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雁南飞,日暮乡关几时归

这支带着满腔悲愤和必胜决心奔袭而来的晋军并未冒然发动攻势,而是先行将大营扎在了距离葭州三十里外的刘家山。。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大周军队多以步兵为主,以步兵去对阵身形壮硕弓马娴熟的鞑靼骑兵本就处于天然劣势,更何况还是一支远道而来人困马乏队伍,故此一战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沈思将麾下士兵分为三队,各由一名正将军率领着轮番跑去鞑靼营前仰攻挑衅。可一旦鞑靼人杀将出来,他们又立刻鸣金撤退,化整为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迅速遁入葭州附近重重叠叠的山林之中。骑兵是更适用于平原作战的兵种,进入山地后会因为马匹的速度受限而威力锐减,再则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鞑靼人唯恐会中埋伏,所以并不敢轻易追击。然而不等鞑靼人返回营地舒舒服服喘上一口气喝上一口水,第二队晋军紧接着杀到,待鞑靼人披挂齐整再次出阵,晋军又脚底抹油遛得无影无踪了。

起初鞑靼人猜不透沈思在打什么主意,因此并不敢掉以轻心,可随着晋军早晚不定昼夜不停地每日‘骚’扰下来,鞑靼人愣是被搅得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眼看他们应战的阵型越来越散漫,反击的速度越来越敷衍,对晋军的警惕‘性’也越来越低,沈思知道,时机快要到了。

与此同时沈思也在细心留意着天气的变化,直至第七日,他发现天空中布满了黑灰‘色’的碎云,且一阵阵随风涌动,民间谚语有云,“黑猪过河,大雨滂沱”,这是暴雨来临的征兆,时机真的到了。

果然,是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山林呼啸,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片翻滚涌动着的黑‘潮’。午夜子时,晋军故技重施又跑去鞑靼营地挑衅了,鞑靼人不堪其扰,纷纷从睡梦中爬起,满口脏话叫骂着冲了出来,他们以为还会像往常一般,只消稍稍吓唬吓唬那些矮小单薄的汉人士兵,像赶绵羊一样把他们统统赶进山里去,就可以安心回营补觉了,可这一次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眼看马队渐渐‘逼’近,那些晋军竟都稳稳站在原地,摆着整齐的阵型,岿然不动,目光坚毅,严阵以待,视死如归。

排在最外围的是弓弩手,随着主将一声号令,开弓搭箭万矢齐发,箭簇带着一道道寒光划破雨幕向敌军抛‘射’而去,道路泥泞湿滑,本就极大减缓了骑兵的冲锋速度,再加上雨水的干扰和箭阵的阻击,骑兵最引以为傲的攻击力生生卸去了一大半。

眼见两军相距已不足百步,弓弩手被撤去,转而以革车取代之,骑兵不敢直接撞击铁甲重车,只能纷纷勒住缰绳。领头的士兵驻足不前,后方的士兵又不断推挤,人碰人,马撞马,队伍霎时‘乱’作了一团。

就在此时,隐于革车背后的晋军士兵如鬼魅般飞身跃出,“刷”地亮起长刀,弯腰伏背,左挥右砍,刀刀斩向敌人的马‘腿’,直待战马嘶鸣着栽倒在地,鞑靼人跌落马下,即刻便会被四面八方刺来的长刀开膛破肚一剖为二。

那刀改良自唐代的陌刀,刀柄长而厚重,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吹‘毛’立断。雨水溅落于刀锋上,‘激’起一阵令人战栗的细微颤音,所到之处人马俱碎,血‘肉’横飞,无可生者。

直至许多年后,人们谈起那晚的葭州之役仍旧心有余悸,往来货商也从不敢单独从城外的小路经过,据说每个雷电‘交’加的雨夜,那片山谷中便会响起兵器碰撞与人马‘交’战之声,鬼哭狼嚎,‘毛’骨悚然。

