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英雄,各位好汉。( ·~ ).红绣袅袅婷婷的走到中央,福礼,“小女诸葛红绣,在此问候诸位了。”
一见正主登场,满堂的好汉皆站起身来抱拳拱手,七嘴八舌的声音震的大堂嗡嗡回声,纷纷说着“红绣姑娘有礼。”“给诸葛大人请安”之类的话。
红绣还了礼,仿佛没听见下头那些对她评头论足的议论,笑着介绍身后的三人:“诸位当家的或许对这几位有所耳闻,这一位,乃是神医‘见死不救,。这位是见死不救老前辈的大弟姬神医。这位是神医长孙张之文。”
自打他们一同来到前厅,就有不少汉好奇,一听红绣的介绍,众人皆心生敬畏,江湖第一神医姬寻洛的威名谁没听说过?轻功一绝,且医术超凡。就算阎王爷催命,见了他都要留三分的面,更何况历来神出鬼没行踪成谜的神医‘见死不救,也一同出现,还带着他下江湖令追杀了多年的孙。
一时间,议论红绣长相的声音弱下去,粗声粗气的问候声此起彼伏。汉们行礼可比对红绣恭敬的多了,谁都保不齐哪一天需要求到人家门下,也紧着趁现在留下个好印象。姬寻洛与张之文皆抱拳回礼,只有见死不救不动声色。
红绣向前一步,抬手压了压,杂声小了下去,但众人还是议论。更有汉盯着她的脸猛劲儿的瞧。
红绣浑不在意,只管提高了声音,尽力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她的话:“感谢诸位好汉于百忙之中前来赴约,劳动各位尊驾,实则是小女有事拜托诸位。南边儿遭了洪灾,想必众位都已经有所耳闻。”
“那是自然的。”
“前些日连咱们圣京城不都给淹了?”
“红绣姑娘有何吩咐直言就是!”
众汉附和,还有人有不耐烦的意思,却碍着神医的面,不敢表露出来。
红绣不以为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道:
“楚江决堤,下游五省百姓遭了殃。去年旱灾,今年洪涝,贼老天就是不让老百姓好过。红绣虽身为女流之辈·可也想为老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大家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手里头也攒了一些银,最近我忙着收购马车和粮草的事,众位好汉怕也是有耳闻了。”
红绣的事做的声势浩大,在场众人当然都知晓,遂纷纷点头应是·倒是议论红绣长相的声音弱了些,大家都聚精会神,想听听红绣说什
红绣真诚的道:“那些粮食,便都是要送去灾区救命的,每日绣妍楼至少都会派出五十两运送赈灾物资的马车往南边儿去。只是,红绣力微,如今乱世,灾民们饿极了落草为寇也是有的·更别提各个山头的好汉们。”
“我并非为了我自己,丢些个粮食损失几个银钱也就罢了,左右大头儿的银我早就豁出去了。只是·一石粮食,在灾区可以救活多少老百姓的性命,可以让多少孩童逃离易而食的命运。所以今日,红绣请了诸位来。”说着再次福了一礼。
大堂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红绣。
红绣见众人的注意力终于都放在正事上,语气激昂的道:“在坐的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论绣花,你们不成。可若论走镖,你们可都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
“国难当头,内忧外患,红绣只想为百姓尽绵薄之力·求诸位帮忙,护着赈灾的粮草物资一路往灾区去。这一路艰辛不必说,只要灾难不过去,红绣的粮食便要一直往那边送,所以工期也非常漫长遥远。我知道这事儿很是为难诸位,需要用到许多的人手·各位大爷们也兴许出门一趟,要有个把月见不到老婆孩儿的,所以今日将各位请来一并说了,也免得红绣挨家挨户的去奔走。【叶*】【*】至于镖银,随各位开口,只要各位提出来,红绣即便倾家荡产,也竭力达到诸位的要求。”
说罢,红绣再次福身行了一礼。
大堂中寂静无声,众人皆各怀心思的望着红绣,似乎在权衡利弊。红绣的也有一些紧张,等着下头的人表态。过了片刻,突然有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小娘方有为老百姓办事的魄力,难道爷们儿就没有了?你要是给了咱们银,不是跟打爷的耳刮一样吗!”
“就是,难道各位爷们儿却连个女都不及吗!”那人话音方落,就有人随声附和。似星火燎原,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再一次响起,重汉均是红脸热血的人,被红绣一番话,早已说的是心情激愤。*非常文学*
“谁要是收了镖银,我快刀王第一个瞧不起他!”
