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门二

聊了半日,贾母便有了困倦之意,众人都是有眼色的人,哪里不知道贾母年纪大了,晚上睡眠不好,白天又聊了这半日,身体有些疲倦,以邢夫人和王夫人为首,众人都识趣的起身告退了,贾母也没留众人,只是道:“几日不见二丫头,心里想念的紧,你们去就去了,把二丫头留下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

众人退走,正房内只剩下我和贾母两个人。

贾母脸上不复刚才的慈爱笑容,满脸的怜惜神色,执着我的手道:“苦了我的二丫头了,心里有什么委屈,便与祖母说,不要憋在心里,我老婆子虽然老眼昏花,但也知道孙绍祖的为人,我宁可豁出这张脸去,也不能让孙绍祖随意欺负你。”

这话说的好听,但却没有一点实际意义。知道孙绍祖的为人,还把迎春嫁过去,可见贾家虽没有从中得利,但也是为了顾全贾府的脸面,一个把脸面看的比子女的幸福还重要的贾府当权者,此时说豁出脸面去,岂不可笑?

我虽然心中不屑,但仍拿帕子掩了面,一副哀戚之色道:“劳祖母挂记了,将军如何,我也只能认了,但愿将军能懂我的一片心意。”

贾母也就再不做纠缠,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便传了膳。

席间几样吃食,倒是样样精致,不过我和贾母吃的都不多,且又遵古训:食不言,所以气氛很是凝滞。

用过膳,吃了茶,我又陪贾母说了一会儿话,便打算回去了,贾母拉着我的手,叫鸳鸯取了个匣子,然后塞进我手里,眼睛湿润道:“二丫头莫怪祖母不阻了你这桩婚事,你父亲将婚事宣扬出去后,我老婆子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哪里还来得及阻止。这事是贾家对不住你,祖母心中有愧啊。但我老婆子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这里有600两银子,你且拿着。孙绍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银子啊,你好好收着,以后有什么事也能保你衣食无忧。”

没想到贾母还会给我一笔银子,我有些诧异,不过我却不想要,600两银子不少,却也买不来生活的安定平和。嫁给孙绍祖,注定了我以后生活的艰辛,我不想因为600两银子便抹平贾家的罪过。

我一迭声的说不要,但耐不过贾母坚决的要给,最终我还是收了起来。不过,这笔钱不是她们赎罪的钱,而是待贾家倾颓后,她们的保命钱。

眼看日已西沉,再不能停留,我便向贾母拜别,又到邢王二夫人处拜别,最后与一众姐妹告别,才等车回孙府。

马车碾过青石的石板路,辚辚作响,又穿过冷清的集市,缓缓地朝孙府行进,最终停在孙府门前的石狮子边。喜雨扶我下了马车,又钻进等在门口的轿子,这才辗转回到内堂。

此时的内堂,孙绍祖正兀自喝茶。我不知他是下班回来,还是本就未曾出去,不过这关系不大,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与他道了万福,我便打算回房休息。可孙绍祖却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我,茶盏重重的敦在桌子上,溅起老高的茶水出来,同时,他嘴里也强烈的“哼”出声。

我身后的喜雨吓得花容失色,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我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高兴,只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等着孙绍祖向我发难。

他却也不矜持,开口对我道:”你身后的这丫头长得不错,给我留下,你要是缺人的话,就自去寻牙婆再买几个。“

他说的倒是不腼腆,好似这事本就该这般。我倒有些惊讶,不过想到红楼里描述的孙绍祖好色、酗酒、脾气暴躁,我便也释然。至于喜雨的命运我是不担心的,她既在贾府极力钻营,最终获得跟我来的名额,便是存了向上爬的心思,如此,她便要为她的选择负责,我又哪能顾得了她?

我不会去违背孙绍祖的意志,现在的问题是:我是否能在孙绍祖那里获得好印象。我盈盈拜道:“是妾考虑的不周,喜雨本就是妾娘家给的陪嫁,本便是将军的人,只是妾这两日见后宅姐妹多是超凡脱俗,英姿丽色之人,便暗中揣测将军是看不上喜雨的,便没敢提,既然将军看中了喜雨,妾也欢喜。”

虽然我表现的很欢喜,但我身后的喜雨却没有一丝喜色。来孙府三日,孙绍祖的品性,喜雨早就打听的差不多,虽然下人们不会明面上议论,但是却也总是隐晦的提及,孙绍祖为人贪好颜色,又凶狠暴戾,府内有好些人都吃过他的苦头。

喜雨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面上还要做出惊喜的样子,我看的都牙酸。

倒是孙绍祖见我如此识趣,便也没再为难我,三言两语就打发我回去歇着,而他则转身带着喜雨出去了。

想是行不轨之事去了,我也懒得探究,转身回房歇着养精神去了。

一夜好眠,昨夜承欢的喜雨,连同孙绍祖其他的五位姬妾一同来与我见礼。那五位姬妾在大婚第二日都是与我敬了茶的,所以这会儿我倒也认得,称谓上分别是赵姨娘、方姨娘、孙姨娘、周姨娘、贺姨娘。赵姨娘是孙绍祖从前的贴身丫鬟,孙绍祖上京前就跟了他的,算是资格最老,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

方姨娘是一农户家的女儿,长得倒是艳丽妩媚,二十上下年纪,不怎么爱开口说话,性格也有些木讷,此时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孙姨娘和贺姨娘都出身烟花之地,孙姨娘在几年前也小有名气,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被孙绍祖赎出来之后倒也不再受人置喙。贺姨娘是新近的花魁,被孙绍祖的下属们当做礼物孝敬他的。二人到端的是体态风流,娉娉婷婷,可惜受了虎狼之药,并不能有孕。

至于周姨娘,据说是蛮夷之人,被打仗的孙绍祖给掳过来的,周姓也是胡乱给安上的,周姨娘长得很有特点,深目挺鼻,五官很是立体,独具异域风情,身段也是婀娜多姿,且能歌善舞,不过一年之内我是看不到她跳了,据说她刚刚被诊出有孕。

此时五位姨娘和喜雨与我见过礼,我便道:“既然喜雨已经伺候过将军了,过两日就抬做姨娘罢,正好今天下午王婆会领几个丫头过来,你也挑两个。”

王婆是京城内有名的牙婆,高府门第买卖人口多会找她,从她手里□□出来的奴婢,规矩都很不错。

我有些不耐烦与她们几个磨牙,闲闲的应了几句,便叫她们五日见一回礼即可,几人倒也没有异议,到了声”谢夫人体谅“后就各回各的院子了。

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作为一名现代的白骨精女性,让我与人闲话家常,背后说长道短真是太难为人了,我宁愿一个人处理纷杂的内务。

······

下午,王婆领了一批女孩儿过来,我叫了喜雨一起过来挑人,王婆不愧是这行的翘楚,带过来的女孩质量很是不错,我挑了两个性子沉稳的,一个十二,另一个十四,充作贴身丫鬟,然后又挑了两个身体健壮的,正好在正房里做些杂物。

喜雨则挑了一个性格活泼些的女孩,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又挑了两个粗使婆子,然后对我千恩万谢的去了。

孙绍祖虽然是从四品的武将,但是家财并不多,所以也就没有贾府那么大的排场,走到哪里都要跟着一堆的仆妇。

但作为当家主母,我其实可以再多挑些人的,只是我并不习惯前呼后拥的排场。在我看来,若是一个人能解决我的生活问题,我绝不要两个人。

我给两个大丫头改名,一个叫翠竹,一个叫芳草,交代她们一些我的日常习惯后,便躺在榻上犯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