那场惨烈的‘激’战一直持续到凌晨,后来雨停了,喊杀声消失了了,东方天地‘交’际处的云层艰难绽开一丝裂隙,灰白‘色’的微光缓缓倾泻下来,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一片刺目鲜红,扭曲的尸体,残缺的马匹,散落的兵器,凌‘乱’的箭簇,倒伏的旗帜……地上流淌着黏腻而浓稠的血浆,连秃尾河的河水也被染红了,空气中漂浮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仗打赢了,葭州夺回来了,沈思那颗赌在军令状上的人头也保住了,可没有人欢呼雀跃,没有人击节而歌。他们只是默默搬运着尸体,默默将自己的兄弟埋葬,又点起大火将敌人全部付之一炬。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笼盖四野,火焰咆哮着将那些残肢断臂吞没腹内,焚为灰烬,又随风吹散。或许此刻的葭州,就是一座‘阴’霾之下的巨大坟墓。

火焰燃尽,人们将残存下来的骸骨清理到一处,堆砌成了一座无名小山,沈思名人在山下立了一座石碑犯我大周者,必丧于此

鞑靼人在葭州吃了个大败仗,剩下几名残兵游勇狼狈地逃回了榆林卫,在休养生息几日之后,他们又重整旗鼓,浩浩‘荡’‘荡’向着更南面的延州进发了。

眼见鞑靼人真的准备避过晋原直取中原腹地,小皇帝终于坐不住了,朝廷即刻调派了西南大军北上御敌,连卫悠所率的柳氏部众也被派去了耀州布防。如此一来,晋军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只不过鞑靼人野蛮成‘性’不尊教化,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趁‘乱’再犯晋原,故而晋王在‘交’代好律洲军务之后,便招了沈思一起赶往同州汇合,顺便也想让大军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等到两人再相见,已经是初秋了。寒蝉凄切,层林尽染,长风万里,北雁南飞,晋原大地满目苍然之‘色’。

许是分别得太久,经历的磨难又太多,面对久别重逢的沈思,晋王竟从头到脚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孩童般的依恋,无论行走坐卧,饮食起居,简直片刻也不肯放沈思离开自己的视线,好似看不够一般,一对眼珠总是胶着在沈思脸上身上。对于这粘腻而幼稚的情愫,沈思在无可奈何之余,竟然还有了那么几分受用。说到彻骨相思,他又何尝会比晋王少呢?

得了空两人也会换了便装带着几名近身‘侍’卫一起去附近的山上赛马冶游,登高望远,体验一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滋味。

时辰尚早,山间‘乳’白‘色’的晨雾还未消散,衬得树木蒿草影影绰绰,犹如置身仙境。沈思所骑那匹名叫战风的小马一路走走停停,或是溪中饮几口清凉泉水,或是路边嗅几下不知名的野‘花’,沈思也不催它,任它随心所‘欲’地磨蹭着。

一晃几年过去了,和宜府卫大营被晋王带走的那个沈小五相比,如今的沈思眉目间减去了几分稚气,平添了几分俊朗,举手投足沉稳有度,分明已经是个‘挺’拔帅气的青年了。那时他满脑子只想往前冲,想冲在所有人前头,可现在他反倒更习惯于安静跟在晋王身后了,只有在需要的时候,他才会化身一枝利箭,义无反顾地去替晋王披荆斩棘出生入死。又或许是心里住着个人,牵挂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慢下来了。

晋王时不时回头看看沈思,见人没跟上来,便悄悄勒住马头后撤了几步,与沈思肩并着肩小声问道:“过不多久便是中秋了,也是你的生辰,不知小五想要些什么寿礼呢?”

沈思认真想了一会儿:“我别无所求,只想晋原境内再无硝烟,百姓安居乐业。”

晋王挑挑眉梢:“就这么简单?”

