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理立刻用中年男人猥琐而熟稔的谈笑把这一波化解过去。
喝酒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却说不出来怪在哪。喝着喝着,我很快昏昏欲沉,不好的直觉愈甚。要按我平日里的酒量,喝上个十杯八杯没什么问题,今晚怎么一半的量还没下去,我就感觉要倒地不起了?
我喊葛卉琦陪我去趟洗手间,洗把脸冷静冷静,顺便商量一下陈经理给出的价位问题。
岂料到了洗手间,我脑子愈发不清醒起来,甚至看周围的东西都是天旋地转。我看了眼葛卉琦,酒量一向不如我的葛卉琦反而面不改色。
难道……不好的想法窜上我的脑子,我被人下药了?
那能是谁做得?葛卉琦,还是陈先生?或者,是那个萌萌?
为什么要下药,为什么偏偏要对我下药?
很快,我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我要先脱离这样的困境。如此想着,我一把拉住葛卉琦的手,触到她滚烫的手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冰冷。
我扶着额头半弓着身子伏在洗手台前,病急乱投医,死死抓着相比较之下稍微能信任一些的葛卉琦:“我不太舒服,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我没有驾照的朦姐。”葛卉琦想了想,说出这样的话。
“打车,打车送我走。”
“那肯定不行啊,生意不谈了么?这可是适家的信誉问题,谈事情谈了一半人不告而别,说出去是丢适家的脸啊。”我听出来了,葛卉琦根本就是不想帮我,她说着,“这样吧,朦姐,你说你不舒服,然后你就先走,我回去继续谈生意。你放心吧,我以前跟曹总监的时候就和他们打过交道,没问题的,肯定能把这一单拿下。”她甚至在这个时候,先想到的还是抢功。
我松开她的手,我不完全相信葛卉琦,虽然我觉得她不会有给我下药的胆子。但现在让她和陈经理他们在一起也好,反正今晚我就接触过这三个人,让他们待在一起,我反而安全一些。
“行,你先去吧。”为了不让陈经理意会我打算先行离开,我又嘱咐道,“我再在这站一会,洗把脸清醒一下就过去。”
葛卉琦走后,我赶忙打电话给沈曜灵,连着三个电话都没有通,想必他也在忙活什么,没有听见。巧合的是,据说过上了中规中矩日子的李思怡也没有接我的电话。我感觉到神志越来越不清醒,容不得多做考虑,我最后一通电话拨给了潘启越。
“芳菲……”那是我记得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快来带我走,我好像……被下药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附近一家还挺上档次的酒店房间里。
潘启越坐在不远桌子前,刻意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见我醒后,解释说他不知道我家在哪,又觉得贸然带我去他家不方便,就来这开了个房。
我甩了甩头,让自己尽量清醒,我感觉这件事一时半会追究不清楚,环顾一圈四周问潘启越:“现在几点?”
“十二点二十,你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这么晚了啊……”我自言自语着。
等我基本缓过神来,潘启越问了问我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仔细描述了自己的感受之后,潘启越紧锁着眉道:“应该是了,你就是被下了药,我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看我室友玩过这种恶作剧,在酒吧给不认识的女孩子饮料里面放东西。那女孩之后的反应,就和你差不多。”他想了想,啧啧嘴道,“我和那个陈经理接触过,我不觉得他是这种人。你别看他又玩女人又泡夜场,实际上胆子很小,做事也很老实,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我揉了揉脑袋,和潘启越道了谢,才问起他如果不是陈经理,那能是谁。
“我不能做定论,从长计议吧,我会查这个事情。短时间之内,你不要去芳菲。”他斩钉截铁地对我说,“这件事算是工伤,我会负责任的。”
“闹呢,负什么责任,能来接我我就对你感激不尽了。”我故作轻松地推了他一把胸膛。
这边话还说着,门口突然传来暴躁的敲门声。潘启越和我对视一眼,示意我不要害怕,自己向门那边走去。
刚打开把手,门外沈曜灵这个混世魔王就急吼吼地闯进来,一副要砸场子的架势,嘴里嚷嚷着:“许朦,你他妈真是要上天啊?”
卧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沈曜灵怎么会知道我在这?为什么偏偏,我和潘启越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出现在这?
