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深情乍现

来人正是楚纷飞。

她日夜兼程赶往天音山, 却在这林中遇到了叶世礼和青桐,本来她没打算停留的,却突然听叶世礼提到“周沐阳”, 于是便躲在一旁听了起来, 待听到“少主还需要你医治”时简直欣喜若狂, 苏小慕竟然没有死!

叶世礼医术高明, 一定是他想办法救了苏小慕的性命, 楚纷飞对他十分感激,见青桐折辱于他,便上前帮他将叛徒结果了。

“是我, 慕儿怎样了?”她顾不得问叶世礼是如何带苏小慕逃出来的,立刻便询问起她的情况来。

“少主…十分不好, 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随时都可能…所以我才想带她上云归山, 少主见到罗大侠,或许会愿意醒来, 只是不知道罗大侠是否在云归山?”

“他刚好便在山上,我们快上路吧。”

两人回到林中,楚纷飞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分了一些给叶世礼,自己则上车查看苏小慕的伤势。

苏小慕呼吸微弱,双目紧闭, 额头上仍然有些烫, 倒是没有之前烧得那么厉害了, 只是整个人都显得没什么生气, 仿佛已经陷入了永久的沉睡当中。

楚纷飞知道她之所以没有醒来, 恐怕是因为伤在师父手上,心中已无丝毫求生意愿。当日她伤成那样, 却仍能活到现在,已是极为不易,叶世礼的医术的确了得。

“慕儿是否仍然又聋又哑?”她下车问道。

叶世礼点点头:“我最近都在想方设法保住少主的性命,根本没有时间去配制解药,况且也不能被周沐阳得知是我下毒,否则少主就算痊愈,也会再次被他控制。”

“我倒是配了一味,只是不知道是否有效,不如给慕儿试试吧。”

“也好,如果能让她恢复,起码也能跟我们有些沟通,或许便能劝得她放下心结,主动苏醒过来。”

楚纷飞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交给叶世礼,她则再次上车,将苏小慕扶起,叶世礼将药粉用水化开,两人合力掰开苏小慕的嘴巴,将药灌了下去。

药一下肚,楚纷飞立刻点了她的周身穴道,防止她将药再吐出来,然后才轻轻扶她躺下。

“楚女侠,不如我们连夜赶路吧,我与少主的行踪早已暴露,周沐阳知道我们是往云归山而去,我们得赶紧通知罗大侠,让她带着少主离开。”

“我也正担心三师兄,怕他做傻事,我们这就出发。”

叶世礼有些不解:“罗大侠为何会做傻事?”

“唉,”楚纷飞叹口气,“这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上路吧。”

两人将青桐的尸体随便挖个坑埋了,又将他刻下的记号抹去,驾车往云归山而去。

楚纷飞的药很快便有了效果,第二天她扶着冰棺和苏小慕说话的时候,竟隔着眼皮见到她的眼珠子转了几转。楚纷飞大喜,说道:“慕儿,我是十三师叔,如果你能听到师叔的话,就睁开眼睛来吧。”

苏小慕的眼睛眨了几下之后,突然睁了开来。

“慕儿,你醒啦?”楚纷飞叫道,“朱雀护法,快来,慕儿醒了!”

苏小慕见到楚纷飞,仿佛认不出她来,半晌,嘴唇才动了一动,楚纷飞看出她的嘴型正是“师叔”二字,更是开心。

“慕儿,你试试能不能说话。”她握着她的手说道。

苏小慕的嘴唇又动了数次,却始终无法将“师叔”两个字说出口,楚纷飞有些着急,紧盯着她,生怕自己错过了她的任何声音。

苏小慕努力了一会儿,竟“啊啊”的叫出了声,却并不能说话,只是恢复了听力而已。

楚纷飞很是失望,叶世礼安慰道:“少主能恢复听力已是极难,楚女侠的医术实在高明,必能再配出能让少主完全恢复的药来。”

楚纷飞一想也是,她本来对这药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也算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她可以继续努力。

“慕儿,明天我们就会到达云归山,可以见到你师父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师父”两个字让苏小慕身子一颤,似是不愿意想起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珠却从眼角滑落。

楚纷飞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昨晚叶世礼已经将当初在黑水潭发生的事详细告知了楚纷飞,她这才知道苏小慕为何要对她和段星辰下重手。

