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湘云等聚到怡红院,谈诗论词。
黛玉说:“我最喜欢张先的词了。‘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不愧为‘张三影’。”
湘云说:“你镇日读诗论词,也是孤陋寡闻,词人中何止一个张三影?还有张三中、李三愁、李三瘦、苏三泪、王三绿、欧三深……不胜枚举。”
宝钗说:“我也算读过几首词的,除了张三影,还没听说有这多‘三’的。我倒要仔细听听。”
“张三中也是张先,他词中有‘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名句,因此,张三影又叫张三中。” 湘云解释说。
宝玉问:“李三愁是谁?”
湘云快人快语说:“李三愁就是李煜呀。‘昼雨新愁,百尺虾须在玉钩。’‘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不是一愁更比一愁愁?李三瘦是李清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林姐姐,怎么样?比你瘦吧?苏三泪便是苏东坡。‘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林姐姐,是你的眼泪多,还是苏学士的眼泪多?”
黛玉打了湘云一下,说:“云儿,你怎老拿我开心?当心!我要报仇的。”
宝钗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听她说完。”
湘云接着说道:“王三绿就是王士稹,在词坛中名气不大,但写绿他最好。“春水平帆绿”、“梦里江南绿”、“新妇矶头烟水绿”,称其为王三绿不为过吧。至于欧三深,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你们猜猜他是谁?”
宝玉想了想了,说:“姓欧的词人,名气没有太大的!”
宝钗问:“你说的可是欧阳修?”
湘云答:“正是此人。”
黛玉抿嘴笑:“云儿又闹鬼。欧阳修姓欧阳,何时姓过欧?”
湘云眉开眼笑说:“说姓欧不省事吗?”
宝玉说:“我只记得欧阳修有一句:‘庭院深深深几许?’,这只是‘一深’,那‘两深’呢?”
“说你呆,你真是个呆子。庭院深深深几许?好好数数是几个深字?”
“这么个‘欧三深’呢?”
宝钗粲然一笑说:“都三句就没趣了。这个欧三深倒有点深意。一句压倒三句。”
黛玉问:“云儿,还有什么‘三’没有?都说出来。”
湘云答:“这还不够多呀?”
黛玉一本正经地说:“你还漏了一个最有名的——史三闹。”
宝玉说:“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非常有名。史三闹是哪一位?”
“我说出这三句词来,大家就晓得了。醉卧凉石,芍药纷纷片片闹;女扮男装,酷似孙猴天天闹;谈词论三,叽叽呱呱字字闹。”
湘云笑着追打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