沈曜灵一副抓奸在床的姿态,直直向我冲过来,一手攥住我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就知道,让他看见我和潘启越在一起,他非要闹上天不可。他才不管什么缘故,不管我是不是被人下了药,他只觉得他看到的事实让他丢面儿,让他难堪,让他不爽。
我不知怎么解释,或者从哪里开始解释,我刚想寄希望于潘启越,沈曜灵就自己又发了话:“谈正事都能出事,我也是服气你。我跟你说,芳菲已经查过了,那什么萌萌和陈经理我都查了。你今天晚上在芳菲碰过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被下药的痕迹。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可能?”
我不禁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沈曜灵他,他竟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我一脸懵逼,沈曜灵锁紧了眉,一脸担忧道:“怎么了?吓傻了呀?”他无奈地看了看潘启越,又挠了挠头,把我一把揽进怀里,摸着我的头发道,“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啊。我跟你说,这种事你灵哥见多了,什么下药下毒下白粉的,还有人下催情剂呢。这都正常的很,没事的啊。”
不等我做出回答,潘启越上前揪住他领子,一把把他拽起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挥出一拳,落在沈曜灵下颚。
“你在说什么!你真的在安抚她么!”潘启越怒斥道,“这不是第一次我看见这种情况了,你根本保护不好她!”
原来即便我没有承认,潘启越也早知道我和沈曜灵在一起的事实。潘启越紧跟着还想第二拳,最后停在了沈曜灵脸边,微微喘着粗气没有下去手。潘启越这般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竟也终于露出动粗的样子。
沈曜灵没有还手,也没有反驳,他等着潘启越自己松开他的领子,和他保持开距离。
“我知道你不爽,但即使你再不爽,老子的女人也轮不到你惦记。”沈曜灵理了理衣服,慢条斯理道,“我谢谢你带她离开芳菲,也谢谢你没有碰她。你打得这一拳我无话可说,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打我第二拳的机会。”
潘启越怒气冲冲地看着他,许久撂下一句:“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言罢转向我,“你好好休息,我给你放三天假,有需要帮助的随时找我。”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留下我和沈曜灵两个人,我还没能完全面对今晚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
沈曜灵坐到我旁边,细心温柔地给我理着窜到额前的刘海:“你怕么?”
我摇摇头。
“但我怕。”“怕”这个字今天是第一次从沈曜灵嘴里窜出来,“我怕你因为害怕要离开我,我怕你因为我受伤害。潘启越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自从我带你入了这个圈子,你就没太平过。”
“那你呢?你太平?我不太平不是因为你,你也不是因为我,就是因为我俩都混,人混总会碰到更混的治。”我用手轻轻擦拭着他的脸,回赠我的温柔。
谈回这一晚发生的事情,沈曜灵咬着唇道:“许朦,今天这事儿,就是有人要弄你。”
“你知道是谁么?”我问。
他摇摇头,一边细细回想一边娓娓道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和他们唱歌,玩嗨了没听到。过了一会儿就收到一条短信,给了我这个房间号,说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开房。”
原来如此,沈曜灵来这本身就是个陷害。可是,占有欲强到可怕的沈曜灵这一回竟然主动选择了相信我。
“我当时就觉得有诈,让人守住这边房间,先去了趟芳菲。那边有个小姐说今晚看过你,在洗手间里打电话,说什么被下药了,我才让人查了你今晚用的东西。”
我重复了他之前说的结论:“然后这些东西,都没有被下药?”
“对,酒里没有,杯子里也没有。”他说,“不过你放心,总会查出来的。那个陈经理现在还在芳菲呆着,他又是哭又是跪说绝对没有下药,那小姐也没放她走。葛什么是你们公司的,我不想让你不好做,就没有难为她。”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这三个人都不是,还有谁想害我?
给我下药的目的难道是料定了我会打电话给潘启越,然后故意让沈曜灵来抓我?
我思考到一半的时候,沈曜灵那股儿混蛋劲又窜上头,他扫视着四周,眯着眼来了句:“这环境还可以啊,看来潘启越也没那么小气。”
我随口答应一声,继续思忖着。
怎料沈曜灵已经扑了上来:“那我们,就不要辜负你小领导的一片好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