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张行健终于起身,将两颗内丹揣进怀中向着瀑布的后面而去,他是否明白,或许已不需太过追究,明白了放开了就更该进去看看,不明白放不下就一定进去找找答案,所以他进去了。
里面已是另一番天地,不在凡尘,不似九天,好比一处虚无!
在两边的虚无中飘着两行字,分别是:红尘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来来去去,千年梦一朝醒,来去如风;九天外,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清清楚楚,前世因今生果,天自注定!
两行字在虚无中飘飘渺渺若隐若现,却清晰的印入了眼眸,张行健抬眼望着它们久久出神,不知是魂归九天还是坠落凡尘,但最终他还是走了进去。
里面,有山有水,有亭台有楼阁,有鸟鸣有蝉叫,好似被人用大法力开辟的一处世外桃源,当日梦雪桐在张行健眼前展现出的一幕如今在此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就好似见到了梦中的仙境,传说中的福地,不管是何物都恨不得在此长居一生。
也许张行健属于五行之外,也或者他只是将心内的奢望深深的隐藏,他仅仅只是没有任何惊讶好奇希冀的向着里面而去,因为在前方,穿过一处亭台,一处空旷的空间正在摆着一件物事,这件物事相传有着莫大的神通,夺天地玄机之变,集万世灵力之根,化五行,炼日月。
炼神鼎!
也许它已不仅仅是一座鼎,而是一件早已胸怀日月,内藏乾坤的神灵,古拙而质朴的外表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无谓的刻画,只在鼎的四周一圈刻画着一些简单的图案,如若仔细看去会发现仅仅只是一些金属器件,还有树木流水等,竟是刻画了凡尘间的五种五种,同时也代表着世间五行精华,正是返璞归真复而阴阳。
当张行健站在旁边,仰望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体内庞大的真气竟然不自禁的流转了起来,就像当日在寒玉宫进入龟息躲避周晓涵时候的一样,只是比那时的感觉强烈了许多,而且愈演愈烈,似乎都有些难以驾驭似要破体而出,张行健岂能不震惊急忙凝神静气收敛体内真气的流动,感觉才稍微好了一点,不过还是处于爆体的边缘。
“炼神鼎生于天地初开,无极成太极之日,蕴含着天地之威,可察天地之变,人间之劫。据典籍记载,天地初开,成炼神鼎,人世之主女娲偶然得悉,是以穿越三山四海乃寻得,后采五彩仙石得以补天,成就今日人间盛世,之后的事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了。”耳边响起了梦雪桐淡然的声音,似乎对于人世已不含丝毫的感情,却又蕴含着无限的留恋与悲悯。
张行健没有出神只是静静的望着炼神鼎,似乎想要堪破其中玄机,却不知他已被脑海中一些玄之又玄的画面所吸引了。好像是一片虚无,永无尽头的虚无,却有着色彩,流光四射,没有尽头,继续没有尽头,好像还在不断的前行,想要寻找什么呢?
是人生还是大道?
人生已在眼前,而大道呢,是天道还是人道,是无道还是有道?
千年万年已是眨眼而过,只有不断的追寻,追寻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梦境终究是梦境永远没有实现的时候,那就强制的希望它实现的那一刻到来,它就会毫不留情的轻易破碎,支离破碎,一片一片,伤了你,也伤了她。
可是这也许不仅仅是一个梦而已,或者它就是隐藏在你丑陋不堪内心深处的一点奢望,有时候奢望可以成真,而他还在寻找,忽然似乎耳边有婴儿的哭泣之声,他惊讶望去,那是一处虚无晶莹瑰丽,其中有一个妇女轻轻的抱着怀中的孩子嘴角轻动,似乎是安慰着自己孩子不要哭泣,而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爱护而渐渐的不再哭泣,他伸出一只弱不禁风的小手试着去探寻母亲的脸庞,妇女笑了。
他还在寻找,或许永远也找不到,或许就近在眼前,或许他已早已回不了头。
大道无涯,生死难觅!
画面已变,那是一处战场,生生死死,血流成河,有人痴有人傻,突然自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一个本该有着快乐有着幸福的女子,她却扑倒在尸骸中嘶声的找寻,找到了又将如何,找不到又要何去何从。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也不过镜花水月的华丽而已,难得是那存在的光阴,你是否珍惜了,经历了,见过了!
