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不久, 趣园已是宣告竣工,各处亭台楼阁皆已修葺完毕,此番只差各处山石楼台应题写悬挂的牌匾对联。却说煦玉因了上回大观园题写匾额对联之事未曾知会自己而耿耿于怀, 遂此番定要由自己包揽了此事。待工程告竣, 即刻便与贾珠领着贾芸千霜一道前往趣园探视游览。一路观览一路题写匾额对联, 贾芸则从旁记录, 之后再命人按了煦玉所题造了匾额石坊装上。贾珠见状从旁笑道:“趣园虽属你我之物, 到底先生公子此番欲前来居住。先生虽对了这等题诗作文之事向来不甚上心,然玉哥好歹留着《趣园序》请先生他老人家亲自动笔,先生题或不题另当别论, 到底我们后生亦需全了这礼方是。”煦玉闻罢这话亦觉在理,方才作罢, 留下园门前的《趣园序》未做。
趣园此间事毕, 贾珠又领着贾芸前往林府拜见应麟则谨。进了应麟书房, 贾珠煦玉只老神在在地往东边椅子上坐了,随后告知座上二人此乃趣园的负责人, 今后自是由他料理负责他二人在趣园的日常起居。而贾芸自是知晓此乃珠玉二人的先生,世间有名的大儒名宿,自是不敢怠慢了。立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请安行礼,随后方才抬起身来,暗自打量一番炕上二人。只见右边之人身着一袭家常青衫, 未如想象中那般老态龙钟, 面相观来却是分外年轻, 难以揣测实龄。容貌清若秋水、郎如玉山, 加之言词清蔼、气象虚冲, 一见之下便知乃是一饱学之士,心中顿时肃然起敬。又扫了一眼左边那人, 只见其身着一袭艾绿色长衫,头上却戴着一盯垂着轻纱的斗笠,瞧不见其下的容颜。
此番应麟令贾芸在地上的椅子上坐了,命邵筠倒茶。随后却并未与贾芸交谈,先是与煦玉谈及熙玉之事。只道是如今孝期已过,煦玉打算令熙玉在下届科考下场,此番便正值提升时文写作水平的时期。只道是如今煦玉官复原职、再入朝堂,自是无暇顾及熙玉的课业。遂命煦玉将熙玉送回林府,令其仍旧跟随杜世铭习学,之后每隔三日送往趣园由自己亲自考较指点。
随后应麟又览阅一番煦玉不日前为趣园各处景致所题写的牌匾对联,笑曰:“此番怎不将那《趣园序》亦一并做了与我瞧上一番?”
煦玉则答:“有先生在上,学生不敢妄拟。”
应麟闻言大笑对曰:“玉儿向来自命不凡,凡遇这等题诗作文之事皆是当仁不让,何时会囿于这等俗礼?”说着将眼光瞥向一旁的贾珠,“这话定是珠儿说的。”
贾珠见为应麟识破,只得如实说道:“先生慧眼识人,此事当是瞒不过先生。珠儿只道是先生对了趣园亦是心仪万分,欲前往居住,此番难道不欲在此留下个只言片语以彰己我之志。珠儿正是念及于此,如何肯僭越了,遂方才特意令玉哥留了这《趣园序》待先生笔墨,亦能供我等后辈拜服瞻仰一番。”
应麟拊掌大笑说道:“珠儿这张嘴,真真令人无话可说!明明乃是逢迎讨好之言,却也被说得这般不动声色、冠冕堂皇,自己还净作一副无辜之状。前方便是陷阱,亦令人只得迎头受下,否则又能如之奈何?”
一行人说完珠玉之事,应麟方才转向贾芸。闻说贾芸乃是贾珠甄选的趣园的管理者,知晓今后会与了自己关系密切,遂与之恳谈了一番,心下对了贾芸倒也遂意。事后对贾珠说道:“贾芸此人乖觉伶俐,善于言谈机变,取巧逢迎,然为人倒也忠诚恳挚,值得信赖。”
此番趣园建成并各处家下人等买来分派妥当之后,应麟则谨便欲搬入居住。待择了一适宜日子,府里命家人将家具行李提前运往趣园,贾芸自是随了贾珠煦玉二人在趣园安排筹划。而待珠玉二人将应麟则谨从林府接到趣园之时,贾芸亦是在园门口迎接。随后更是亲自引路,珠玉相陪,将他二人领往园中各处游览一阵。此番只因了则谨体质的关系,一行人多在室内停留。应麟未尝尽兴,只道是择日阴云无阳之日,再行痛游一回。
之后又抽空将《趣园序》作成,洋洋洒洒长达上万字,成后又命贾芸寻了那优良的刻工将《趣园序》在石上刻成,再安置在入园处。而期间见罢贾芸表现,自是甚为满意。自此,贾芸便作为贾珠手下之人,专管着趣园的料理经营诸事。在应麟则谨入住趣园之后,便将前园开放,作为游览接客之用。此事务自是不比了在荣府接手些小宗事务,贾芸作为管理人,不过数年的工夫,便已是小有资产。当然此乃后话,此番则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