“正是,都没个娘儿们有侠气,紧着回家猫在老婆裙底下去!”
“哈哈哈!老总归是不做窝囊废!”
众人热血沸腾,红绣见状,心中松了口气,笑着道:“多谢诸位侠士,多谢各位好汉了。”
“客气个啥,我老刘往南边去的路上,也识得一些道上的兄弟,回头我就与他们说去。红绣姑娘此番是义举,并非为了自己谋利,救的是老百姓的命,若是连救命的粮食都劫,那人就该群起而攻之,不配在江湖上立足!”
“正是这个理儿。”众人附和。
“有诸位这句话,红绣就放心了。”红绣达到目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这时,见死不救上前了一步。道:“老夫只说一点。”
“静一静静一静,听老神仙的!”
谁敢惹见死不救?那老顽固脾气怪得很,他们又不是活的腻味了。
见众人安静了,见死不救沉着脸没什么语气的道:“劳烦众位沿途传下话去,若是哪个山寨的大王,那条路上的好汉,谁不长眼的劫走了赈灾的物资粮草,哼,众位也知道毒仙苏十三娘是我师妹。”
说罢退后一步,不再作声。
众人呆呆的看着鹤发童颜的见死不救·背脊上都冒了凉汗。
姬寻洛也道:“南边遭灾,恐疫情泛滥,此次我也将随第一波出发的队伍一同去。若是有谁怠慢此事,将-事儿过了·姬某得了闲,定会逐一拜访各位。”
众人一个激灵。第一神医姬寻洛轻功独步江湖,若是惹了他,除非你躲到地下去,否则他总有办法抓住你。他又是毒仙苏十三娘的师侄……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敢不敢,救民于水火的事儿,我等怎么敢怠慢。”
“请老神仙和姬神医放心吧!”
红绣感激的对姬寻洛笑了笑。有了他与见死不救的“威胁”·此时应当会进行的更顺利了。
“小姐,您喝口茶,润润嗓。”杜鹃轻手轻脚将茶盏放在红绣身旁的小几上,生怕打扰了红绣。
红绣手上拿着从南边儿回来的快报,还不忘抬头对杜鹃道谢,随手将快报放下,欣慰的叹了口气,端起茶盏来喝。
如今圣京城中·绣妍楼每日派出的五十辆运送赈灾粮草的马车俨然成了一道风景。马车连绵不绝,今日送了,明日还送·若是第二日的脚程快一些,都赶得上第一日的队伍。
老百姓对绣妍楼赞不绝口,连朝中大臣也是分成两派,有说红绣侠义心肠的,也有说红绣行事高端的。( ·~ )更有甚者,还说红绣此举根本是在与太殿下为敌,分明是跟“捐官”制度对着干。
对于这些,红绣倒浑不在意,反正皇上都没说什么,且连龙辇都贡献出来运送粮食了。可见在皇帝的心目中·灾区的老百姓活命是第一位的。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
“小姐,小姐!”
梅妆慌慌张张的跑进院,人还没靠近屋门口,声音就已经传到耳畔。
杜鹃掀了竹篾的门帘,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就不怕扰乱了小姐的思路。”
“哎呀·杜鹃,这事儿可怪不得我。”梅妆进了屋,行了一礼就道:“小姐,商府里头出大事了。”
红绣放下茶盏,好奇的笑着:“出什么事了?”
梅妆吞了口口水平稳了一下呼吸,道:“小姐您不知道啊,二老爷去捐了个吏部左侍郎!这会官服都穿回府了!正跟三老爷在兰思院那根老太太请安呢。奴婢看他们,是想变着法将绣中园要回去!”
“是么?二老爷捐官?”丹烟惊讶。
梅妆点头:“可不是吗,才刚福全儿来跟奴婢说的,真是乱了套,二老爷那样的人,还捐个四品官来做,要奴婢来说他应该捐个‘太监总管,才对!”
话音刚落,丹烟就掐了梅妆一把:“越发的没规矩了,口没遮拦的什么都乱说!”
梅妆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三婢女都看向一言未发的红绣。
红绣眨了眨眼,“此事倒是在意料之中。他们家不是大少爷去就是二老爷去,左右是不会甘心闲着的。二夫人这会乐坏了吧?”