“简单吗?”沈思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一点也不简单的。”

晋王叹了口气:“实是本王无能,累得小五处处跟着挂心,辛苦你了……”他目光投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兀自陷入了遐思,“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一起回揽月山走走吧。找处景致极佳的所在,置办一座宅子,附近要有向阳的山坡,可以放马,可以种菜,院里铺上打磨平整的青石砖,方便你早起舞剑练功,院‘门’口种上棵老槐树,暑天就躲在下面乘凉。马厩要砌在院外,棚顶高一些,你那马可不老实,对了,冬天还要置办个割草料的铡刀……”

听着听着,沈思“噗嗤”一笑:“最要紧是备下一张足够结实的大‘床’,‘床’架子如果是生铁铸造就更好了,须得摇不散,踹不烂,砸不破才行。”

晋王遭了沈思的挖苦,却不肯吃亏:“正是呢,小猢狲也该要到龙‘精’虎猛的年纪了。”

沈思被反咬了一口,很是气不过,可斗嘴他又完全没有胜算,最后只好弱弱地“啧”了一声,假作嫌弃状:“卫守之你今日出‘门’之时,一定是忘记带上脸皮了”

晋王打蛇随棍上:“我有小五,还要脸皮作甚?”

前头半山腰有间农舍,还冒着缕缕炊烟,晋王笑盈盈朝众人一挥手:“走,去讨杯茶吃。”

翻身下马的时候,沈思意外踉跄了一下,也不知什么缘故,膝盖有些僵硬,不听使唤,但他很快稳住了身形,并没表现出任何的不妥。他自幼从军,多少年风餐‘露’宿饮冰卧雪,从未感觉到疲累,可这一次不知怎么,竟从心底里涌起了丝丝倦意,看来真该要停下来歇歇了。

农家小院有些简陋,收拾得倒还干净整洁,墙是黄泥坯垒起来的,屋顶苫着稻草,窗棂上新糊了麻纸,屋檐底下还挂着一长辫子的独头大蒜。这户农舍的主人家是一对年近‘花’甲的老夫‘妇’,二人见晋王一行穿金挂银气度不凡,只道是途径此地的商贾,便十分热心地端了清茶出来招待。

茶是几文钱一大包的碎梗子,装茶的容器是带着裂纹的粗制大碗,可就着这“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的山野秋‘色’,也别有一番风味。晋王无意间瞄到西厢屋‘门’上贴着副大红喜字,随口问主人道:“老丈,可是家里刚办过喜事?”

男主人憨厚一笑:“是我那儿子三日前刚娶了新媳‘妇’,这不,小两口起大早骑着‘毛’驴到岳母娘家回‘门’子去了。”

晋王听了不免有些感慨:“如今兵荒马‘乱’的,世道不太平,还是您老人家有福气啊,想必过不多久就能抱上孙子了。”

男主人听了自然高兴:“世道不太平,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说来不怕贵人您家笑话,小老儿我十七岁就迎娶了内人过‘门’,如今和和满满四十年了,虽说贫苦些,到底也算是有福气的。按我们乡下说法,这新婚之夜的龙fèng喜烛是有灵‘性’的,我们老两口点过的喜烛如今又拿出来给儿子儿媳接着点了,想来他们也定能够像我二人一般,长长久久白发齐眉吧。”

晋王听得认真,不住点头称是,面有‘艳’羡之‘色’。

饮毕了茶,众人纷纷起身道谢,待要告辞之际,晋王拉过男主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还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两块小金锞子塞给了对方。对方收了金子,喜滋滋转回屋内,不多时拿了个油纸包出来‘交’给晋王,嘴里还不住说着吉利话:“也祝您二位鸳鸯比翼,鸾fèng和鸣,恭喜,恭喜……”

走出院子牵过了马,沈思斜眼瞄着晋王手里的纸包:“守之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晋王瞧瞧左右‘侍’卫都站在远处,喜不自禁地凑到沈思耳边悄声低语道:“小五,中秋之夜我与你点喜烛,赏明月,共饮‘交’杯如何?”

沈思被晋王闹得没了脾气,只好憋着笑转过头去不理睬。可是渐渐地,那掩饰不住的笑意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名的忧虑,他总觉得在晋王那份怡然自得若无其事的神情背后,有着一种要将某些事尽快做完的迫切与焦急。

远远的,山路上响起一串飞驰的马蹄声,嘚嘚,嘚嘚,嘚嘚,震得人心弦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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