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身败名裂?
傍晚。
整个御史衙门前车水马龙的,整个扬州城,甚至是金陵城里的大人物都赶了过来。
门外就交由林家的老管家带着贾蓉和贾琏接待宾客了,贾珠则是陪同着贾珲在正堂接待亲近官员和老亲们。
至于史家的俩兄弟,他们本来就是客,又代表着两位侯爵,当然要在正堂喽。
“咳咳,公爷啊,上一回见你还是…咳咳咳…老宁国的六十寿宴上…咳咳这一转眼就是八年了啊…”
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坐在右侧,捋着胡子面色复杂的一边看着贾珲一边感慨着,身后则站着一个高大的壮硕少年,也是俊秀的少年郎,就是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呆愣”气。
这就是紫薇舍人,皇商薛勤和薛蟠父子了。
前几日,就在贾珲的生辰请柬送到金陵城薛家的时候,薛勤就决定全家出动,北上扬州。
薛家的大靠山终于回来了!
薛家身为皇商,自然是有宫里撑腰的。但皇商又并不只有他一家,自然也是勾心斗角的,各有各自的派系。
比如薛家出身金陵,他就是金陵系的皇商。
薛家打天下的时候也是出工出力,这才在开国后击败了金陵周边无数商家,获得了皇商的招牌。
但并不是得到皇商牌子以后就能高枕无忧的,金陵周边无数的商人可都盯着这一块牌子呢!
于是乎,薛家投靠了老亲们,形成了名为“金陵四家”的利益团体,并成为小团体的钱袋子,负责小圈子的后勤。
在有了实际上的靠山之后,凭借着贾史两家的权势,薛家这才坐稳了皇商之位。
一直到五六年之前,薛家的位子都坐的稳稳当当。
然后,那场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政变来了。
最大的靠山贾家被打的半死不活,王家则是在更早以前,王老伯爷去世后就一直没什么起色。
也就是史家还在撑着四大家族的摊子,可薛家和史家已经好几代没有联姻过了!
最重要的是,史家是有自己亲近的商人家族的!
自己的身子也因为一连串的打击搞的大病一场,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自己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物色一个新的靠山了!
原本以为从此以后,薛家也要就此落寞下去了,可万万没想到,荣国府大房的庶长子贾珲贾瑾玉,撑起了这个面临崩溃的局面。
重新凝聚贾家,交好史家,操控王家,就在去年,薛家收到了贾珲赐予的,整个安西都护府在江南地区的物资买办资格!
再造之恩,何以为报!
薛勤决定,就此绑在贾珲身上给他当狗了!
“哈哈,世叔无须如此,我等乃是老亲,自当相互扶持才是啊!”
贾珲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笑着说道。
“薛舍人,可莫要辜负朝廷的厚爱,辜负公爷的厚爱啊!”一旁的扬州知府也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咳咳…若是我薛勤有一丝…咳咳咳…一丝对不起皇家和公爷的地方…咳咳…必让我薛勤遭天打五雷轰!”
朝廷,什么朝廷?我薛家虽说是在户部挂职,但领的可是内帑的皇粮,荣华富贵是皇家和贾家给的,和朝廷又有什么关系?
贾珲微微一笑,这薛勤真上道啊!
“什么辜负我的厚爱,对不起我来的!都是为朝廷分忧不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在做的诸位连忙奉承了起来,夸的贾珲一直笑。
“将主,盐商们到了!”亲兵胡九走了过来,附到贾珲耳边说道。
“嗯,让他们进来吧。”
胡九领命,转身而去。
座下的官员们识趣的没有作声。
反正大家都知道,大都督在扬州停留这么长时间,给自己举办这么大的寿宴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把这些盐商们打掉,给他姑姑和姑父撑腰来了吗?
自己就是一个小小地方官,只要招待好大都督就行了,其余的,他们都惹不起。
且坐在岸边,好好欣赏一番这过江猛龙与地头蛇之间的争斗吧!
希望盐商们能多撑一会儿。
门外一阵嘈杂,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群穿着一身纱布长衫与麻布中衣,带着六合一统帽的人走了进来。
大齐开国百年,太祖制定的服饰仪制逐渐崩坏,不再以士农工商来区分服饰,而是以钱财多寡来决定服饰了。
尤其是商人更是全家穿金戴银,披红挂锦,严重僭越服饰礼制。
当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僭越穿龙凤纹的袍服。
但风气是风气,规矩是规矩,为了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还是按照国朝初期颁布的《会典》里的服饰来穿着打扮。
就比如说,商人是不能穿绸缎的。
这规矩和不合理另说,但这都是小事,不让大都督挑出一点毛病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他们身上都有着功名了,但商人就是商人,还是小心为妙,毕竟为了做生意方便,他们的户籍都是商户。
不是不想当儒户,实在是只有商户人家才能够参与海贸等高级商业活动,一家还只能有一块海贸牌子之类的商业执照,只认实际掌权人!
