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这天在东山别墅吃完饺子,*按广东的习俗给所有的侍从参谋和警卫战士封了一个利是封。对于陈建峰他们这些贴身侍从,这个利是封由*亲自发放。陈建峰一拿在手里就知道利是封里是五块银元,他和*说笑,说:“校长,我觉得有点少。”
*笑,说:“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陈建峰看着*手中的利是封,笑,说:“怎么着也得多给一个利是封不是。”
*看着陈建峰:“给个理由。”
陈建峰笑,说:“理由就是我敢向校长要。”
*笑呵呵:“理由成立。”随手多给了陈建峰一个。这一给,麻烦了,蒋先云俞济时蒋孝镇都嚷着多要一个。*还是那话:凭什么?蒋先云他们说就凭陈建峰有,我们就该跟他一样。陈建峰把利是封放进了口袋,说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校长甭理他们。蒋先云眼一瞪,说陈建峰你给我们滚一边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呵呵,说看来我不给是不成了?蒋先云仨人异口同声:不成。
那还说什么,*又心情愉悦地给三人每人多封了一个利是。*一挥手,说都滚,离我远点。
滚哪去?*说今天没事了,放你们四人的假,爱上哪上哪。蒋先云担心*的安全。*说外面那些岗哨是摆看的,去吧去吧,上街玩玩去,过年了,广东人爱舞龙耍狮,你们也去凑凑热闹。蒋先云知道*这是见他们这段时间整天呆在别墅里憋屈,特意放他们的假,轻松一下,蒋先云笑,说校长,那我们可真上街去溜达了。*笑骂,说娘希匹的,怎么这般婆婆妈妈,利是都给了,还不快滚。
那就滚啰,陈建峰撒腿就跑。
蒋孝镇说:“陈建峰你他妈别跑那么快啊,等等我。”
蒋先云找司机要了钥匙,往陈建峰一扔:“你开车。”
陈建峰不乐意:“凭什么是我?”
蒋先云说:“就凭你最小胆子最大,开车,废什么话!”
陈建峰只能乖乖启动汽车。蒋孝镇笑,说:“我总算是看出来了,陈建峰不怕司令,不怕校长,就怕蒋先云,蒋先云说干嘛,陈建峰就得干嘛,唯蒋先云是从。”
陈建峰笑,说:“那是,在我的心中,蒋先云最大。”
蒋先云笑,说:“你看路,刚学会开车,小心着来,别一不留心把车开到沟底,车毁人亡,把我们哥几个一同报销了。”
“我就这水平,也太小瞧了我不是。”陈建峰打了一下方向盘,转了一道急弯,下了东山,说,“去哪?找陈赓蒋民云去?”
蒋先云一笑:“这哥几个,咱隔三差五就能见一次面,这次就不找他们了。建峰,有多久没有和徐小姐见面了,今天机会难得,怎么样?把徐小姐叫出来,一并到街上逛逛?”
陈建峰摇头,说:“叫她干嘛,咱四个大男人,让一个大小姐跟着,有何意思。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要不咱上*喝酒去,我还欠孝镇济时一顿饭,干脆这次还了。”
俞济时说:“你还记着这事啊,我还以为你小子忘了。”
陈建峰说:“我是那种赖账的人吗?”
蒋先云笑,说:“陈建峰,你别一提到徐小姐就打岔,我问你,你是不是怕徐小姐啊?”
陈建峰说:“我怕她干嘛!”
蒋孝镇笑,说:“我刚才还忘了说了,陈建峰还怕一人,陈建峰还怕徐小姐。”
陈建峰瞪了蒋孝镇一眼:“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蒋先云笑,说:“既然不怕徐小姐,这不结了,四个大男人逛街喝酒,多没意思,有徐小姐就不一样了,哥仨个,是不是?”
俞济时蒋孝镇齐声说是。蒋先云说大过年的,咱们是不是该去给徐教官拜年啊?
