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玉已和流裳来到相府墙外,纵身一跃便轻巧落入院中。两人四处小心张望了片刻,便直起身子同那些祝寿者一般在院中肆意走动,若遇人盘问,亦拱起手微微一笑,倒也没什么人拦住他们。
“小荷,你准备去哪儿?”流裳见瑶玉没个方向,开口问道。
“当然是四处转转,见识一下相国府。我们两手空空,总不能去祝寿吧?”瑶玉黠尔一笑,双目仍是望着庭院楼阁步履不停,偶尔也看着来往宾客。
“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走!”
“我……可是爹他……”
“……如果你有事放不下,我也决不会勉强。”声音比之前黯淡许多。
“嘘!”瑶玉突然回头食指压在双唇对着流裳轻声细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
瑶玉蓦地心生好奇,寻着声源愈走愈近。眼前是一所小院独台,四周载满柳树。只是此时秋风萧瑟,扶风弱柳只剩下枯桠的枝干,两个人影在眼前依稀显现。
“你们是谁?”突然出现的琅儿吓了瑶玉一跳。
“我们……”瑶玉忙看了流裳一眼,定了定神,“当然是来贺寿的。”
琅儿瞪眼盯着他们,怎么都觉得他们不像朝廷中人,可是人不可貌相,故琅儿先轻轻笑了笑,施了一礼方到:“请恕奴婢冒昧,不知两位是随哪位大人前来?”
“我们是……”瑶玉朝流裳使着眼色,朝廷的事她本就不懂。
“随将军而来。”流裳接道,直盯着琅儿的眼睛,不去想其他,怕她看出破绽。
谁知琅儿并未去深思,而是在流裳言语之时脸色瞬间大变,脱口而出:“可是沈将军?”
流裳本念朝廷之中,必有将才,是以才如此之说,并不知那将军是何人。但见眼前女子如此模样,遂道:“正是。”
琅儿心下一惊,如此,万不能让他们看到小姐在此和……想着,眸中一转:“原来是沈将军。老爷特意吩咐我若沈将军等人前来必要好生接待。请随我来。”说着,琅儿将手一伸,欲将两人引向别处。
而瑶玉流裳突然被人盘问也是心慌,故借此之际推辞赶忙离去。走时,瑶玉还不忘朝那小院深处一望,却早已无声无响。
琅儿见他们走远后长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到江紫锦身边:“小姐也听到了,沈将军来了,老爷一定会派人前去的。小姐还是快和宫公子道别,尽快回房吧!”
闻言,紫锦一双美目半忧半愁望着宫文弦。
“琅儿说的有理。还是回去吧,若让相国发现,你会受苦的。等……哪天你想清楚了,愿意和我走了,就让琅儿告诉我,我一定马上带你离开!等你,真正不后悔的时候。”他看着紫锦,心中一片酸楚。他知道,要真正下定决心,有多么难。
宫文弦一直等到江紫锦从眼帘中消失难寻才缓缓从扶柳别院走出,朝鸿轩班所在之处而去。他一直在等,等她可以抛弃礼法,抛弃世俗,真正对他开口说她想清楚,不后悔了,他才会和她离开。在此之前,他什么也不会做……不能做……他一遍遍告诉着自己,生怕稍有遗忘就会让他马上转头,奋不顾身拉她而去。
他突然驻了足,差点与人相撞。回过神的宫文弦看着眼前的流裳瑶玉蓦地一愣,举手赔礼道:“在下鲁莽,差点撞到两位,请多担待。告辞!”说完,不等对方说话便侧身从流裳身边走过,一步不停。
“奇怪!”流裳转头看着离开的宫文弦,“我很吓人嘛,他干嘛走那么快?”说着,不自觉摸了摸脸。
瑶玉见此在一旁笑了起来:“你今天才知道自己很吓人啊,也很好啊,为时不晚。”打趣道。
流裳见瑶玉乐了,便不再去想其他,装出绷起脸的样子,扭头朝前走去,还不时用余光瞥着瑶玉。而瑶玉也没有不高兴,仿佛看穿了他一般,笑着跟了上去。
“小姐怎么还没到?”相国江誉转头轻声问着管家。
“已经派人去请了。”管家屈身毕恭毕敬道。
“相国莫要着急,女儿之家多要梳洗打扮,等等也无妨。”堂下,紧挨着相国落座的沈望穹道。以他上将军之位,本可与相国平座,但他却自然退避一步,以相国为敬。其中玄机,在场人已猜得一二。
“老爷,小姐到了。”屏风后,有人跑来朝江誉耳语。
“紫锦见过爹爹,祝爹爹大寿无疆。”江紫锦行至江誉面前,微微欠身。
“恩。”江誉点头,伸手让她站到身边后朝众人笑道,“承蒙各位同僚赏脸来替江某祝寿,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江某就宣布一件喜事。”说完,含笑的眉眼朝紫锦扫过,引得她心中一颤,又缓缓停在了沈望穹身上,“沈将军一表人才,雄才伟略,江某决心将小女的终身托付于你,不知沈将军可嫌弃?”
沈望穹马上从椅上站了起来,抱拳而道:“相国哪里话。小姐天姿动人,才貌绝伦,若能娶到小姐绝对是沈某的福气。”
“好好好!”江誉大笑道,“锦儿,来,到爹面前来。”全然没有理会已怔住不懂的江紫锦。
虽然曾听说过,但为什么是真的,为什么这么快?紫锦怔住不动,江誉再次催促后才习惯的执行爹的话,走到他面前,和沈望穹并肩站着。他们从小相识,可此刻紫锦连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的。
堂中席上之人明明白白看着这一切,知晓这必是安排好的,其中缘故不言而喻,纷纷恭维起来:“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相国何不奏请皇上赐婚,到时必成一段佳缘,传美名千古!”
“哈哈,何御史好提议,不如此事就这么办吧!”江誉仿佛乐得合不了嘴。
“不过现在,刚过午时,还是请大家先饮其酒,果其腹,好好替相国祝贺一番才是!”何御史笑道,“双喜临门,恭喜了!”拱手而笑,筵席之间无不一片欢腾。
除了一个人,眉眼如画却黯然无色,呆立在那儿,满堂鼎沸却化作了她眼中一片荒凉。
“午时都过了,我们回去吧。”流裳摸了摸肚子,凄苦的看着瑶玉。
瑶玉望了眼满是美味珍馐的大堂,叹了口气:“走吧。”若是以前,她一定会闯进去,再悄悄躲在某个地方大吃一顿,但现在她不敢了,生怕又惹出什么事给流裳郡引等人找了麻烦。那里被发现的机会,比园中要大许多。她的好奇,止步于相府深院了。
“你们是谁?”贺寿的人现在不该在园中乱逛,是以很快有家丁发现了他们。
“我们……”瑶玉刚要说话,腰上忽的被流裳一挽。整个身子便随着流裳的蹑云直上飞离了相府。
“何必再和他们啰嗦。”流裳将瑶玉放下,“我都饿死了,我们快走吧!”
“嗯。”瑶玉微微一笑,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她吧,“看来张大叔的功夫你领会的不错嘛?”
“还差很多啊!这一路来我都在练习……”
渐行渐远,仿佛从此与相府无戈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