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峰虽然对博古等人自吹自擂,将此次反围剿的胜利归功于他们的指挥嗤之以鼻,但陈建峰很享受在叶坪的悠闲时光,在叶坪开会的这几天时间里,陈建峰每天黄昏都和徐雪涵手牵手于叶坪漫步。这天下午博古**这些首脑进行磋商,没陈建峰他们这些军长师长什么事情,下午休会,陈建峰问徐雪涵要不要去山下的瑞金城逛一逛,徐雪涵微笑着摇头,说只要陈建峰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两个人背靠背地坐着也是一种幸福。
陈建峰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在井冈山时,也曾如徐雪涵一般,希望自己能和爱着的人躺在井冈山山涧的石头上,透过树梢,望着井冈山湛蓝的天空发愣。乱世之中,宁静其实还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徐雪涵笑,说:“要不就到山下的溪边去坐一坐,晒晒太阳吧。”
俩人说去就去。俩人出了医院,到了前坪,陈建峰照例将徐雪涵抱上自己的战马,刚刚打完大仗,红军医院里住满了伤员,很多开会的将领都趁今天下午休会跑到医院里来看自己受伤的战友,今天阳光明媚,红军医院的前坪或站或坐,到处都是红一方面军的将领,都是一个方面军的,平时没少在一起协同作战,再是熟悉不过。杨淮和陈建峰开玩笑,说陈建峰不够意思,想找他喝酒,陈建峰说要和婆娘散步,想和陈建峰下一盘棋,陈建峰也推说没有时间,刚回叶坪想和婆娘钻被窝倒也可以理解,都这么些天了,怎么还这么腻歪啊。杨怀还说,老夫老妻的,哪有那么多悄悄话说,真是服了你,这可不像战时那个天王老子都敢拉下马的陈建峰。
同为军长的左锡林这天也在,他笑,说:“杨军长,你和你家那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组织决定的吧,你能跟建峰和雪涵相比,人家是历经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人家这是爱情,老杨你知道什么爱情么?”
杨淮比陈建峰左锡林大几岁,参加红军前是江西景德镇烧瓷的窑工,大字不认识几个,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他是随平江起义的队伍上的井冈山,也算是老资格,在二十四个军长里,杨淮说他就佩服陈建峰,看起来像一戏里的小生,眼睛一瞪,敢跟毛委员吹胡子瞪眼,敢用鞭子抽左锡林,袁崇全该杀就杀,根本就不经请示,这哪里是什么小生,分明就是一楚霸王,杀气腾腾,不服不行。陈建峰那时候称呼杨淮为杨大哥,杨淮让陈建峰叫他老杨,他杨淮不过是痴长了几岁,敢在陈建峰面前称大哥,那不是找死。杨淮和陈建峰在脾气性格上还真有些臭味相投,自此成了好友。这天杨淮直笑,说:“什么狗屁爱情,老子不懂,在我们老家,婆娘就是用来暖炕钻被窝的。”
陈建峰笑,说杨淮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现在才知道杨淮不仅棋走得臭,原来嘴也臭。杨淮笑,说:“陈建峰你才认识老子啊,当兵打仗,有几个在战场上不骂娘抽逼,你陈建峰在战场上牛起来,连左锡林都挨过你的鞭子,更不用说骂人了,怎么,在婆娘面前装斯文。”
陈建峰拿杨淮没辙,只能摇头苦笑,徐雪涵在马上看着陈建峰直乐,陈建峰翻身上马,左锡林笑,说:“建峰,这是准备上哪?”
