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虞洽卿端起茶碗,拿起碗盖,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茶,这才问:“总司令,我这次来,就是与你面对面地落实两个问题。”
*说:“您说。”
虞洽卿看着*,问第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你真要帮助穷人吗?如若如此,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轻描淡写地说:“穷赤佬怎么靠得住?”
虞洽卿又问:“那北伐军要打倒列强,我在洋人那儿干,我还跟洋人做生意,我该怎么办才是?”
*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前如何,将来还如何。”
虞洽卿心领神会,点点头:“那我这次回上海后,我怎么帮你?”
*笑了笑,说:“我北伐军不日就会进攻上海,您跟杜先生、黄先生说一下,帮我维护好上海治安。”
虞洽卿呵呵一笑,说:“这个简单,没有任何问题。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虞洽卿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叠银票,往*的面前轻轻一推:“这是300万大洋的银票,是大家为北伐军筹集的一笔军饷,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笑纳,说:“老先生真是及时雨啊,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北伐大业要成,自然少不得朋友们的支持,麻烦老先生给朋友们带个话,让朋友们安心好了。穷赤佬靠不住,北伐大业还得靠大家这些朋友。”
这个‘朋友们’为谁,两人都没有明说,但都是心领神会,无非就是上海的大资本家、大买办以及其身后的列强。
虞洽卿远道而来,*自然得设宴款待。*与虞洽卿笑意盈盈,相携而出。陈建峰尽管不知道*与虞洽卿都商谈了些什么,但他的脑中自热而然地想到了蒋先云所言的那两个字:*。陈建峰心想,这边紧锣密鼓,但愿共产党那边也未雨绸缪,早经谋定为好。
*指示俞济时:“去恒丰楼订一桌酒菜,我要宴请老先生。”
俞济时打马而去。
一行人出门,上了*的防弹车,大雪初晴,地上仍旧是白雪皑皑,车行缓慢。陈建峰于前,*和虞洽卿端坐后排。
虞洽卿笑,说:“总司令,你这位少年将军,看来脾性仁厚。”
*笑,说:“您可别小瞧了他,在战场上可是一员虎将,个性张扬的很,曾于战场上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他一上阵,敌军可是闻风丧胆。”
虞洽卿笑,说:“是吗,陈将军如此了得,还真没看出来。”
陈建峰回头一笑,说:“我再怎么了得,也不过是校长手下的兵。”
*嘿嘿一笑,很是受用。*说:“其实说来,建峰与你们上海商界也有一段缘分。”
虞洽卿笑,说:“是吗,这可是稀罕事,陈将军是上海谁家的,我怎么不知道?”
*笑,说:“他和徐绍成的女儿情投意合,我想将来玉成之时,上海滩肯定万人空巷,礼查饭店还不得高朋满座,军界政界商界巨子云集。”
虞洽卿顿时坐直了身子,兴致盎然,说:“没想到陈将军与徐老夫子家还有这么一段姻缘,虽然徐老夫子这人古板守旧,我和他不太对付,但到时陈将军于礼查饭店请客,我说什么都得去讨杯酒喝。”
徐绍成是上海有名的实业家,总商会的副会长,一贯同情革命党,暗地里没少支持过*的辛亥革命,也给*的北伐援助过军饷,同时也不排斥共产党。虞洽卿亦白亦黑,与黄金荣、杜月笙走得近,对此徐绍成一直不屑与之为伍,也因此虞洽卿一直称徐绍成为老夫子,穷讲究。虽然一个会长,一个副会长,但交情泛泛,彼此之间属井水不犯河水之关系。
虞洽卿下车的时候,特意留给陈建峰一张名帖,让陈建峰到了上海一定去找他。
陈建峰看了*一眼。*一笑,说:“与老先生亲近亲近,没坏处。”
陈建峰这才将名帖收了,说:“到时,一定上老先生的府上去拜访。”
