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担心死我了!”黛玉刚进房门,便看见胤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却满满的都是担忧之色。“没什么,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偶然间碰到了两个人,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没事的。”黛玉见平时便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动声色的胤禛对自己露出那般温柔的神色,不觉心中暖暖的,于是便出声安慰道。
胤禛见黛玉果然无事,便也就放下心来,又道:“适才江若枫传信过来,说是再过两日他就回转了呢。”黛玉闻言,不觉喜道:“看来这个江若枫的办事效率还果真是高呢。”言罢,又随即疑惑道:“只是我让他打探的事情,若是有了线索,也只飞鸽传书来告诉一声便成了,如何还亲自跑过来一趟?”
胤禛闻言,不觉笑道:“莫非玉儿忘记了?你却是答应他,若是他办成了那事,你可是要将箫月燕许给他的,他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呢。再来就是因为他的行事作风的问题了,说实话,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谨慎的人,我乍然接到他的飞鸽传书,竟是一时没有看懂的。”言罢,便将一张字条交给黛玉。
黛玉接过,展开一看,却见那字条上只写着从《滕王阁序》中摘录的两句话:“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黛玉看了之后,只微微一笑,道:“这个江若枫还真有些卖弄关子的本事。”言罢,又叹了口气,道:“算了,随他去了,若非他果真有两把刷子,我又怎么会找上他去打探那秋不达的底细?”
“玉儿,你可是看懂了,这两句话的意思。”胤禛有些吃惊,自己可是花了近半盏茶的时间才明白这两句话到底说了些什么。黛玉却是一笑,道:“看没看懂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四哥,我们得想些法子早早处理完这边的事,而后赶快回京,只怕迟则生变。而我也估摸着,晴雯春纤她们那里也快到极限了。”
胤禛道:“玉儿你说的不错,其实适才我不只接到了江若枫的飞鸽传书,也接到了皇阿玛的来信,皇阿玛道是朝中老八他们的势力已经差不多全部显露了出来,而太子似乎也快撑不住大局了,因此需要我回去助太子一臂之力,毕竟如今太子还不能完全倒掉,而皇阿玛又早有心要收拾了索相那老狐狸了。”
黛玉笑道:“如此说来,皇上伯伯是下定了决心了?”言罢,又顿了顿,道:“只是在收拾索额图之前,是不是得先将四大家族给端了?我可是知道,那四大家族与索相可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胤禛闻言,不觉有些奇怪,道:“玉儿,你这话是不是夸张了些?四大家族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包衣奴才,而索相可是高高在上的满洲上三旗的主子,且又身居百官之首,纵然同这四大家族有何牵扯,也到了这种程度罢?”黛玉闻言,却是冷冷一笑,道:“四哥,你太小看四大家族了,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包衣奴才,要不然,仅仅凭他们的包衣身份,也能够封公封侯?再者,你可是别忘记了,荣宁二府可是有丹书铁券为保命符的。”
胤禛闻言,不觉沉了脸,道:“如此说来竟还是不能动他们的了?”黛玉笑了笑,道:“四哥你竟愚了不成,皇上伯伯既然有心要办索额图及四大家族他们,难道还能没考虑到这一条,再者,荣宁二府想用丹书铁券保命,也要他们能拿得出来才行!”胤禛听了黛玉这话,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黛玉,不知道黛玉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倒也不急什么,不过是些包衣奴才,就算有丹书铁券保命又如何,逃得了死罪,还能免得了活罪不成?他一个堂堂的多罗贝勒,若是连些奴才都办不了,他也不用做这个贝勒了!想到此处,胤禛的眼中有了一丝阴戾,若是明着办他们不成,难道连阴的也不行么?须知“明枪易懂,暗箭难防”,他就不信了,他们能有多少条命,是否能经得起自己的“招呼”的!
黛玉并没有理会胤禛此刻正在想些什么,对她来讲,现在最主要的便是盼着江若枫快些回福州来,也好早些将这些事情了结了后能够快些赶回京城去,毕竟她也能猜到京城那里只怕是顶不了多少时候了,再者还有一点就是那秋不达的真实身份却是极要紧的,而且若是她所猜的没错的话,那秋不达应该与宫中的宜妃脱不得干系,不然他焉能那般不为人所察觉的躲在宫中却一直没人发现的?