俞济时蒋孝镇说:“应该!”
蒋先云问:“那我们现在的目标何处?”
俞济时蒋孝镇说:“徐府!”
对于徐雪涵,不知为什么,陈建峰既怕见,又想见。他怕见她那如水的目光,一遇上她那目光,他的心就怦怦直跳,晕头转向,说起话来,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恨不得赶快离开就好。可这二个月因为跟在*的身边,与徐雪涵自然也就不曾见过,这么久没见,竟然又有些想念,这些天,他总感觉徐雪涵那双明媚的眸子老是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这是什么?陈建峰根本就弄不明白。
“这是什么?这是爱情!”蒋先云说,“我告诉你,你小子从心里喜欢徐小姐,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我可告诉你,徐小姐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人不错,你小子可得勇敢点。”
陈建峰说:“你以为你是新月社的徐志摩,还懂爱情?”
“傻小子,我是过来人,我和你嫂子就是属于自由结合。”蒋先云在湖南与*一起领导工人运动时,结识了*的妹妹,在投考黄埔军校前,两人成亲。蒋先云笑,说,“我倒是奇怪,你一看到徐小姐就躲躲闪闪,欲语还休,你是不是在家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婚约了?”
陈建峰那天才告诉蒋先云,自己之所以与父亲的关系不好,就因为自己十五岁那年不听父母之命,逃婚,这才经大哥安排,跑到长沙求学。蒋先云很是奇怪,说你陈建峰不简单,屁大的孩子,就知道反抗封建婚姻?懂得自由恋爱?陈建峰说我哪懂这些,父亲是看我调皮,孩子王,头痛,想让女人来管我,那哪不成,我跑,找我大哥去,我大哥自小听我父亲,结婚早,他不愿我步他后尘,就把我送到了长沙,碰巧湖南公专招生,就到了岳麓山。蒋先云说幸好你跑出来,要不然,你陈建峰呆在陈家湾,小孩都可以跑了,这世间岂不多了一个庸人,而少了一个革命者。
蒋先云说:“陈建峰,你别不开窍,我可告诉你,徐小姐喜欢你。”
陈建峰很白痴地问:“你怎么知道?”
蒋先云恨铁不成钢:“你是真傻啊,还是装傻。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喜欢你,会跑到长洲岛让你教她钓鱼?你以为她真的是来找徐教官,碰上你了?一次倒也罢了,二次三次,那是碰巧?人家是故意的。”
陈建峰哪懂这些:“我还是不懂。”
蒋先云哀叹:“你陈建峰学什么,一学就会,可这方面还是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我真不明白了,徐小姐怎么会喜欢你。”
蒋先云哀叹之后,怎么办,只能给陈建峰创造机会,今天不去见陈赓蒋民云的目的就在于此,想成人之美。
车过市区沿江马路,前面就是徐府。
蒋先云拉响门铃的绳子,就听到里面的铃子叮当直响。有佣人进去通报,一会,徐海波和徐雪涵就从楼里走了出来。尽管徐海波是教导团的营长,但四人还是称徐海波为徐教官。四人给徐海波问好拜年。
徐海波笑,说:“看来校长给你们放假了,这么好,一放假就来给我拜年,目的何在?”
蒋先云笑,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的目的,想来徐教官知道。”
徐海波看着一旁不怎么自如的陈建峰,笑:“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雪涵好久没有见到陈建峰,此时猛一见到陈建峰,自然是欣喜不已。她站在一旁看着陈建峰恬静地笑。蒋先云一看陈建峰那样,就知道只能自己来了,他笑,说:“今天广州的夜市肯定热闹,我们想将校长的汽车寄存在徐教官处,步行去逛逛。”
徐海波笑,说:“可以,这不是问题。”
蒋先云对徐雪涵一笑,说:“徐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逛逛夜市?”
