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系线苗
安静的早晨,风特别轻,有点儿冷。
彤红的阳光从山顶透泄过来,似将晨睡中的桑家坞一下子唤醒,照得薄雾逐渐消散。
丁文被章守志打茬后,已睡意全消,心想倒不如早起。这不,一大早来到了养鳗场,忙着给原水池和一二级池预留位置放上青石,然后抽水养池。
刚才在空间中,却是认真地点数了下,那积水塘里密密扎扎的,约有五百多万尾柳到池塘。
说来,最近很少池塘,由于鱼和鱼种都移进了洪荒湖中,这池塘纯成了摆设,但就是有人偏偏拿池塘说事,着实找错了目标,也找错了人。丁文踢飞一块小石头落入池塘,有点儿在发泄自己的闷气。
海鸭子嘎嘎的叫食声,从校舍后的葡萄架那边传来,沙哑而扰人。这些懒货在大舅妈驯养下,居然理直气壮地叫饿了,特别那“一撮白”养得肥壮,走起路摇摇摆摆,不知会不会因体重而飞不起来?
唷,哟哟...大舅妈的喊声让海鸭子们噤声了,想必她的面前围满这些懒货,只只伸长脖子、昂着头。
丁文踩着池岸的碎砂,随步兜了一圈,在门口恰好碰上了桑春。
大清早见到一向懒床到日上三杆的丁文,桑春显然有点意外,没有虚礼招呼,却将昨晚走访的情况说了。
“大伙儿都答应了,只要政府不征地,原来的租地合约就一直有效。”
丁文对这事早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只问及今天运苗的事,“舅,到时记得帮我留一些苗。”
“你也想种殖?”桑春疑惑地看着丁文,这没有搭竹架、铺网帘,怎个种殖?
丁文怕桑春误会自己想占份儿,连忙解释说:“我想试验一下坛紫菜,也没有你们搭网帘的收成来得稳。”
桑春释然一笑,“试验好了,记得传授给我们,也让我们跟着沾光。听育苗场老板说,坛紫菜那值钱,不过难种殖成。”
丁文哼哼两声,“哪次少了您的份,就怕你们跟不上,白费我了一番心思。”
猜是网捕渔场的事吧,桑春歪过头说,“那事挨批了,你妈不同意。”
丁文听了,毫无晚辈的样子笑了。在母亲的眼里,大舅和自己都是未成年的小孩,所以大舅挨她的批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与桑春摆了手,拐向自己的宿舍去。
回到屋内,但闻空气中飘散着菊花淡香,金黄的阳光直印在泥青的墙壁上,让满屋生辉。
没想到蓝子今晨也起了个早,正在卧室里和母亲嘀咕。
“妈,你们俩个大清早的聊什么起劲呢?”丁文泡了壸白菊花,正惬意地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喝个自得其乐。
丁母美滋滋地拿着三块青石玉坠儿出来,言不由衷地说:“小文,这些东西哪来的?怪难看的哦。”
听母亲也嫌青石的成色,丁文暗笑,他可不想母亲知道这东西价值后患得患失,便说:“路摊货哈,只是出自一位民间艺术家之手,便有了价值。”
“你尽糊弄我,”丁母拿出那块“盘龙云翔”的玉坠,在阳光下透射,只见石中似有流动的髓质,暗瞥了正在悠然喝茶水的丁文说,“你妈虽年老却不眼花,你外婆那只玉镯子戴了多少年才有这样的髓质,就你喜欢口花花想瞒我。”
丁文差些呛了口水,不得不说母亲也不好糊弄,“这青石,笔架山多得是,没啥稀奇的。”
“算啦,只要我儿子送的东西,我都会细心藏着。”丁母叫了桑木兰帮她挂上,却是贴身藏得紧,然后坐到丁文对面,“昨天下午和你爸到池塘里捞鱼,结果连一条鱼影子都没见着。这天一冷,估计鱼也躲起来了。昨晚听你大舅说,你又给他出主意建网捕渔场。一样事情没办妥,又接着一茬,就你们甥舅俩净瞎闹!”
听了母亲后半截的话,丁文却是知道母亲不是心疼他们多干些活,是在意又得掏出一笔钱,而且不是小数目。
“妈,难不成那菜苗的钱全由咱们先垫上?”
