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头一处山崖之下的一支队驻地,听到胡长发带回陈建峰要于今夜完婚的消息,蒋民云犹自不信,说小胖,这事可开不得玩笑,陈建峰想完婚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保卫部会同意?胡长发对陈建峰的话一直深信不疑,胡长发不以为然,说陈建峰说今晚完婚那肯定会今晚完婚,都隔了这么久,保卫部也该考察完毕,给个说法了,以他胡长发的估计,陈建峰这次是铁了心了,即便保卫部此次还不同意,这一回,陈建峰这婚肯定会照结不误。胡长发告诉蒋民云,陈建峰这次没有去军部,而是上廖家祠堂直接找*批准,估计问题不大。蒋民云心知*对陈建峰与徐雪涵的婚事并不反对,事隔这么久,陈建峰与徐雪涵之事不可能因为保卫部的反对就这么一直拖着,这次陈建峰一开口,*还真有可能会同意。
哪还说什么?蒋民云指示胡长发,将陈建峰积攒的军饷悉数拿出来,赶紧带炊事班上集镇去采购猪羊,今天是一支队大喜的日子,得好好庆祝庆祝。一听要动用陈建峰的军饷,胡长发有些犹豫,问蒋民云这样做是否合适,陈建峰好不容易积攒了这点家当,是准备将来成立后勤部用的,就这么悉数折腾完了,陈建峰还不得唯他胡长发是问。蒋民云说没事,让胡长发放手去做,陈建峰真要怪罪下来,他蒋民云担着,胡长发这才高高兴兴地带着战士打马往山外的集镇而去。
红军医院是一处旧学堂,听说*批准了陈建峰徐雪涵俩人的婚事,正在医院休养的贺子珍挺着个大肚子赶到后院。
后院徐雪涵的住处房门紧闭,徐雪涵一回到此处,就和吴巧巧躲进了屋里,将陈建峰拒之门外,陈建峰只得站在院内的一棵柚子树下静静地守望。
看到柚子树下英姿飒爽的陈建峰,贺子珍微笑着向陈建峰表示祝贺,责怪陈建峰不够意思,为何不亲自把这个喜讯告诉她。陈建峰笑,说不是自己不想告诉她贺子珍,而是想到她马上就要做妈妈了,不想惊扰她。贺子珍笑,打趣,说陈建峰在井冈山时是井冈山有名的英俊小生,让她永新的同学一见倾心,现在到了闽西,闽西地方上的同志谁不知道红四军里有一个陈建峰不但会打仗,而且还长相英俊,一个个纷至沓来,争当红娘,你陈建峰结婚,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会失望,其产生的影响就如同红军攻下了一座城池一般。这才多久,你陈建峰结婚的消息就已经在红军医院里传开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闽西就会人尽皆知了。陈建峰拿贺子珍没辙,只得面红耳赤地求饶,贺子珍看在陈建峰今天大喜的日子上,这才同意放陈建峰一马。
贺子珍问:“雪涵呢?”
陈建峰朝房门一指:“在屋里呢,都进去好半天了,也不见出来,也不知雪涵在里面捣腾什么?”