正当黛玉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忽见在英莲身边贴身侍候的青衣丫鬟走了进来,向黛玉和胤禛行了一礼后,道:“回四贝勒,回宸玉公主,晚膳已经备好了,请过去用膳罢。”黛玉闻言,想了想,因笑道:“麻烦你跟英莲说一声,只让她命人将饭菜送到这屋里来罢,本宫同四贝勒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那青衣丫鬟听了,因道:“是,奴婢知道了。”言罢,便自向黛玉和胤禛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随后又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那青衣丫鬟领了几个小丫头子,将饭菜一一端进了屋内,而后又自退了出去。
李卫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地方知府,一年到头的俸银也只有一百零五两,俸米也只有一百零五斛,而李卫又素来清廉,在福州也没有什么产业,因此生活也是比较贫苦的,再加之前为了给英莲的娘亲治双眼花了不少的银两,所以现下里的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家还不如。也因此黛玉和胤禛他们吃用的虽比李卫他们要好许多,但也不过是两荤四素一汤罢了。不过好在胤禛素性节俭,黛玉也深知李卫府上的处境,所以不但并未多加怪责,还考虑到自己这么一行五人确实花费不少,因此也是给了英莲不少的银两补贴家用,偶尔还一起出去用饭,以免李卫家中原本便已难以支持的家计更加雪上加霜。
用罢了晚膳,胤禛方问黛玉道:“玉儿,你说要同我说些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黛玉闻言,只将房门关上,而后方对胤禛神秘地一笑,道:“四哥,你猜适才我们回来的路上却是碰见了谁了?”“谁?”胤禛有些好奇地问,同时他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黛玉碰到的绝对不是一般人,果然待黛玉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一叙说给他听了后,胤禛的脸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四哥,说实话对于今天居然能够碰到陈近南我还是有些惊讶的,虽说这福建可以算是天地会的老巢了,但是根据我的了解,如今天地会的会众聚集最多的地方该是广州才对,而那陈近南自然应该是在广州了,却如何会到这里来的。”黛玉言罢,不觉有些疑惑地蹙起了双眉。“好了,玉儿,不要再多想了,等到江若枫回来了,想必一切也都能清楚了。”虽说胤禛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问,但是他还是这样开口劝道。
“说的也是,如今我只盼着他能早些回来,毕竟以我们的身份却是不适合在江湖上多加逗留的,而京城那边的形势想必也是极吃紧的了。不过好在有爹爹坐镇,我想一时半会儿还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言罢,黛玉因见天色已晚,遂开口对胤禛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四哥,你也该早点儿歇着去了。”
胤禛闻言,便道:“好,我这便去歇息,只是玉儿你素来少眠,可不许再晚上看书看到半夜了。”胤禛是非常了解黛玉的,黛玉在睡前常常拿着一本书在床上看着,以致于后来看着看着竟是睡不着的了,因此黛玉每每都最多只能睡上两个更次,也难怪胤禛会担心了。“好了,我知道了。”黛玉表面上嘟着嘴,却是极不高兴的样子,心中却是极甜蜜的,有四哥这样担心着,这感觉真好!
黛玉胤禛等人又在李卫府中住了两三日,期间黛玉也暗中让林节之去打探了陈近南等人的消息,可奇怪的是,陈近南等人自从那日同黛玉等人见过面之后,便似在这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讯息也是探察不到,这不禁让黛玉觉得很是忧心:看来这天地会的水却是比她想像中要深上许多了。
这日,黛玉等人刚用罢午膳,便见一个人影闪进门来,把众人给唬了一跳,仔细看时,不是别人,正是江若枫。英莲因不认识江若枫,见他突然闯进屋子里,心中虽怯,但还是大着胆子上前道:“你是何人,须知这里是福州知府的内宅,你怎么可以贸然进来?”江若枫听了,只嘻嘻一笑,道:“若不是福州知府的内宅,我还不来这里了呢。”
言罢,也不再去理会英莲,只向黛玉道:“公主,我已经将你托我查的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你可别忘记了你的承诺。”黛玉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只道:“你不是说只要三五日功夫么,如今可是第六日了。”江若枫笑道:“待会儿我将事情一一详述给公主知晓,公主便知我为何为迟一日前来了,而且想必公主听了我的话,必定会感激我迟回来一日。”
黛玉闻言,却是一笑,道:“哦?如此我还真有些好奇了。”英莲听了黛玉同江若枫的对话,知道黛玉与江若枫必定是熟识的,便也就放了心,又因从他们的话中猜到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必定是极为重要也极为隐秘的,于是便自领着丫鬟退了出去。而这时,胤禛和胤祥听闻江若枫来了,便也都走了进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黛玉见胤禛胤祥进来了,便自开口对江若枫道。江若枫道:“既然如此,我便开始说了。”言罢,因又神秘地对着黛玉一笑,道:“首先就这说个秋不达罢。如果我不说,我想公主绝对猜不到这秋不达会是何人。”胤祥的性子本就有些急,见江若枫如此卖关子,他自然是受不了了,因而忙催促江若枫道:“快些说,这秋不达到底是何人,不要一句话掐做两三段儿!”
江若枫乍然听了胤祥那堪比狮吼的声音,不觉唬了一跳,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摸了摸鼻子道:“这秋不达不是别人,正是天地会洪顺堂的香主,名唤何少东的!”“是他?”黛玉闻言,不觉失声叫道,虽说她猜想过无数次,直到江若枫开口之前,她还一直在想这秋不达是陈近南亦或是其他人,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何少东与秋不达挂起钩来。
江若枫似乎很满意看到黛玉那惊讶的面容,而后又继续道:“这何少东可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是个年轻公子,事实上他的年纪已经有四十岁了。”“四十岁?怎么可能?他的年纪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上下。”胤祥叫道,那何少东不会老吗?怎么会已经有四十岁了呢?黛玉闻言,却皱了眉头,道:“不,这是有可能的,我曾听师父说起过,有一种易容神功,不仅可以改变人的外貌,便是年龄也可以跟着改变,想变老就变老,想变年轻就变得年轻。虽说我不知道那何少东的武功修为如何,但是师父曾经说过,这世上会易容神功的人还是存在的。”
江若枫点了点头,道:“宸玉公主所言不假,这何少东在机缘巧合之下确实得到了易容神功的武功秘籍,后来靠易容神功改变容貌,成为现在这个模样后,他便加入了天地会,没多久便成了洪顺堂的香主。而最让人在意的一件事,不是他会易容神功,而是他的真正身世。”“真正身世?”胤禛闻言,不觉有些惊讶,一个江湖人士能有什么让人在意的身世?
