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如意盘算陈建峰不可能知道。陈建峰这天守在惠州城外无所事事,就在连部拆装勃朗宁玩。蒋先云带着一人走了进来。此人为谁?商团平叛时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工团军总指挥李宇彬。
蒋先云进来时笑嘻嘻的,问陈建峰怎么回事,怎么四连的官兵都在磨驳壳枪的准星?陈建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将驳壳枪的准星磨平,有利于近距离的作战,像登城战,一跃上城墙,两军对垒近在咫尺,还用得着准星,瞎子也能打中,所以我命令咱四连的官兵,都将其中一支驳壳枪准星磨平,抬手就射,可以提速好几秒。
蒋先云笑,说:“你小子,时不时琢磨出一些小道道来,到底是工科生,这点我不如你。”
陈建峰说:“别小瞧了这些小道道,实用。”
李宇彬在一旁一直不动声色,心想看来这个陈建峰,还真如蒋先云所言,是个人才,战场之上,你只要比对手快上几秒,那你就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陈建峰让胡长发守在帐篷外,然后看了李宇彬一眼,笑,说:“先云兄带着李指挥到我这来,就是瞎扯?说吧,有什么事?”
蒋先云笑,说:“那我就有事说事了。”
陈建峰笑,说:“说吧,你我之间的感情好像没什么不可说的。”
蒋先云也就不再绕弯子,直言不讳。蒋先云带李宇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将李宇彬手下三十名海陆丰一带的工团军的队员补充进陈建峰连。
陈建峰的四连减员后,上面一直没有补充这是事实,但一下子将三十名工团军骨干补充进四连,而且这些骨干大多数人还是共产党员,陈建峰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太好办。
陈建峰问蒋先云几个问题:
“一连的伤亡比四连大,远不止三十人,为什么不能补充进一连?”
蒋先云说:“补充一二人可以,补充三十人太醒目,不妥!”
陈建峰问:“我这就不醒目?就妥?”
蒋先云说因为他是跨党党员,而陈建峰不是。蒋先云还说这是*的意思,工团军零星地分散到黄埔校军各连,问题不大,但成建制地安插进连队,还是以到单纯的国民党党员为连长的连队为好。蒋先云第一个就想到了陈建峰,陈建峰为校长信任,谁都不会怀疑。
陈建峰问:“现在不是国共合作吗?”
蒋先云说:“不知道你有没有记得胡宗南说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国共迟早会祸起萧蔷’这话。也许你不会在意,但我记忆深刻,所以不得不防,有必要发展我们共产党自己的武装。”
陈建峰心想先云这是要防谁?防校长?但他心里思索,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陈建峰点点头,说:“明白了。”
陈建峰的第二个问题:“你就这么相信我?真要祸起萧墙,就不怕我出卖你们?”
蒋先云摇头一笑,说:“不怕,在黄埔校军中,除了同志,你是我最可相信之人。”
陈建峰点点头,说:“我懂了。”
蒋先云说:“懂了就好。”
陈建峰的第三个问题:“如此多的人补充到四连,还必须做到天衣无缝,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蒋先云笑,说:“你不是总说自己是工科生吗,这样的问题你问我,我问谁?你自己想办法。”
蒋先云还笑言:知道陈建峰现在手里枪多人少,打下五华城,打了不少埋伏,再武装一个连都没有问题,补充人的事情肯定有办法。
陈建峰拿蒋先云没辙,点头,说:“那就慢慢渗,最好是生面孔。”
蒋先云说:“这个早有考虑。”
陈建峰笑,说:“那就这样,李指挥难得来一趟,让炊事班炒几个菜,喝一杯。”
蒋先云奇怪,问陈建峰哪来的酒?陈建峰笑,说找校长要的。蒋先云说你什么时候要的,我怎么不知道。陈建峰说这等事情我会告诉你。蒋先云说战时禁酒,校长会给?陈建峰说软磨硬泡,校长自然就会给了,校长还说了,只可偷偷的,让督察队发现了,他不认账。蒋先云笑,说得了吧,在军营谁有花雕?就咱校长,督察队一看是花雕,肯定会视若没见。蒋先云看了李宇彬一眼,笑,说看来让工团军的骨干到你陈建峰连,来对了。
自然对了,就陈建峰可以从*处要来花雕,三十名工团军的骨干偷偷渗进来,谁又会去怀疑,谁又敢怀疑。