陈建峰笑,说:“上溪边坐坐。”
左锡林笑,说:“早点回来,晚饭开小灶,我们一起好好喝几杯。”
杨淮一听有酒喝,两眼放光:“有酒喝啊,算我一个。”
陈建峰笑,说:“喝什么酒,回家抱你家婆娘去。”
杨淮笑,说:“我上哪抱,这是在瑞金不是在闽西,抱错了婆娘钻错了被窝那是要犯错误的,出了事情你陈建峰担着。”
陈建峰笑,说:“我倒是忘了,你家婆娘是长汀县委的妇女部长,妇女部长一天到晚宣传苏区男女平等,妇女能抵半边天,她会允许你一天到晚胡咧咧。”
杨淮笑,说:“外面是外面,吹了灯,自古都是男人在上面,翻不了天。”
陈建峰哭笑不得,拿起马鞭作势欲抽,杨淮笑着直躲,同时通知警卫员:“到山口守着,陈建峰回来了,立马向我报告,这个陈貔貅,肯定有好酒。”
徐雪涵靠在陈建峰的胸前,笑,说:“其实杨军长说婆娘就是暖炕的,倒也贴切,女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不就是能和自己相爱的男人白头偕老相伴终身么,乱世之中,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可以为自家男人暖一辈子炕的,如果我徐雪涵能为你暖一辈子的炕,那就是上苍在让我遇见你后,对我的又一次眷顾。”
陈建峰笑,说:“这是自然,当我们老了,我陈建峰骑不动马了,也无力将你抱上马了,我就和你牵着手,慢慢地走,直到生命的尽头。”
徐雪涵笑,说:“真到了那时候,头发也白了,牙齿也没有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岂不丑死了,你还会不会要我。”
陈建峰笑,说:“我还想问你要不要我呢,那时的你即便老了,也是慈眉善眼,温柔体贴的老太太,而我就不成了,肯定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糟老头,说不定用不着到老,哪场仗下来,缺胳膊少腿的,你不嫌弃我就是万幸咯。”
徐雪涵靠在陈建峰的怀里,轻轻地摇头,说:“我又如何会嫌弃呢,这一辈子,如果你没有了手,我就做你一辈子的手,如果你没有了脚,我就做你一辈子的腿,咱们就回陈家湾,相亲相爱一辈子。”
陈建峰紧拥着徐雪涵:“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
“那是。”徐雪涵笑,看着叶坪山清水秀的景致,问,“建峰,你老是说你们陈家湾是如何如何的美,有叶坪美吗?”
陈建峰笑,说:“叶坪能有陈家湾的一半就不错了。”
徐雪涵不信,说陈建峰就知道吹,所谓眼见为实,只有她徐雪涵亲眼一见,方能算数。陈建峰说总有一天他会带徐雪涵回陈家湾,人家丑媳妇都要见公婆,何况徐雪涵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儿媳妇,得让两位老人家亲自见见,乐呵乐呵。徐雪涵问陈建峰有没有给大哥陈建山去信,陈建峰摇头,说自己上井冈山后就不曾给陈建山去信了,他不想给陈建山带去麻烦。
徐雪涵笑,说:“建峰,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陈家湾见公婆?”
陈建峰笑,说:“等战争结束了,整个中国都成了苏区,咱们就回来,跃马陈家湾。”
徐雪涵笑,说:“真想这一天快点到来。”
陈建峰笑,说:“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不相信我们的中国会一直这么战乱下去,也不相信我陈建峰会打一辈子的仗。”
陈建峰策马扬鞭,拥着徐雪涵朝山下而去。陈建峰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就在他和徐雪涵策马扬鞭之时,在叶坪的一栋小木楼里,苏区保卫局的夏发站在窗边,冷冷地看着陈建峰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陈建峰能征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但对于现在临时中央的领导人来说,顺从听说比能征善战更重要,作为*的得力爱将,陈建峰桀骜张扬,敢于挑战权威的个性,对于想尽快在红一方面军树立权威的临时中央的领导人来说有如芒刺在身,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在这次总结会上,陈建峰认为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并不是什么“进攻路线”的胜利,而是**灵活机动地运用运动战游击战的成果。这些天,陈建峰在会上据理直陈,连已经成为军团长,自*离开红一方面军后就变得沉默隐晦的*都为陈建峰捏了一把汗,会后善意地提醒陈建峰,说你我都被划归毛派,不是人家不想除之而后快,而是人家刚来,不得不暂且不动,而政治这东西,听话比独当一面更重要,*让陈建峰适可而止,小心让人杀一儆百,秋后算账。陈建峰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此时泼凉水很不合时宜,但他认为,既然是总结会,那就得总结成功的,唾弃无益的,这样才能避免红军在今后的战争中不走弯路少走弯路,从而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这样才能让红军指战员少流血,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中央苏区的建立,是无数战友用生命换来的,沉默不语,甚至于随声附和,他陈建峰做不到。*还能说什么,只能摇头离开。
叶坪山下,风景这边独好,小溪潺潺,许多不知名的小花于溪边开了一地,争奇斗艳。陈建峰与徐雪涵背靠背地坐在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上,听风望水,也不知过了不久,陈建峰心有所动,说:“雪涵,要不钓几条鱼给杨淮左锡林蒋民云打打牙祭?”
徐雪涵无所谓,她笑,说:“怎么钓?什么都没有,难道用手?”
陈建峰笑,说:“这有何难。”
陈建峰吹了一声口哨,远处的胡长发跑了过来,陈建峰笑,说:“将马褡子上的鱼线和鱼钩拿过来。”胡长发点头,表示明白,不一会,胡长发就带着警卫排的战士,拿着新砍的竹子和刚挖的蚯蚓顺着田坎跑了过来。
徐雪涵笑,说:“建峰,我怎么感觉你那个马褡子像个百宝箱,什么都有啊。”
陈建峰笑,说:“有备无患。钩线这类的小玩意,看似无关紧要,但关键时刻可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