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以后,东北早晚的天气依然很寒冷,只是积雪变得薄了许多,河流的冰层也开始断裂,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正午的阳光,让生活在冰天雪地世界里的人们,看到了春天复苏的迹象。
黑石镇警察所的公务不是很多,尤其是刚刚过完年,人的状态还很慵懒。除了处理过几起因为推牌九赌钱的纠纷和两起醉酒闹事的案件以外,志民和孙二宝他们也乐得无所事事,所里的一切繁杂事项都交待给了疯子他们三个人,志民和孙二宝两个人则领着五条猎犬,每天都在附近的山上围猎,猎物大到狍子,野猪,小到野兔,飞龙,松鸦,每日早出晚归,收获颇丰。回到所里以后,像剥皮剔骨拔毛之类的活计也交给了疯子他们三个人去处理。因为每日都能一饱口福,他们三个人即便忙碌也乐此不疲。
一晃就进入到了四月,冰雪逐渐消融,草木已经开始返青。远山上的达达香花也开放了,远远的望去,斑斑点点的紫红色散落在峭壁,像一团团的火焰在燃烧着,让人的心似乎也热了起来。
农田里随处可见运肥和耪地的乡民身影,泥土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小镇。时近中午,黑石镇警察所的办公室里的门窗都敞开着,房间里满是阳光和泥土的味道。
“二宝,又要农忙了,过两天我回家去帮一阵儿忙,这里你就费心照应着吧。”志民说道。
“你就是不说,我也要撵你回去。怎么样,想小媳妇儿了吧?”孙二宝说道。
“想了。也想家里那么多农活儿,也够我爹妈他们受的了。”志民说道。
“不是还有长工和短工吗?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小媳妇儿在吗?”孙二宝说道。
“这几年的收成也不好,今年父母要把长工辞了,短工做事他们又不放心。烟儿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也出不了重力。”志民说道。
“哈哈,原来要当爹了啊?怪不得天天偷着乐呢。”孙二宝捶了志民一拳说道。
“你和我表妹怎么样了?前一阵还鸿雁传书卿卿我我的。最近好像没消息了呢?”志民问道。
”我们那叫爱情休眠期,就像火山一样,不能总是喷发。要总是喷发,还不把人热死了?嘿嘿。“孙二宝说道。
”我不懂你们读书人的调调,既然两情相悦,就赶紧大婚算了。我这次回家让我妈去表叔家;把你和表妹的事情定下来吧?“志民说道。
“我还要恋爱啊,大哥。恋爱的过程很浪漫,我享受这种感觉。要是大婚了,岂不大煞风景?过两年再说吧,彩凤也不着急的。”孙二宝说道:“我不想像你和烟儿一样,见了没几次面,就着急入洞房了。”
“滚,说你呢,咋又扯到我身上了?”志民一拳打过去,孙二宝急忙往后一跳,只听“噗通”一声,撞倒了一个刚刚走进门的人。孙二宝转过身连忙道歉说:“对不起了。”志民和孙二宝这才看清,原来是县警察署送信的小警察。
“没事儿,是我着急不注意的。”小警察站起身说道。
“又有什么紧急文件了吗?”孙二宝问道。
“这份文件签发的晚,还要我在一天送到各个警所,这不要人命吗?孙所长,你先签收了,我马上就得赶路。”小警察忿忿不平地说完,递到了孙二宝手里一份公函。
孙二宝在回执单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后说道:“要不在这里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我得抓紧时间赶路了。谢谢两位所长的美意,下属告辞了。”小警察说完,一溜小跑出了办公室。
“什么文件啊,要这么着急?”孙二宝自言自语地说完,漫不经心的拆开了写着绝密字样的牛皮纸文件袋。
志民趴在后窗口上仰起头,让阳光满满的照射在自己的脸上,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下鼻孔;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
“哎呀。”孙二宝吃惊地喊了一声。
“打个喷嚏就能吓你一跳,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志民回过身说道。
“志民,你看看这个。”孙二宝一脸严肃的递过适才刚拆开的文件说道。
志民疑惑地看着孙二宝,接过了他手里的文件,随后坐到破木椅上仔细阅读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蒙移植民保障计划书》几个红头大字,其文如下:为北边振兴计划和产业开发五年计划,满洲国北方事业部,根据满洲国的发展需要,由日本外务省,以及*司令部与满洲国民政司和土地司,共同签署了《满蒙移殖民计划书》。
第一批日本移民将在近日到达吉林省境内,名称为“吉林屯垦第一大队”。总计500户,计2600人。除每人一支步枪外,还配备迫击炮两门,机枪三挺。屯垦大队队部设在额穆县城,然后,各户日本屯垦人员都要分流到每个乡镇村。开拓团到达之日起,各地方警察所的全体警员,不得脱离岗位,一定要配合满洲国土地司的工作,安抚好各地乡民,为*共荣而努力。
一九三三年四月八日,满洲国额穆警察署。
志民看完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文件其中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高度紧张。
“二宝,日本人要移民到咱们这里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安抚好乡民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志民的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兆,这种预兆就像他在山上围猎时,要遇到猛兽一样,让他有些心惊。
“妈的,移民还带武器,这分明和强盗差不多了。志民,我过年回家的时候,也听孙大宝提过一嘴,说什么日本人要派一些本国的农民来开垦荒地,我也没有当做一回事儿。现在看来,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若是开垦荒地,又何来安抚乡民呢?日本人是不是要明抢啊?”孙二宝说道。
志民的心绪一下变得有些混乱,脑子里像飞进了几只苍蝇一样,嗡嗡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