虞洽卿笑,说:“去我那,可别告诉徐老夫子,他对我有成见。”
*笑,说:“徐绍成先生就是那个脾气,你对了他的脾性,什么都好,不对他的脾性,他都不抬眼看你一眼。我倒是对建峰第一次上徐家颇为担心,就怕他吃闭门羹。”
虞洽卿笑,说:“陈将军用不着担心,徐老夫子不把女儿许给你,你给我当孙女婿,我的孙女任你挑,看上谁就是谁。”
*哈哈一笑,说:“如此一来老先生岂不成了姥爷子了。”
虞洽卿笑,说:“陈将军,我是实心实意,没有故意托大之意。”
陈建峰笑,说:“老先生要是愿意,那我叫您姥爷子有何妨,只是老爷子别怨我将您叫老了才是。”
虞洽卿呵呵一笑,说:“总司令,这个小朋友,看来我交定了。”
*笑,说:“那等会爷俩好好喝一杯。”
虞洽卿笑,说:“正有此意。”
司机慢慢地将车停下,陈建峰抬眼一看,恒丰楼到了。
至3月24日,北伐初成。中路北伐军经芜湖、安庆,沿江而下,激战二日后,于24日攻占南京。而在此前的3月22日,参与东路北伐的第一军第一师、第二师在白崇禧的指挥下,趁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胜利之机,趁虚而入,进入上海市区,至此,长江中下游地区全部处于北伐军控制之下。
3月26日,陈建峰率警卫团随*进驻上海龙华。*这天刚到龙华,虞洽卿当晚就到龙华行营拜访,这回不用通报,陈建峰一看到虞洽卿,就笑着点点头,说:“老爷子来了。”
虞洽卿笑,说:“建峰,麻烦通报一声,就说老朽有事面见总司令。”
陈建峰知道通不通报,都一样,*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接见,他乐得做顺水人情:“老爷子您来了,用不着,我带您到厢房,请总司令过来就是。”
虞洽卿挺受用,他笑呵呵地说:“哪能让总司令移驾,我到大厅候着就是。”
陈建峰将虞洽卿带到司令部作战室外,*此时正与白崇禧、刘峙、王俊就如何布防上海进行商议,一听陈建峰告知虞洽卿来了,二话不说,暂缓议事,随陈建峰来到大厅,虞洽卿正仰着头,在看大厅神龛上的关公木雕,听到脚步声,虞洽卿呵呵一笑,说:“总司令,上次一别,你我相约于上海一见,没想到不到一月,你我今天就在上海重逢,北伐军真是兵贵神速啊。”
*笑,说:“有老先生等上海贤达的帮助,北伐军直取上海也就轻而易举。”
虞洽卿这次没有与*密谋,他当着陈建峰的面,又奉上三百万大洋的银票:“北伐军刚进上海,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大家的一点心意,犒赏三军。”
*自是明白虞洽卿的用意,上次那三百万,属投石问路,这三百万,则是买平安,希望他*兑现先前承诺。*笑呵呵,指示陈建峰收了银票,*决定给商界以定心丸,*说:“此次革命之成功,商界暗中助力不小,至于困扰各方的工人罢工以及劳资问题,我在南昌时已议有办法,所有保商惠工各种条例,不日当可颁布,请老先生告诉商界朋友放心。”
虞洽卿喜笑颜开,说:“如此甚好,我回去以后就将总司令的话转告给大家。”
*讨价还价,增加筹码,说:“北伐虽然初成,但孙传芳、张宗昌、张作霖贼心不死,密谋反扑,要想永绝后患,只有继续举兵北伐,将余寇一举扫平,如此一来,北伐经费自是有些入不敷出,只怕还得请商界的朋友多费费心。”
虞洽卿之流只要能将工人驱赶,让上海工人复工,自家财产得到保全,该出的银两还是得出,大家各取所需,倒也无可厚非,虞洽卿当即表态,说:“筹款一事没有任何问题,上海是全国的商业中心,只要工人不再罢工,工厂正常生产,为北伐筹款那是分内之事。”
知道*军务繁忙,既然目的达到,虞洽卿也不便多加打扰,虞洽卿起身告辞,*欲行相送,虞洽卿忙说:“总司令军务繁忙,还请留步。”
*笑,说:“建峰,那就由你送送老先生。”
陈建峰替*将虞洽卿送到行营外,虞洽卿抬脚上车之前,不忘邀约:“建峰,什么时候上我虞府喝一杯。”
陈建峰笑,说:“等总司令这边事情一了,我就上老爷子府上去吵扰一番。”
虞洽卿笑呵呵,说:“那我就等着建峰你来吵扰了。”
虞洽卿上了车,用手杖敲了敲车地板,司机会意,启动汽车,虞洽卿挥挥手,三台汽车朝市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