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场家庭责难没过几天,贾府又来人了,我真是有些懒得应付了,这真是瞧着我没被孙绍祖折磨死,又来给我送病危通知书来了。
进来的还是上回来的那个外管事,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才哭丧着脸道:“二小姐,宫里的元妃娘娘薨了,老爷让小的给您报丧来了,让您赶快收拾收拾,回贾家一趟,可能一会儿宫里来人,指不定还得进宫里瞧瞧元妃娘娘的遗容呢。”
我这回倒是真的很惊讶,没想到贾元春竟这么快就去了,
加之前几日贾宝玉丢玉,这是贾家要倾颓的节奏吗?
虽然我很惊讶,但是却没有天塌地陷的感觉,不像那外管事明显的沮丧,我反思的想到:我现在是靠孙绍祖吃饭的,不是靠贾元春吃饭的,贾元春的故去虽然会对我有影响,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如若这是孙绍祖遭贬或是出现意外,那么我现在应该会很担忧未来的命运了。
不过我也不能说是一点都不担忧的,虽然孙绍祖曾暗示过,只要我与贾家走的不近,他倒是会保我,但是没有发生的事永远存在着变数,安知孙绍祖不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思绪飘的有些远,连外管事呼唤我的声音都是第三声才听到,不过我的这个状态看在外管事眼里,大概就是被吓傻了的状态吧。
不再磨蹭,我叫了翠竹和芳草收拾了东西,准备马车就往贾府去了,刚刚行至门前,我却看到了孙绍祖的小厮福贵,富贵一般都是贴身伺候孙绍祖的,哪想能在这里碰到。不过既碰到了,我便让他给孙绍祖带话,说宫里元妃娘娘仙去了,我得回贾府听候安排。
福贵原是孙绍祖派回来拿东西的,听了这话,便一揖扫地的道:“夫人,您回贾府小的本不该有话说,只是老爷今天受人诟害,心情正不好,您可得早去早回,否则老爷不定心里多不舒服呢。”
虽然福贵的提醒有些逾距,不过对于他的善意提醒,我还是报以感激心态的,我对他笑笑道:“多谢你提醒我,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何时才能回来,就得劳你好好跟将军解释,就说我尽力快赶回来,还得让他多体谅,毕竟元妃娘娘仙去,我不能不回贾府去尽一番心意。”
富贵欲再劝些什么,只是大概我的态度太坚决,他最终只是嗡动嘴角,却没将话说出口。
最终我还是登车回了贾府,车子停在贾府门外,此时的贾府到没有人心坠坠,毕竟消息是刚刚传出来的,下人们也就那几个有头有脸的知道,不知者无畏,正应了这句话。
我挺着大肚子进了内宅,内宅里虽没有哭天抢地,却也人心惶惶,而贾母则念叨着: “怎么又病了!前番吓的我了不得,后来又打听错了。这回情愿再错了也罢。”
我有些迷惑,元春不是薨了吗?怎么听着不是这个意思?
见我呆呆的,凤姐大概是怕我说错话,忙拉了我去偏房里道:伯父说元妃娘娘薨了,怕老祖宗受不了,这才编个谎说是病了,给老祖宗一个缓冲时间,只等进宫了老祖宗就知道了。
知道了原委,我便和凤姐儿回转了正房,正房里贾母和王夫人已经准备停当,正准备出发呢,本来凤姐儿也应该要去的,只是她身体也不爽利,怕进宫冲撞了贵人,就留了下来。
一众人起身将贾母和王夫人送上轿子离去,便都去了凤姐儿的住处,等着贾母们回来再叙。
没了贾母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的脸色都不好看,纷纷议论起这件事,既有感慨生命无常的,好好的人说去就去了,也有感叹贾府的多事之秋,接连发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更多的是议论贾家未来的,毕竟这才是相关个人利益的关键,其它的都是浮云。
听着她们议论纷纷,我感觉一个人的生命竟如此廉价,她的这些个亲人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哪还为她的逝去惋惜。
我不愿意连死人都算计,借口说肚子不舒服,就在凤姐儿的偏房休息了,众人知道我的木头性子,也都不怎么在意我,任我自去休息了。
我是真有些累,孕妇本就嗜睡,且这一日就玩勾心斗角的游戏了,那还有不累的,我在偏房里听着她们隐晦的交谈,竟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
这一觉睡得我倒是精神饱满了,天却也黑了,而凤姐儿院子里的人也都不见了,守在我旁边的翠竹和芳草禀告说:“老太君和王夫人从宫里回来了,各位奶奶小姐们都过去听消息了,琏二奶奶见您困乏的厉害,就让奴婢二人守着,等您醒了再过去。”
我又问了问她们什么时候过去的,翠竹说已去了有半个时辰了。
我忙忙的让翠竹和芳草帮我整理一下仪表,便朝正房去了。
行至正房门外,就听到里面压抑的哭声,以及众人的劝慰声,我有些不知去留,进去了必定要跟着哭一哭的,还得说一些劝慰的话,甚至还得昧着良心说些元妃和贾府的好话,不进去却也不该,虽然没被丫鬟婆子看见,但是在这多事之秋,我却跑人家家里大睡特睡,也是说不过去的。
正当我犹豫之间,后面有人叫我道:“二姐姐,你怎的不进去?”
在贾府里能这么叫我的,且又如此相熟的除了贾宝玉再无他人,不过我这时真不想让他叫我,这纯粹在给我添乱。否则我可能站院子外等一会儿再进去的。
无奈,我回过身和贾宝玉见礼,却见他一双眼睛如兔子般红通通的,脸上犹有泪痕,明显就是哭过的,而神情也是怔仲,可见贾府上下,这个人对于元春的死是真有感触的。
见他如此,我的心倒是为之一紧,为他这番真情而感动,说话声也柔了许多:“弟弟莫要太哀切了,元妃娘娘在天上,也不愿见她最疼爱的弟弟伤心至此的。”
贾宝玉并没听进去,神色依然黯然,拉着我一起进了正房里。
屋内气压低低的,间或响起几声啜泣声,众人见我和贾宝玉进来,便又有些情绪失控,贾母一声声的叫着我的心肝肉,王夫人也神色哀戚的劝着宝玉不要太哀切,以免伤身,其他众人也都跟着劝,生怕贾宝玉再垮了似的。
整个一天贾府都笼罩着一层阴云,主子们只顾着伤心,下人们也都溜号,到饭时,饭也没人张罗,饿的我前胸贴后背。
总算熬到了天黑,我便与众人辞别,她们多少也都知道孙绍祖的不好相与,也没人说酸话,就让我走了,而她们继续沉迷在巨大的悲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