脸错愕,深深看着他道:“你话说的未免太轻巧了!一朝天子是那么容易能取而代之的?再说这明朝毕竟是姓朱的,你要篡位岂会不招人非议?而且就算你真有一天能取代大明,那本族又将置于何地?”
若未央脸现悲哀的看着他,苦下摇头道:“难得你当了几十年的一国之君,居然还不了解人心所向的重要?没错,我是不姓朱,有一天如果我取代了姓朱的自然会有人说我是谋朝篡位。可是如果大明因为我可以扫平叛乱,到时候我不仅可以名震天下,而且已经掌握了朝廷的军政大权。而之后朱明王室便会高枕无忧,耽于享乐,一旦让所有人都觉得姓朱的只会残害百姓,那时不用我去抢,天下百姓和满朝文武还不赶着把那九五之尊来送给我?而谁还会说我谋朝篡位?比起你要不知道牺牲多少族人的性命,难道不是我的办法更好……?”
阿里王心里连连转念,半晌问:“但你这样又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功?本族几百年来那么多人呕心沥血,才终于有了今天的成就。如果按你所说,岂非遥遥无期了?”
“说到底,你还是盼着自己能亲自去当上皇帝……”
若未央冷冷看着满脸尴尬的阿里王,半晌缓缓又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咱们还是先说清楚最好!作为我娘同族,我不介意让阿里有朝一日成为天下第一大族。但是,这一切都会有个前提。那就是阿里历代先人的心血我不会白费,但我不会为了你的帝王梦去做什么!换言之,如果有一天你、我要为天下相争,那一切的计划也就无从谈起了!”
阿里王听了忍不住脸色一变,心里不由得暗暗寻思自己是否还真的该继续跟他合作?
阿里王手握重兵,呕心沥血几十年,当然没理由甘心为人作嫁!况且在他心里,还盼着有朝一日可以把若未央当成战利品,得到无尽寿命可以享受永生的天命!但如果若未央的一切只是为了他自己独霸天下,必定不会允许自己有所图谋。以此人城府,自己实在没把握能胜!
而且日后他一旦成事,肯不肯为母亲一族成为天下第一大族还是两便,可为了掩盖他自己的奸计,他一定会设法杀了自己灭口,而无论如何自己的心愿是一定破灭了。若非贪婪若未央身负奇功,此时阿里王就一定会设法把他杀了。
但论武功,单打独斗阿里王仍旧没有必胜把握,而且东瀛联军已经失去了,凭自己目前的形势实在难以成事。如果现在真的和他翻脸,自己不但性命难保,大业更是空谈,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
权衡再三,阿里王突然一笑道:“其实论起辈分,我恐怕至少还得叫你一生叔祖怕还不止。若是本族大业得成,无论功绩位份,当然都是你去坐享天下!而我只是一心为了本族列祖列宗的心愿着想,或许有些顾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原谅啊……!”
若未央何尝不明白他心里所想?但听他口气缓和,自己也放轻的气势道:“我明白你的心情!而且你可以放心,无论如何,我会把一切原本属于我爹娘的东西全都拿回来,就算顺便帮你完成心愿好了!不过你也要明白,改朝换代绝不是简单的事,天时、地利、人和是缺一不可。你那二十万大军或许可争一日长短,但要争夺天下还差的太远!为今之计,我会设法引发后金发兵,之后无论胜败,双方都必定大有损伤。而当今皇帝刚愎自用,朝廷文武也缺少贤能。只要消耗他们的实力,以朱明朝廷的声望和民心,其江山早晚是我囊中之物。虽然要多些日子,可却能把自己的损失减到最少,何乐不为?”
“是!是!叔祖高见,但不知我有何可以效劳之处?”
“你只要不给我添乱,已经很不错了!先把那些跟着我的探子都去了,否则不知道哪天我忍不住都给杀了丢到山里去喂狼……”
阿里王听了满脸尴尬道:“叔祖明鉴!其实……其实我只是……”
若未央淡淡截口道:“行啦!以前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再说有什么用?可我希望你以后无论干什么,最好还都是三思!至于现在,你倒是不妨派人去暗中和后金通通气,先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毕竟相比明朝,他们的威胁更大!”
“是!我一定尽快去办!只是还望叔祖勿忘本族大业,那就算有朝一日我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不至于无颜相对啊……!”
走出西林寺,若未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这只能是暂时稳住阿里王,但好歹又争取到了一些时间。接下来就只能看天意如何,肯不肯成全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