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林泽看着抬进来的几口箱子,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他可不至于认为自己这地位会有人来巴结,左右送个小玩意儿也就水溶和闻希白干得出了。像这样一口口箱子抬进来……林泽摩挲了一下下巴,眯起了眼睛。
“听说是裴大人送来的礼物。”长安说着,便要躬身退下。
林泽忙拦住了他,“谁?”
“裴大人。”
“哪个裴大人?”
……
长安无奈地抬起头,自家小主子这是在装傻呢还是在装傻呢?不过身为一个合格的小护卫,长安还是恭恭敬敬地报上了裴大人的名号。
“关内侯裴毅将军正在前厅和老爷说话,老爷让把这些抬到后院来给大爷看看。”
裴毅这两个字对于林泽来说,那是半点也不陌生。别说中间隔着一个裴子峻的关系,林泽对裴毅这两个字已经很熟悉了。单说朝野上下对这位将军的推崇,林泽也陌生不了啊。
精忠报国,忠心耿耿。这些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裴毅将军的万分之一了。
当初李将军等人征战沙场,几番差点要落个马革裹尸的结局。先皇震怒,派了当年的武状元上阵杀敌。年纪轻轻的裴毅将军临危受命,用兵如神,愣是把处在上风的茜香国打了个措手不及。本是不相伯仲的两国,经此一战,谁高谁低,高下立判。
裴毅也因此获得圣上隆恩,封常胜大将军,历经三朝,加封关内侯。举家在朝,人品磊落,无人不交口称赞。
只是……
性子这么耿直的裴毅将军,林泽之所以这么熟悉,那都多亏了裴子峻挂心着自家妹妹的事儿,一年跑上个十几二十趟的都是常事儿。
林家父子对裴毅将军自然也是佩服得很,只是这份儿佩服是佩服的本人。换成了裴子峻上门,那就只有被爱女如命的林如海狠狠削一顿的命。念在同窗之谊,林泽虽不至于落井下石,可时不时地酸上一句,那也是常有的。
这不,还没过年呢,年货已经先送上了门。
林泽打开了其中的两口箱子,瞧着里面的物什,嫌弃地撇了撇嘴。
不然怎么说呢,再好的朋友那也比不上自家的妹妹啊。一想到将来黛玉可能会进裴家的大门,做裴家的媳妇儿,林泽心里老大不愿意。按照林泽的意思,自家妹妹那是极好的,裴子峻虽然也好,可太老实木讷了。
简而言之,黛玉是仙子般的人物,配谁都糟蹋了。
每每想到黛玉的亲事,立马就心里各种不痛快的林泽翻开第三口箱子。里头放着些笔墨纸砚,瞧着都挺素净的,偏还夹了一只浅红色的包袱。林泽犹豫了再三,还是没好意思打开。瞧着就像是裴夫人送给黛玉的东西,自己一个男孩子,瞧了也不好。
清了清嗓子,林泽对白果道:“得了,里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人把箱子都抬到姑娘的院子里去罢。”说完,便自己整了整衣冠出去了。
去哪里?
给裴子峻支招的军师,眼下可翘着二郎腿在家优哉游哉呢!
被留下的白果和青梅对视一眼,相继笑了。
该不该告诉大爷,他在温泉庄子养病期间,裴家的二公子已经登门送了好几趟礼了呢?
“哎呦,我说呢,还以为你没回来呢。”听到小厮的禀报出来会客的闻希白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自来熟地勾搭上了林泽的肩膀,还挑高了眉毛问,“听说你身子不适,去庄子上养病了?这是什么缘故呢,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儿地待着罢,到处跑的也不怕加重了病情。”
林泽先头听着闻希白的话犹可,再听一听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伸手把闻希白不安分的爪子一把挥下,林泽没好气地说:“劳烦您惦记,我目前身康体健的还死不了。”
“哟,这话说的。”闻希白砸吧了两下嘴巴,又笑眯眯地凑过来小声问:“裴大呆子又去你府上了?”
林泽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想么,铁定的呀!”
一见闻希白这副无赖的样子,就是林泽也没辙了。虽然说平时挤兑一两句那也是常事儿,可实际上林泽对闻希白和水溶这样性子的人是最没办法的。这类人皮厚,说穿了话照样腆着脸过来继续好兄弟称道。好是好,可是一无赖起来,连林泽都没法子想。
闻希白就是典型的无赖!