贺子珍笑了笑,走过去,敲了敲门,吴巧巧从门缝里看出是贺子珍,打开门,把贺子珍放了进去。
屋里,徐雪涵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一面小镜前浅笑,贺子珍看着眼前的徐雪涵,略施粉黛,短发粉脸红唇白齿明眉,此时的徐雪涵已经将军装换下,一身大红的旗袍将徐雪涵曼妙的身材印衬得阿娜多姿,风情万种。贺子珍啧啧不已,说真不愧是大家闺秀,也难怪陈建峰对徐雪涵情有独钟,她那同学即便号称永新一枝花,跟此时的徐雪涵比起来,根本没法比,差远了。
徐雪涵羞涩地笑,不愿贺子珍说下去,她叫了一声:“子珍姐。”
贺子珍笑,说:“好了,我不说了,我知道,你和陈建峰的结合,是因为缘分,是因为生死不渝的爱情,不存在其他,行了吧。”
贺子珍拿起一旁的木梳,说:“在我们永新,姑娘出嫁这天,都有娘家人为她梳头的习俗,寓意这今后的日子顺顺畅畅,一通百通,在红军,既然你叫我姐,那我就是你的娘家人。”
贺子珍一梳一梳细致地给徐雪涵梳头,徐雪涵笑意盈盈地说:“谢谢姐。”
贺子珍感慨,说:“我知道你和陈建峰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雨曲折,今天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姐祝福你们。”
梳妆完毕,贺子珍牵着徐雪涵的手走到屋外,贺子珍将徐雪涵的手放在陈建峰的手里:“陈建峰,今天我就把雪涵交给你了,如果你胆敢让雪涵受委屈,我这个做姐姐的轻饶不了你。”
陈建峰看着一袭大红旗袍的徐雪涵,顿时明白徐雪涵回医院的用意,因为这件大红的旗袍见证了二人太多的机缘离合,徐雪涵此时穿着它,就有了更多的意义。
一行人走到院外,陈建峰有些遗憾,说自己曾经答应过徐雪涵,会抬着一顶大红的花轿将徐雪涵迎进陈家,可现在是战时,只能去繁就简了。徐雪涵并不介意,说花轿也就是一个形式,以何种形式嫁给陈建峰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以后,她能成为陈建峰名正言顺的妻子,这就够了。
陈建峰不顾众人的注视,轻轻地抱起徐雪涵,走过门坎,走下石梯,如来时一样,将徐雪涵放在马背上,然后跃身上马,在贺子珍和吴巧巧的注视中渐行渐远。
陈建峰这次没有直接进村,而是于村口的一处山岚下马。陈建峰将徐雪涵抱下马,却没有立即将徐雪涵放下,而是抱着徐雪涵顺着山路朝山上走去。已是日落时分,余辉淡淡,徐雪涵尽管不知道陈建峰此刻上山是何用意,但陈建峰不说,她也不问,只是将手环绕在陈建峰的脖子,靠在陈建峰的胸膛,闻着陈建峰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的气息,听着陈建峰强有力的心跳,心想有陈建峰和自己在一起,哪怕前面是悬崖峭壁,粉身碎骨也不怕。
陈建峰抱着徐雪涵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上,从此望去,山岚叠嶂,天空辽阔,陈建峰轻轻将徐雪涵放下。徐雪涵笑靥如花地看着陈建峰,陈建峰紧紧地徐雪涵的手:“雪涵,按旧时的传统,你我得在拜堂之后才算是正式成为夫妻,但咱红军不讲这一套,从毛委员点头同意的那一刻起,你我就已是生死与共的夫妻了。雪涵你知道,我陈建峰不是一个世俗之人,但有些传统我们不应该遗弃,虽然你我的双亲都不在身边,但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我特别地希望叩拜我们的双亲,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特别地想得到双亲们的祝福。”
徐雪涵轻轻地叩首。
陈建峰牵着徐雪涵的手,手腕上,翡翠玉镯晶莹剔透。俩人面朝正北浏阳的方向深深地一拜,陈建峰说:“爹、娘,告诉二老一个喜讯,三儿今天和雪涵正式成亲了,二老收儿媳妇了。”
徐雪涵叩拜:“爹、娘,雪涵给二老请安了。”
这一拜之后,陈建峰又牵着徐雪涵面向偏东的上海方向深深地一拜:“爹娘放心,这一辈子,我陈建峰绝不会辜负雪涵的深情,从此以后,我和雪涵生在一起,死则同穴。”
徐雪涵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陈建峰用手轻轻地拂去徐雪涵脸颊上的泪:“雪涵,不哭。”
徐雪涵泪中带笑,说:“我这不是哭,我这是高兴。能成为你陈家的人,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徐雪涵面对远方的山岚,喊:“爹爹姆妈,你们放心好了,我和建峰在一起,我很好,我很幸福。”
“我很幸福!”
徐雪涵的声音在山涧间久久回响,余辉照在徐雪涵大红的旗袍上,熠熠生辉。陈建峰站在徐雪涵的身后,紧紧地拥着徐雪涵,两个人就那么依偎着,看着夕阳一点点地沉到山的那一头。
陈建峰这才从温情中回过神来:“雪涵,咱们下山吧,蒋民云他们只怕都等急了。”
徐雪涵点头,说好。陈建峰蹲下身去,徐雪涵问陈建峰此举是何用意,陈建峰说要学猪八戒背媳妇,背徐雪涵下山,徐雪涵咯咯地笑,顺势伏在了陈建峰的背上。
“不过,你比猪八戒俊多了。”徐雪涵咬着陈建峰的耳朵,低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