无孔不入的绣衣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谁是君来谁是臣?
掌权人是商户,全家才能用这块牌子,掌权人不是商户?那抱歉,只能由是商户的这位爷的一脉人才能用这个。
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漏洞,但大齐还是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限制商人的力量,并且在不断的更新着。
也就是大齐武德充沛,能玩得来,换成前朝大凉,早就被商人支持的各路人马废了。
既然无力反抗,那么,只能规规矩矩的做良民了。
所以他们今天全部都穿着用罗布制成的外袍和棉麻混纺的中衣。这些都不僭制。
以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衫的人为首,大礼参拜。
“学生等参见大都督!愿大都督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群盐商都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极少数甚至有举人功名的,自然是可以自称学生。
一番大齐标准的平民对上位者的拜寿词,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哈哈,来者是客,免礼!”
大庭广众之下,伸手不打笑脸人,贾珲还是遵守着一点规则的。
“学生等谢大都督!”
盐商们起身,站在原地。
“你应该就是白岩,白会长吧?”贾珲看着为首的那人说道。
“大都督抬爱,学生正是白岩!”白会长一脸恭顺,弯腰下拜道。
贾珲微笑的看着他们。
“大齐的盐价与供应如此之稳定,诸位,功不可没啊!”
“大都督过誉了,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白会长依旧恭敬的回答着,但预期之中也夹杂着一丝骄傲。
“嗯,就是这些年来,收上来的盐税却是越来越低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贾珲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白会长。
原本还有一些交谈声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在场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主座上的大都督。
这么早就开始发难了?怎么如此直白?
“这…这些年,雨水过多,经常冲坏盐田,一下子整个池子里的盐就都毁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白会长也没想到贾珲会问的如此直白,一时间有些失了分寸,说的理由有些牵强。
贾珲依旧笑着看着他,虚伪的笑容配上那冷漠的眼神,让直面贾珲的白会长头皮发麻。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的吗?”贾珲笑得越发开心了。
“是…是…”白会长冷汗直冒。
“行了,白会长,既然不确定那就算了吧。你这幅样子,搞得我刚想在审伱一样,呵呵呵呵…”
在白会长的耳朵里,贾珲笑的十分瘆人,令他头皮发麻。
贾会突然停下笑声,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白会长,拇指与食指同时用力,瞬间打开了折扇遮住了脸,一把竹芯黑宣洒金折扇。
未等在座众人反应过来,又迅速地合上了扇子,虚伪的微笑重新出现在贾珲的脸上。
“诸位,时候不早了,来,诸君请就座…”
在扬州官员们若有若无的蔑视中,盐商们灰溜溜的跟着小厮出了正堂,来到了前院的宴席上。
。。。。。。
后院。
贾敏姑奶奶正在与贵妇人们嚼着扬州城里最新的舌头。
林家老太太也面色和蔼的看着正在交谈的夫人们,但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老太太正竖起耳朵来,仔细的听着最新的情报交流。
“于姐姐,我跟你说啊……”
“果真如此?我可是听说……”
“啧啧啧,没想到啊,平日里听说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就……”
在贵妇人们的三言两语中,无数的人短短一瞬间身败名裂…
“真的啊?我那侄媳妇真的大半夜让我那大侄子给她送饭?”贾敏从原本昏昏欲睡中立马睁大了眼睛,紧盯着说出有关自己侄媳妇话题的贵妇人,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那夫人装作打量周围有没有人偷听一样,这才转过头来继续说道:
“是啊是啊,听我那给户部卢侍郎家当儿媳妇的姐姐说,她大半夜听到隔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就是从你侄媳妇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吓得她动都不敢动,还连续来了好几夜!
后来习惯了,就大着胆子听了几晚上,原来啊,是你侄媳妇白天没吃饱,叫大都督给她到处买饭,大半夜给她送去吃呐!”
“呵呵呵…没成想纨姐儿竟然也这么古灵精怪的,珲哥儿也真是,魂儿都被纨姐儿勾走了,一个敢要,一个敢送,不过,这对小夫妻还真是恩爱啊…”
“可不是嘛,还得是大都督啊,若换成了旁人,恐怕,都会嫌弃自己未婚妻饭量大吧?”
“嘿嘿,不愧是我的侄儿!”
……
“啊嚏!”刚喝下去一杯黄酒的贾珲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大都督,不要紧吧?”身边陪同的官员们一脸担心的看着贾珲。
“无…无事!来来来,继续喝!”
在前院与人喝酒的贾珲不知道,自己和李纨夫妇俩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大齐的贵妇圈里出名了,至于是身败名裂还是情深意重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