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羞红了脸, 咬唇一句话也不说。看了那些书,不动芳心是假的。少/女怀春期,谁不觉得自己是佳人, 谁又不想自己身边出现个懂自己爱自己的才子一枚?只是, 黛玉知道这事暗想得, 话却说不得。
王夫人看她不说话, 自顾嘿嘿笑了一下, “玉儿比我聪明,自然是一看就懂的。我找你倒不是要说这事儿,我要跟你商量的是, 过一阵子我想带你出去走个亲戚,去不去?”
黛玉看王夫人转了话题, 自己也收了收心思, 又收了下尴尬的情绪道:“舅母要带我去哪里?”
“北静王府, 太妃邀请咱们过去做客一阵子。”
“北静王府……”黛玉自己低声念叨一遍,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 却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既然想不起来,自然就没有其他干扰想法,于是便说:“舅母带我去,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她在家也是闷得紧,去别处走走看看也不是坏事。再者说了, 有王夫人也陪着她, 不怕在新环境里一人不认识难过。
两人敲定这事没几天, 王夫人便收到了北静王妃的请帖。原是贾赦回去写信回王府, 信中说他带黛玉过去不合适, 便让王夫人带着黛玉一并过去住几天。又说她们两人跟自己也是十分与礼不合,便让太妃单独下请帖邀请二人, 亦可早些过去。
收了请帖以后,黛玉便跟着王夫人一起去到贾母那里。贾母看过请帖,只看向黛玉道:“林丫头,你又要出去一阵了?”
黛玉点头,“老太太,太妃让过去,又是单单下了请帖的,不好不去。”
“就你跟你二舅母?”贾母倾着身子看向黛玉,说罢便冲黛玉招了招手。
黛玉走去贾母面前,被贾母拉坐到旁边,才道:“就我和二舅母二人,太妃帖子里正是这么说的。”
贾母把黛玉搂进怀里,很是不情愿地看向王夫人道:“北静王府虽与我家有世交,只是那都是他们男人间的事儿。至今也未见得北静太妃与咱们家有过什么交际,怎么突突的,请到你和林丫头了?”
王夫人顿时语塞,贾母这话问得准,她确实与北静太妃没有任何交集。而且北静太妃的目的也不是她,她要怎么回呢。于是,想着只能说自己不知内情了。话没出口,便听得黛玉说:“外祖母,原是我在宫里见过太妃,她喜欢我,遂才要接我过去玩玩的。想是她又考虑到我一人过去心有不适,才叫二舅母一块儿去的。”
王夫人噎回嘴里的话,手指搓动。贾母方又把目光转向黛玉,“太妃喜欢你?”
“恩。”黛玉点头,此时脸上却已经有红意了。这红意,不是说因为太妃的喜欢。而是……她想起来自己在宫里打的那个是北静王。而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北静王府……可是,现在话都说出去,还能选择不去么?
“那北静王府里头,都还有些什么样的人呢?”贾母出声,此时又是看着王夫人了。
王夫人道:“正经主子,也就是北静太妃和王静王,别无他人。”
“那北静王也没个王妃妾室之类的?”
“听说还没有。”王夫人回道。
贾母坐直了下身子,稍想了一阵,便叫房中小丫鬟把宝玉叫来。吩咐完之后,又拉着黛玉说了些别的话。王夫人被尴尬晾在一旁,好不焦躁。
等宝玉来了,他看了看屋里的人,上来请安。罢了,贾母把他叫到跟前,道:“你母亲和林丫头要去北静王府过一阵子,我想你素来是个爱玩的性子,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去?见见世面,也陪着你母亲和林丫头。”
宝玉看着贾母,脸上露出喜意,“老太太,当真?”这喜不仅仅是因为可以跟黛玉一块儿出去玩而喜,还有就是他早闻水溶名号,知道他是个闲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如今得以见面相处,自然又是十分欢喜。
贾母见他十分愿意的样子,笑着道:“自然是真的。你林妹妹在家跟姊妹处惯了,到那边没人玩,你要多陪陪才是。”
贾宝玉忙点头,“是是是,老太太,我一定不叫林妹妹孤单。”
黛玉和王夫人都没料到贾母这一出,黛玉使眼瞧了瞧王夫人,便见她拧了眉。贾母发话,她一个外孙女还能说什么呢?她知道王夫人一直不愿意贾宝玉接近她,如今让贾宝玉陪,更是不愿意了。但是,这不愿意谁都不能说出口。
王夫人已经得罪了贾母,现在老实多了。而黛玉,她是外人。刚才已经为王夫人打过一遍圆场了,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她才不说瞎话护着呢。现在是,说瞎话也没用了。然后,她便跟王夫人眼神交流,好似在说:“咱们是一路的怕什么”,这心意相通之感让王夫人舒心不少。
之后贾母和黛玉王夫人又说了几句,交代了一些话就让两人回去了。然后留着宝玉在身边,又悄没声地不知说了多少话。
王夫人不解贾母的用意,黛玉则更是不解了。两人亦都不愿多揣度,回去就欢欢喜喜收拾东西。要去旅行一般的心情,黛玉看着王夫人雀跃,自己也是开心不已。王夫人穿过来就没怎么出过贾府,现在总算逮着机会出去了。
次日,三人便衣装规整,行礼齐备地往北静王府去了。太妃在家中等着,直等到下人来报,方迎出二门,去接王夫人和黛玉。等几人下了轿,她细瞧了瞧,不知谁是谁。只上去,拉了最年长的王夫人道:“您是王夫人?”
王夫人点头,“正是。”说罢又拉黛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外甥女黛玉。”
黛玉上前行礼,“给太妃请安。”
北静太妃见了黛玉,满眼放精光,伸手去拉了黛玉的手,道:“念了好些日子,终于来了。”
黛玉一愣,看了眼王夫人,又看向太妃道:“太妃认识我?”
“溶儿提起过你,一直想见见你,却一直没得空。”北静太妃解释道。
王夫人微低头,果然是娘儿俩都看上黛玉了。这边说过一些话,北静太妃便邀二人进去。却说走了没几步,便听得有人在后头道:“太妃、太太、林妹妹……”
三人脚步一怔。 …… 都把贾石头这人给忘了。
王夫人先回过身来,然后北静太妃和黛玉跟着回身。王夫人尴尬笑着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是小儿宝玉。”
北静太妃听得这人是宝玉,忙细细打量起来,这模样生得确实不错。只是这通身给人的感觉,那是比不上她培养出来的水溶的。太妃特别想问王夫人一句:他怎么来了?但想想要问的不止这一个问题,也就算了。
比如,贾赦为什么要叫她让王夫人带黛玉来王府。比如,为什么这王夫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贾宝玉的亲妈,反倒像是黛玉的亲妈。又比如,黛玉和贾宝玉好似一点亲厚的样子也没有。她本想着这时是黛玉对贾宝玉生情的时间,不让黛玉的情义萌芽恰好。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了。姊妹感情都不深,又怎么会轻易深入到男女感情。
贾宝玉见太妃一直看着自己,倒浑身不自在起来。良久,出声道:“给太妃请安,我是跟太太林妹妹来串门的。”
北静太妃一笑,“那就一块儿进来吧。晚上溶儿回来了,你们想是聊得到一块去的,也给他做个伴儿。”
贾宝玉脸上一喜,应了话忙跟上去。却刚跟到旁边,王夫人就小声说了句:“这里不比咱们自家,你老实点,别混闹,否则小心我揭你的皮。”
贾宝玉听得这话,不自觉缩了下脖子抖了下身子。北静太妃把这些看在眼中,心里暗笑,面上淡淡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