徐雪涵含笑,说:“好的啊。”
徐雪涵上楼去换衣服,忍不住想,这个陈建峰,哥不是说他可塑之才么,就这木头,还可塑?笨死了。
1925年的广州,尽管是乱世之时,但广州作为历史商埠,繁华缤纷,尤其是今夜,有十里洋场之称的长堤大马路这一带,商贾云集,游人川流不息,猜谜赏灯,热闹非常。
相比湖南,春节时的广州相对暖和。一离开徐府,蒋先云他们就知趣地和吴巧巧走到了前面,街上家家户户都贴满了红色的春联,内容几近相同,无非就是希望和平,没有战争,国泰民安,可乱世之时,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徐雪涵看着和自己隔着一个身位的陈建峰一眼,不时恬美地一笑,她停顿了一下脚步,与陈建峰并肩而行。看着眼前这个美若水仙的徐雪涵,陈建峰觉得今天的夜色有着从未有过的美好,真的,真的很好。
有小孩在临江的河堤边放冲天花炮,花炮冲上天空,绽放着五彩斑斓的火花。徐雪涵说:“建峰,咱也放几个冲天花炮好不好?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玩过。”
大户家的小姐怎么会有机会接触这个。陈家是生产鞭炮的,这种冲天炮、二踢腿,陈建峰儿时没少玩,大了,自然就很少玩了,尤其是入了军校,玩起了枪,这种冲天炮就成了小儿科,不屑一顾。但徐雪涵满心欢喜,陈建峰自是不能拒绝,他跑到旁边的商户,买来炮和洋火。陈建峰笑问:“你不害怕?”
徐雪涵笑,说:“有你在,我怕什么?”
这话让陈建峰很是温暖。徐雪涵用火柴点燃引线,掩耳躲到陈建峰的身后,冲天炮‘哧’地冲上天空,‘啪’地一声响,绽放,有如一朵倒悬的菊花。
徐雪涵欢快地说:“真好看。”
少女的清香扑鼻,陈建峰看着欢呼雀跃的徐雪冰,一时心旌摇曳,突然有了想和这样一个冰清美丽的姑娘每天呆在一起的想法,难道,这就是蒋先云所说的爱情?五颜六色,缤纷绚丽,就像这冲天绽放的烟花。
前端,蒋先云喊:“陈建峰,快点,跟上。”
这一夜,注定会让陈建峰用一生的时间去铭记:在河边放孔明灯的地方,徐雪涵在陈建峰蒋先云的帮助下,将孔明灯缓缓放起,徐雪涵眯着眼,合十着双手,默默地自语。陈建峰问徐雪涵这是在干嘛?徐雪涵说许愿啊。陈建峰问徐雪涵许了什么愿?徐雪涵微笑,说不告诉你,许的愿一旦说出来就不灵了;在川流不息的新春集市,徐雪涵手里拿着刚买的风车,嘟着小嘴,使劲地吹,风车好似没动。徐雪涵疑惑地问大爷,这风车不会是坏的吧?卖风车的大爷说小姐的力度不够,不妨跑来试试。徐雪涵举着风车就跑,风车迎风,吱吱地转,徐雪涵咯咯地笑,陈建峰他们赶忙跟上;*酒家,陈建峰请客,六人围坐一桌,大家举碗喝酒,徐雪涵也举着个碗要和大家碰杯。陈建峰问徐雪冰会不会喝酒?徐雪涵说不会啊。陈建峰说那你还喝。徐雪涵说因为我愿意啊。
这一夜尽兴而散。
大家送徐雪涵主仆二人回家。蒋先云在离徐府不远的一个路口停住不走了,说:“建峰,你送徐小姐回府,把车开过来,我们在这等你。”
夜色迷离,徐雪涵的心情很是愉畅,她牵着吴巧巧的手,在青石街上咯咯地笑,陈建峰在后面跟着。走进花园,等吴巧巧离开,徐雪涵笑意盈盈地说:“陈建峰,这是我十八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不待陈建峰回过神来,徐雪涵已是飞快地跑进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