这丫头终究是觉得委屈了,虽然她为罗清扬做任何事都是无怨无悔,可是师父对她完全没有信任,绝情绝义的当胸一剑,她心中恐怕已经对他再无期望。

感情的事,外人终究无法插手,这次能否度过难关,还得看他们自己。

到了云归山下,两人弃了马车,轮流抱着苏小慕上山,云归山非常高,饶是两人武功高强,但带着一个重伤的苏小慕,仍是走了大半日,才来到他们的旧居所。

“楚女侠,少主就拜托你了。”叶世礼向楚纷飞一拱手。

“朱雀护法要去往何处?”楚纷飞问道。

叶世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突然伸出两指,往自己眼睛插了下去。

楚纷飞惊得差点将苏小慕抛到了地上,正要问他意欲何为,就见他将自己的两个眼珠子挖了出来,扔在地上。

“当初为少主疗伤之时,我曾冒犯少主贵体,如今便以双目向少主赔罪,还望楚女侠替我向少主说明。”

“唉,你真是…”楚纷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将慕儿抱进屋去,交予她师父,便来送你下山。”

“不用了,这座山只有一条道路,我刚才上山的时候已经记下了,就不劳楚女侠费心了。”他转身就走。

“哎,朱雀护法…”楚纷飞待要阻止,他已经走出好几丈远。她只好不再理他,抱着苏小慕往屋子走去。

找了几间屋,她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罗清扬,同时也发现了地上的酒坛子碎片。

“三师兄,三师兄,慕儿回来了!”她大声喊道。

罗清扬毫无反应,倒是她怀中的苏小慕被她的声音惊醒,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

楚纷飞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赶紧来到床边,只见罗清扬口吐白沫,显然是中了剧毒。她将苏小慕放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碎片闻了闻。

“断肠散!三师兄你为何这么傻?”楚纷飞大惊,断肠散毒性非常强,如果中者两个时辰之内没有服下解药,必死无疑。

她并无随身携带断肠散的解药,现场配制也是来不及,一时之间彷徨无措。

苏小慕见到师父这个模样,眼泪忍不住汹涌而出。

师父,你为何要做傻事?慕儿宁愿被你亲手所杀,就是想你能够不再牵挂慕儿,好好的生活下去,你能明白慕儿的心吗?

慕儿从来没有想过,师父竟会为了慕儿自尽,早知如此,慕儿当初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决不会让师父因为慕儿之死而伤心。

如果师父有什么不测,慕儿也不会独活。

“慕儿,这山上是否有七叶草?”楚纷飞突然问道,七叶草正是断肠散的其中一味解药,非常常见,但药效很好,可以暂时阻住毒性,让她有时间配制解药。

苏小慕微微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楚纷飞看出是“山顶”两个字,顾不得问别的,赶紧往门外跑去。

她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株七叶草,来不及清洗,直接用剑柄捣碎了,塞入罗清扬口中。又跑去外面的井里打了些水,从自己的荷包中翻出一些辅助解毒的药丸,一股脑儿的喂他吃了下去。

酒里的断肠散分量十分大,罗清扬中毒很深,中毒时间也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楚纷飞只能尽尽人事,一切听天命罢了。

喂他吃完药之后,她就走到了门外。

不管罗清扬能否醒来,这段时光都应该是属于他和苏小慕的。苏小慕为了他的安全,宁愿死在他的手上,而他因为她的“死”,毫不犹豫的选择殉情自尽。

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互相折磨?在如此深沉的感情面前,什么正邪之分,什么世俗礼法,都微不足道了。

仿佛沉睡了百年,罗清扬终于睁开了眼睛。我已经死了吗?他在心里问道,为何好像仍在慕儿的房间?

他翻身坐了起来,突然见到旁边的苏小慕,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是泪水。

“慕儿,你果然还在等着师父。”他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中,天可怜见,他们终于在阴间相会了,“师父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苏小慕心中苦涩,师父,你不止一次说过不会丢下慕儿,可是却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的诺言,这一次若不是师叔来得及时,慕儿竟永远都无法再见到你了。

这世上若没有了你,慕儿还有什么可牵挂的?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眼泪更加汹涌,罗清扬大为心疼,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慕儿,对不起,以前师父一直不敢面对你的感情,如今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你想要的一切,师父都会给你。”他低头将她脸上的泪珠一一吻去,然后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的唇。

“唔…”苏小慕还未反应过来,他霸道又缠绵的吻已经将她吞噬。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个吻着她的人真的是师父么?是那个一直对她谨守礼法,稍微越矩就觉得自己是罪人的师父么?

这种感觉好陌生,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也不再是素来严苛的师父,而只是一个满怀深情的男人,是她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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