丁母叹息了,“先垫垫吧,瞧那几家子穷哈哈的,叫他们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四分之一的数。不过,我跟他们讲这是大伙儿的钱,自己也得去想办法。”
见母亲难得大方一回,丁文也不再多说什么,若提了网捕渔场的事,也是钱的问题,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吧。
“儿子啊,早上我和老章说了这件事,没想到他也满口答应。往常还看不出,这个老章还是位热心人啦。”丁母顿了一顿说,“听说老章家三口子以后都常住在岛里,等下和他们商量一下需添置什么东西,趁我还没回县城,今天大家一块儿到镇里购置算了。”
“嗯,是该和老章一家子谈谈。”丁文点头赞同。
饭后,两家人凑到一块儿商量,就是养鳗场各人分工,其实一家子管钱,另一家子管帐。当分工好了以后,楚婉玉眨着动人的大眼,俏皮地说:“咱们几个人都有事做了,偏丁阿哥一个人落得轻松哩。”
面对众人的注视,和身旁的桑木兰用手肘轻碰,丁文淡淡一笑,“我专门提供苗种,两百万尾,剩下的事交给你们啦。”
两百万!章守志哗地惊呼,恨不得拿出计算器好好计算一番。
“这一尾能值几个钱?”丁母好奇地问了章守志。
“我问了一个朋友,养一年后,长到筷子那么大时,一尾能值个十多元。”章守志如实地说。
丁母听愣了,一番合计后,只觉得满天飞来无数的钱直晃眼,晃得头晕,连话都说得不流利了,“这,这,好多钱!”
“养殖不是简单的乘法和加减法。”丁文不得不泼了冷水。
“在你小丁的手里,就是简单的乘法。”虞翠花许是为鱼苗的事所折服,但话是也含着恭维之意。
“老弟,我想看看苗。”章守志提得像孩童一样忸怩。
丁文见几人都那么急切,心想反正这一两天鳗苗应该可以下池,便出了房间拿来一鱼箱鳗苗,
鱼箱,放在空地上,打开了绿色的盖子,几人都围到鱼箱周围,只见到箱里浅绿色的水,却不见鳗苗。
桑木兰看到水里空无一物,囔着鱼苗呢。
丁文给他们分说,“这是玻璃苗,身似柳叶,随流而漂,人称线苗,也有叫柳叶苗。所谓玻璃苗,身体透明,几与水同色,暂称作和光同尘不为过。”
用蓝色的细网捞出,才让桑木兰睁大眼睛真切看得这细小、纤弱的生命。那细微如柳芽的东西,在细网里蠕动。
“其实再过几天就能瞧更清楚,线苗长成白苗、白苗成长至黑苗,这些小生命将变得极其活跃了,当然不如银白的鲢鱼苗、黄色的草鱼苗那么好看、可人。”
听了丁文的解释,桑木兰就不再看苗,她的视线望向一脸淡笑的丁文,如受到磁吸一般,久久不能移开。
“这个鱼箱有二十来万尾吧。”丁文将细网兜里的鳗苗轻放入水中,然后退开鱼箱旁,让几人看个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众人或蹲或俯观察一会儿,便陆续退开了鱼箱旁,就是没人敢用网兜去捞起看看,均觉这鳗苗太幼嫩了,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这个就是能滑上山吃竹笋的花鳗鲵?”楚婉玉只觉名不符其实。
“再过两个月,池边想不用拦网都不行了。听说,花鳗群体逃逸的事么?一夜之间,全池的花鳗逃得一条不剩,也让人无处可寻。”丁文转向章守志问,“红虫料饵该准备好了吧?”
章守志猛然抬头,却是将这茬给忘了,连忙说这就联系去,一阵风似的跑出会客室。
“他呀,早把这些鳗苗当祖宗。一大早被折腾够呛。天还没亮就长吁短叹,出了屋一趟后回转,又高兴得直囔。一大把年纪了没个正形,又喜又闹的还象个小孩。”虞翠花抿不住笑意说,倒把众人逗乐。
“翠花妹子,‘古稀老头,七岁孩童’这话说得在理,不过,这看不清的东西说是值钱的那花鳗,谁信咯?”丁母没见过鳗苗,自是不知道鳗苗的初始形态,瞧那鱼箱的水着实没啥看头。
但虞翠花知道,这貌似不起眼的苗种,却是一场救急的及时雨,是他们的希望。只是养过鱼的人都知道,这苗现在出手就等于贱卖,但养殖的风险在于成活率,收益在一年后就不止翻番。
丁母和虞翠花她们四人去养鳗场的办公楼看看得添置啥东西。丁文则叫来章守志和包品之,为这些分级池搭温棚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