分明是他支招给裴子峻,却又在林泽跟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谁心里不清楚呀,可他不说破,就是林泽也没办法拆穿呀。
这厮伪装技术炉火纯青,愣是把林泽憋得脸上都通红了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好容易瞧见林泽吃瘪的样子,闻希白心情美得不得了。看看时辰也不早了,想来裴子峻不一会儿也是要过来的。闻希白转了转眼睛,冲林泽笑道:“哎,咱们去书房里坐会儿罢,别跟花厅里说话了,我又不是多大架子的人。”说着,还不忘用胳膊肘顶了顶林泽。
“去,边儿上站着。”
“得,林大爷您请先!”
不出闻希白所料,才半盏茶功夫,裴子峻就已经登门了。林泽脸色是绷得紧紧的,他对裴子峻的印象是很好,可那是建立在裴子峻是自己同门师兄的份儿上。他敬重裴子峻的人品,也欣赏裴子峻待人处事的态度,正直,果敢。但是现在可不同啦,什么事儿牵扯上自家的宝贝妹妹,林泽的脸色就不那么善良了。
裴子峻显然也很识时务,见林泽在那里坐着,便先一步上前对林泽拱了拱手。
林泽忙避开让了让,他可不敢受这礼。明摆着自己才是该行礼的那一个,偏他心里堵了一口气,裴子峻这么一来,他要是受了,怎么有一种自己已经上升为对方大舅哥的感觉?
闻希白瞧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心里早笑得不行了,又见林泽绷着脸不理裴子峻,便率先打破僵局道:“咱们好些时日不曾碰头了,也不知道都胡乱地忙什么呢。”
裴子峻没吱声,倒是林泽先冷笑道:“见天儿的翰林院里坐着,都一个冬天了,每日里相对你看不腻啊。”一句话,堵得闻希白哑口无言。
闻希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可怜见的,这是怪他不是?
“要我说呢,自打入朝为官,反倒不自在。想想还是当年在书院里,咱们仨打打闹闹的过日子多美啊。”
这么一番感慨,若搁在往日里,林泽也就淡淡地哼上一声完事儿了。偏今儿个这里,裴子峻也坐着,给裴子峻出谋划策的闻希白也坐着,林泽就有些气不顺了。这俩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不就是打量着他平日里好说话,居然肖想他妹妹了!
“哼,这话你可仔细着说,‘隔墙有耳’这四个字不是闹着玩儿的。给御史台的人听见了,保不齐要给你定罪的。”林泽哼了一声,瞧着闻希白那副无赖的样子就来气,顺便又给他心窝子上插一刀,“打打闹闹过日子的,等以后跟你媳妇儿说罢,别一天到晚黏糊黏糊的。”
闻希白被林泽又一番挤兑,彻底懒得说话了。只得对裴子峻使了个眼色:裴大呆子,我这可是豁出了脸皮在帮你啊,你大舅哥的怒火大部分已经被消磨了,兄弟这是在用生命帮你娶媳妇儿啊!
完整地接受到闻希白信息的裴子峻低头沉吟了片刻,才沉声道:“依我看来,希白这样的人品相貌,怕很难娶到合心意的。”
“噗——”
“喂——”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句话的诞生一定也有裴子峻的功劳!
林泽一边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着衣襟上的茶渍,一边哭笑不得地看着说出这么一句话的裴子峻。见裴子峻仍是一副沉默的表情,林泽自觉无力。不过另一个被林泽喷得胸前满是茶水的闻希白脸色就不那么可观了。
“好你们两个,这是联起手来欺负我呢?”
“哼哧”、“哼哧”喘了两口粗气,闻希白忿忿地站起身,一脸决然地表示,红娘这活,他不干了!
瞧着渐走渐远的闻希白,林泽慢悠悠地收回目光。裴子峻便道:“定是换衣裳去了。”
“我知道。”
以闻希白的性子,真让他穿着那一身湿了前襟的衣裳在这里坐着,怕是一刻也坐不住。十分了解闻希白性子的裴子峻和林泽心照不宣。只是等闻希白一走,书房里的气氛却也没有闻希白以为的那么僵持。
至少——
“裴大哥,你这么做不好罢?”
“咳嗯。”
林泽揉着自己被裴子峻拽痛的手臂,一边撇嘴,一边还不忘飞过去几个眼刀。这什么人啊!力气大的不像话,居然还不先知会一声就动手,太过份了!他绝对,绝对不会把黛玉嫁给这人的!
裴子峻才不管林泽现在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的架势,兀自把手里那一方帕子小心地卷起来收进怀里。帕子上面绣了一株清丽的兰花,迎风轻舞,竟是栩栩如生。瞧着林泽珍惜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定不是什么丫鬟绣的。
本能比大脑反应得更快,等把帕子收进怀里放好之后,裴子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曾经的挚友,未来的大舅哥……脸色似乎,比之前更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作者君的哥哥初八结婚,撒花撒花。
表示:作者君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去凑个人数当回花童还是可以的吧……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