“可不是!就连老太太的病症都似乎好了大半了!”
红绣笑了笑,道:“人家有的是银,捐个官儿做也是正常的。”
梅妆有些不服气,“小姐也有的是银,就没见小姐去做那爱慕虚荣的事,可是为老百姓做实在事呢,咱们几个出了府,都觉着面上有光,老百姓见了奴婢们不知道有多客气。”
“正是,”杜鹃赞成的点头,道:“昨儿隔壁街的吴奶奶还送了她蒸的白面勃勃来,说是给小姐的一点心意。老百姓都知道,小姐买粮食一天五十车的往灾区送,路上人吃马嚼的要花多少银,这钱小姐舍得,自个儿却是住在小宅院里,生活也并不奢侈,大伙都赞叹您是最有人味儿的大官了。”
“何止呢!”说道红绣如今的名声,梅妆越发的兴奋起来:“奴婢听福全儿说,南边受灾的五省,有许多老百姓都供奉起‘绣妍娘娘,了,说绣妍娘娘大发慈悲,救万民与水火,有好多老百姓都给绣妍娘娘立了长生碑,还有人画了绣妍娘娘的画像每日上香供奉,祈求平安。你们说·绣妍娘娘不就是小姐了?”
“啊?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是福全儿听三少爷说的!”
“哎呀,小姐,您都成‘绣妍娘娘,了!”
三婢女嘻嘻笑笑·是真的为红绣开怀。
红绣闻言却有些发愣,她只不过是不想让她的银白白便宜了贪官污吏,倒不小心为自己赚来个好名声。还供奉她,还立长生碑?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站起身,红绣叹了一声,道:
“杜鹃,帮我更衣吧·今日我何该就是休息不成。”红绣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
梅妆问:“小姐要出去吗?”
“不是,不过我总不能这样随便的见客人,我想过不了多久,二房的人就会登门拜访了。”
“小姐说的是,恐怕二夫人是第一个来显摆的。”商金氏的为人他们会不熟悉?总是被红绣压着一头,今日逮住机会了怎么可能不来。
红绣果然没猜错,她才刚换好衣裳梳罢了头,外头丹烟就报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一同登门拜访。
红绣赶忙迎了出去,就见四顶软轿停在路旁,身穿常服的三老爷和三夫人先下了轿·穿着绛紫色锦缎官服的商崇宗与商金氏随后下轿。反正是在家中,也不是要拿官腔的地方,商崇宗还穿着官服,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捐了官做是的,未免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这还是自打商崇宗出了事之后,红绣第一次见他。他瘦了许多,瞧着不如从前那么有精神。下巴上虽然还是有胡,但是怎么看都不太自然,恐怕是想法黏上去的。再加上商家的男人个顶个好相貌,商崇宗那张脸也正是让多少女趋之若鹜的俊美·如今少了阳刚,反倒漂亮了起来。只可惜风刀霜剑给他留了不少痕迹,这种不正常的阴柔俊美,叫人看了背脊上总生出些鸡皮疙瘩来。
一想梅妆说商崇宗该去捐个“太监总管”,红绣就有些想笑。他害了凡巧,如今遭此果报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二叔,二婶,三叔,三婶。”红绣上前一一行礼。
“红绣,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三夫人上前拉住红绣的双手,赞道:“你的义举三婶都听说了,如今圣京城的贵妇圈中,可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你的,听说你是我未来侄儿媳妇,都羡慕的不行,直说我们行儿若是娶了你,那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三婶谬赞了,”红绣拉着商曾氏的手往院里走,打趣道:“知道您疼惜红绣,可也不带这样王婆卖瓜的啊,没的叫外人听了去笑话。”
“呦,红绣这话说的。”商金氏鼻不是鼻脸不是脸的,见红绣与商金氏那么要好,醋味十足的道:“这儿哪里来的外人?”
环顾了并不大的院落一周,又道:“啧啧,绣儿如今住的院可是连商府一个寻常的客院都不如,在商府住惯了,住在这儿可还能适应?”
商金氏的挑衅意思分外明显,显然是说红绣如今住的地方都不及她住的客院。红绣无奈,商崇宗不过是捐了个四品挂名的官,又没什么实权,就将商金氏拽成了这样,要是商崇宗有一天当了皇帝,她还不第一个“得瑟”死了?