“这何少东不是别人,而是前明长平公主的亲生儿子!”江若枫轻轻一言,却让黛玉等人的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原来这何少东竟是前明后裔,那么就怪不得他那般地想要推翻清廷,不但暗中与宜妃合作谋害太子胤礽,还有胤禛他们,而且还想利用美人计深入朝廷,以期能够达到混水摸鱼的目的,又觊觑着那江湖上盛传的藏宝图,却原来一切因由都缘于此,他想要重新建立一个明朝,以达到他自己当皇帝的美梦!
见到黛玉胤禛等人脸上那又是愤怒又是可怜的表情,江若枫便知道黛玉他们已经了解了何少东的真正目的了,因此他也就不再多言,因道:“想必公主,还有四贝勒、十三阿哥也猜到那何少东的目的了。只是如今却还是有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要办的!”妙玉闻言,因问道:“什么棘手的事情?”
江若枫道:“这便是我为何会迟回来一日的缘故了。”言罢,因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早已经冒了烟的嗓子,而后继续道:“事实上,在我回来的路途中,恰巧碰上的天地会的人,于是便自悄悄儿地跟过去一探究竟,结果竟是发现了那天地会的总舵主陈近南同何少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我怕被他们给发现,所以便也不敢跟紧了,只依旧回去寻百问兄,也就是江湖百晓生帮忙,结果通过百问兄的打探才知道,原来那陈近南与何少东却是计划着在下月中秋节在嘉兴烟雨楼举行英雄大会,商讨由谁出任武林盟主的事情。”
“武林盟主?现在这江湖上没有武林盟主吗?”妙玉有些不解。“上任的武林盟主铁狂狮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去世了,由于江湖上的众人皆对上任的武林盟主心怀敬畏,所以从他去世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提出来过要重新推选武林盟主呢。”江若枫解释道。言罢,江若枫又有些担忧地道:“只是如今他们要谋划推选武林盟主,想来必定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审慎计划多时的了。而这武林盟主一职却是绝对不能由天地会的人得了去,不然他们势必会借武林盟主的地位高举反清的大旗,同朝廷相抗衡,到那时只怕天下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黛玉想了想,因问江若枫道:“如今江湖上有资格成为武林盟主的有几人?”江若枫想了想,道:“论资历、论武功,这江湖上能做武林盟主的也不过三位。”黛玉听了,便急忙问道:“哪三位?”
江若枫道:“一位是现今武当派的掌门张秋璟老前辈,据说他原是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的后人,虽然今年已近百岁之龄,然而一身武功修为却是极高,特别是一手太极拳和太极剑至今在江湖上都尚未逢敌手;一位乃是泉州名剑山庄的庄主玉阳天,他的武功也是极为高强的,他以玄铁重剑作为兵器,据说他一剑下去,便是百丈坚冰也会立时化为米分尘,再有就是他的一双儿女玉晚楼和玉晚晴兄妹两个也都是江湖上顶尖的后起之秀,所以若是玉阳天当武林盟主,想必也没有什么人会有意见的,只不过他与武当派掌门张秋璟老前辈对这些身外之名都不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由铁狂狮担任上任的武林盟主了;剩下的一位便是天地会的总舵主陈近南了,毕竟江湖上谁人不知‘平生不见陈近南,便是英雄也枉然’这两句话,也因此陈近南当选武林盟主的机率也是相当大的。”
妙玉闻言,因道:“照你如此说来,这届的武林盟主大选,岂非是非陈近南莫属了?”江若枫道:“所以我才说这事情有些棘手,毕竟这当选武林盟主靠的是武功、资历还有品行,而陈近南生平并无劣迹,品行是能过得去,至于武功我虽不深知,但也曾听闻陈近南曾经独自一人挑了漠北十大高手的事,想来武功也是极高的,至于资历就更不用说了,江湖上想要结交他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黛玉听了江若枫这话,因道:“照你这般说来,如今除非能请张秋璟老前辈或者玉阳天出山,否则这武林盟主之位分明已经是大局已定了的。”江若枫道:“正是如此,而更重要的是,张秋璟老前辈与玉阳天是忘年交,他两人除非对方邀请,否则是绝对不会参加英雄大会的,便是去了,也未必会去争那武林盟主的位子。”
黛玉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只能另想他法了。”话虽这么说,黛玉心中却是已经暗中有了盘算。而胤禛等人听黛玉如此说,也只得在心中暗暗焦急,却不知道终究该怎么办才好。
而这时,却见林节之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