蒋先云和李宇彬前脚离开,陈建峰后脚就跑到营部找徐海波要兵员补充。徐海波说各连都要补充,上哪找可靠的人去?陈建峰说咱不能设一个征兵处,张榜招人啊。徐海波说这事找我没用,得找何总教官。
找就找,陈建峰为何明知徐海波手下无兵可补,还找徐海波要,目的就是知会一声,让其心理有所准备,一旦工团军的三十名骨干招至四连,也就不显唐突。找何应钦自然也是如此,走走程序。
何应钦自然也是手无新兵,三千黄埔校军,经过这二个月的搏杀,已经损失三分之一,一团相对于二团,伤亡更胜,他也想补充兵员,可哪里有兵可补,投降的叛军他又不想要,编入粤军可以,编入黄埔校军,还不如宁缺毋滥,不要也罢。
何应钦看着衣着鲜亮的陈建峰一眼,说:“看来你在五华城捞了不少。”
陈建峰笑,说:“报告总教官,钱,我陈建峰分文未捞,但枪械倒是捞了不少。”陈建峰还是那话,他陈建峰捞了好装备,还不就是何总教官捞了好装备一样。何应钦一笑,也就不再追问。陈建峰则继续,说他现在既然有装备了,怎么着也得把人满额,战斗力才强。何应钦问陈建峰上哪满额?陈建峰一指惠州城,说等惠州城一破,就进城招收有志青年和爱国学生。何应钦心想陈建峰只要不找自己要兵,自己想办法,可行,一点头,同意了。
陈建峰心想,这么走一圈,蒋先云交办之事就没有任何障碍了。
陈建峰没有立即就走,他竟然没完没了,还有事要问。他问:“何总教官,惠州城的叛军到底投不投降啊?如果不投降,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何应钦对陈建峰自然不同于其他下级连长,不然陈建峰也不可能一路畅通地进到团指挥部,何应钦说自己正为这事左右为难,正在想办法。
陈建峰听何应钦一说骆钟二旅根本就没打算向黄埔校军缴械就来气,心想就这两个贪生怕死之人,还想当师长,那我都可以当军长了。陈建峰说自己有办法让惠州守军兵不血刃,立马投降。何应钦一听,赶忙问,有何办法?说说。陈建峰说咱用炮将城门一轰,守军不就乖乖投降了。杨希闵不是要接收骆凤翔和钟子延的两旅吗,人咱一个不要,只要将其缴械就成,有了枪械还怕将来没人。
何应钦沉默不语,觉得陈建峰此举也是没办法中的好办法。
他挥挥手,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明确表示不同意,只说:“先去!”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得请示*。
陈建峰出了团指挥所,虽然何应钦没点头也没摇头,但他就当何应钦是默许。陈建峰回到连部,命令周曙光带领一排的士兵,火速前往五华城,将那门150榴弹炮用马匹拉来。周曙光咂舌,说那一门炮,只怕用八匹马都拉不动。陈建峰说你向各连去借,就说我陈建峰要,将他们的马通通带走。周曙光敬礼,出去了。
周曙光是上午出去的,到第二天上午就回来了。陈建峰奇怪,说怎么这么快。周曙光风尘仆仆,说军需处正准备将此炮运回黄埔,在河源遇上了。陈建峰笑,说军需处就会轻而易举的同意?周曙光笑,说不好意思,我拿枪顶着管事的脑门,说军情紧急,误了事,连长枪毙我,我就先毙了他,有什么事情找连长团长校长说去,本排长只负责执行。于是连炮带运输队,一起给劫惠州来了。
陈建峰说:“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吗?还好我和李子清有交情,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和军需处打交道。”
周曙光说:“我这是跟连长学的。”
陈建峰郁闷,说:“跟我学的?我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情?”
周曙光说:“连长那天在五华不是说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么,我是明白了,跟连长干,就得放心大胆地干。”
陈建峰还真没去细想,周曙光原来中规中矩,现在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他不会想到,他已经潜移默化地在影响着四连,一个主官的行为举止,往往决定一支部队的行事风格,他陈建峰不怕死,四连就没有怕死的,他陈建峰喜欢打扫战场,尽挑好的来,四连的官兵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