他还在,不停的,继续的,寻找生死尽头的大道,忽然天际一声惊雷炸响,似乎是有人在呼唤,他却霍然惊醒,原来已是大汗淋漓,精疲力竭了。
梦雪桐还在身边,而声音的尽头是前方,前方的石阶上静静的站着一个女子,她有着如云的长发悄悄滑落在肩后,脸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哀愁,或许她本就是一个没有表情的人,也或许她本就没有经历过世间的爱恨情仇,更或者他早已看破了一切变的麻木,变得无谓了。
她的步伐简单而轻盈,缓慢缓慢而来,似乎走了很久很久的岁月终于站到了距离张行健不远的地方,她的双眸一直望着张行健,没有丝毫的移动,直到走到了炼神鼎前才转移开来望着眼前的鼎似乎是喃喃自语的道:“你已成就返璞归真之道,距离真正的天之大道仅仅只是一步之遥却依然还是看不透这生死迷局,却还要执着的继续寻找,你可知苦苦的追寻究竟了为了什么?”
张行健轻笑,无言的轻笑,抬头仰天,天际是白云悠悠,湛蓝一片,可是那白云湛蓝间似乎也有着无限的悲伤,它们是否也曾想过这世间的繁华喧闹,泥淖不堪呢?
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爱情,亲情,还是简单的粗粮五谷,平平淡淡?
如果是这些的话,已无需再去寻找,因为他们都很好,很好,死了不一定就不好,也许他现在比你还好,平平淡淡的五味杂陈也罢,难道还需寻觅?
可是,可是,谁能放得下,谁能放得下,有谁能放得下?
霍然他转头,盯着女子,眼神中透着一股疯狂,问道:“敢问前辈你可曾放得下,既然你已放下了又何须隐居于此,不堪人世的悲怜,痛心世人的愚昧?呵呵,可是既然放不下为何还要对别人苦苦相劝却不问问自己呢?”
女子在张行健的话语落下的时候眼神终于有一丝光芒流过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接着依然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但是我希望你听完这个消息之后能在此逗留几日,雪桐告诉他吧!”
梦雪桐有些诧异的望了女子一眼,道:“是,师傅,”接着转头对张行健道:“当日我去的时候明风已是魂留一线了,在将这个交给我后就魂游天外了,”说着自怀中取出两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泥人,一男一女,而那个女泥人似乎有隐隐破裂的可能。
张行健颤抖着双手自梦雪桐的手中接过两个泥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静静的望着,两滴晶莹的泪珠轻轻滑落,分别落在了两个泥人的身上,沾湿了一片,然后他慢慢的坐在了地上,靠着炼神鼎的一足将泥人贴着脸庞慢慢的沉睡。
醒,已是一片朦胧;梦,未尝不是一片清明!
梦醒梦成空,相逢成别离。
繁星点点,天幕耀眼,已是深夜寒秋,那里似乎还有一个孤独的人紧紧的抱着两个泥人悄悄的偷的一丝安静,也许再也不会出现的安静,很奢侈的安静!
远方静静的站在两个白衣人影,宛如那来自天外的鬼魅,神秘而飘渺,只听其中一人道:“师傅,他既然已进入返璞归真境界,可是看他如今的状态能否撑得过去,想禅宗道成大师法力如此高深如今已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雪桐,你无需担心,既然他身怀天地之宝五彩仙石,只要他能摆脱生死轮回,那么大道之途为时不远矣,只是为师担心他若永生窥不透这生死之谜,难道这一生都将在这浑浑噩噩中度过?”另一个声音响起。
“那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梦雪桐继续问道。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靠他自己了,也许他也可以像六百年前的那人一样,在生死轮回爱恨情仇间得窥天道?”
“师傅,六百年前?”
“太晚了,去休息吧。”
“哦!”
九天玄女门的夜竟是这般的凄寒,寒到令梦中熟睡的人儿都禁不住清醒过来,原来已没有了温暖,天地一片肃杀之意。
夜深,很深,炼神鼎的旁边,一双明亮的眸子霍然睁开,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