见红绣不答话,商金氏有些得意。
商曾氏不耐烦的道:“绣儿可不是目光短浅之流,整日就知道将注意力放在吃啊穿啊的上,人家每日往灾区送五十车的粮食,如此财力,如此能力,如此魄力,岂是寻常姑娘家有的?红绣的心,那可大着呢,不是坐井观天的青蛙,看得到的只是眼前那一个窟窿大小的天。”
“你!”
商金氏被噎的险些一个倒仰,还要说话,却见商崇宗突然转过头来,阴郁的瞪了她一眼。
自打商崇宗出了那件事,人就变的阴郁起来,每日沉默思考的时候多,一对上他的眼,总觉得他在算计谋划着什么。这样阴沉的人,往往要比从前那个对她动辄打骂的人还要来的可怕。到如今商金氏在商崇宗的面前,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讲,生怕一不留神刺激了他。
众人来到正厅,红绣吩咐杜鹃上茶。
商崇宝笑道:“咱们好些日没有好生说过话朝堂上见了也没什么机会多聊。今日二哥捐了吏部左侍郎,是个大喜事,便想着顺道来瞧瞧你。”
红绣听了佯作惊喜,起身给商崇宗行礼:“二叔恭喜恭喜。”
商崇宗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而是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原本商金氏来红绣这里是想炫耀的,但是到了这儿才发现,比财力,人家似乎高一筹比官阶,这里数她的夫婿官位低,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商金氏最会找话说的一个,如今也冷场了。只有商曾氏适时的与红绣聊两句。
红绣放下茶盏,面带关切的问:“出来这些日,一直忙着朝廷的事,也没有回府里瞧瞧,不知道祖母身如何了?”
商崇宝笑道:“你祖母身好些了。如今二哥做了官连带着少靖和少澜也跟着脱了商籍,老太太欢喜的不得了,直嚷嚷着让少澜和少靖去考功名呢。
“那感情好。咱们商府如今也是飞黄腾达了。”红绣笑着道。
“是啊日只越过越好了。”
闲聊了一阵,商金氏越发的觉得没话可说,商崇宗自始自终都未发一言,有些无趣了。商金氏温柔的问商崇宗:“老爷,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如咱们就先回去?”
商崇宗抬了下眼皮,阴测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从鼻里哼出了一声:“嗯!”
商金氏一想到自己相公伤在了那处,便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变的尖细,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站起身道:“我们就先告辞了。”
红绣忙起身相送一直将商崇宗与商金氏一路送到了外头。看他们上了轿走远了才回屋里。
只剩下三房的人,红绣便觉得自在了些,与商金氏和商崇宝随意闲聊起来。想到那一日商崇宝训斥了商金氏的事,红绣直言不讳的问:“那一日,听说三叔是为了老太太训斥了二婶,还险些提议二叔修了二婶。”
商崇宝点头道:“确有此时。那个妇人,当真是不知深浅,自私的过分了。”
商曾氏接茬道:“可不是,母亲病者,身体那么弱,她不知道照看着也就罢了,还到跟前去煽风点火惹得她老人家烦心。”
红绣点头,心中却在腹诽,别看商曾氏如今装作孝顺的样儿,可论起手段黑,没有人黑的过她。
“哎,其实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因为我和修远,二婶应当也不会做此逾矩之举了。”
商崇宝闻言哼了一声,“不知检点败坏妇德的人,你还指望她做出人事来!”
“老爷!”商曾氏闻言,使劲用胳膊拐了商崇宝一下,“在姑娘家的面前,你浑说什么。”
商崇宝一怔,随即笑着岔开话题。
红绣心里头已经有了谱,看来她那日猜得没错,商崇宝果真是知道了商金氏的“好事”,对她的态度才会改变了那么多的。
“小姐,外头赵姬姑娘求见。”
杜鹃站在门廊下柔声禀报,随后给红绣比了个哭的手势。
红绣一愣,赵姬哭了,哭什么?
商曾氏一听来人是赵姬,赶忙站起身道:“红绣,既然你有客,三叔三婶儿就不叨扰了,改日到我府上来,咱们再聚。”赵姬可是觊觎商少行好一阵的,她那点心思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可不想卷进别人的是非里。
红绣也理解商曾氏的想法,连忙起身相送。
看着商崇宝夫妇上了轿离开,红绣才回了前院的正厅。进门先笑吟吟的告罪,道:
“赵姐姐,让您久等了,可是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