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蓝翻了许久,看起来哪一件都不错,可是却又没有真正适合侧册封的时候穿的,不由得有些气愤的锤了锤那些堆成一堆的衣裳。
这一品嬷嬷也当真是忙中偷闲!若是没什么时间,便指了人过来通知也好啊,如今这只剩两天了,要她怎么来准备?要她上哪里去准备?
真是生气,诗蓝嘟着嘴翻来翻去,始终没有看到一件觉得合适的。不是有些过于华乱不适合公主,就是有些紧迫。
她了解公主,公主并不喜欢穿那些看起来很花哨的,更不喜欢穿那些束缚着身子防止移动的。
总是跟在巫苓身边的诗蓝最了解她,不一定什么时候,她便一窜而出,若是成功了,那在外人眼中看起来,便是帅气的瞬移,是国师的能耐。若是衣裳不小心因为她夸张而迅速的动作而撕裂开来,可便是大大的笑话了。
还有一个柜子是收集她觉得公主会比较喜欢的衣裳,以防那件衣裳洗了不干而保存着的,可是打开柜子一翻,又是不满意!
“算了!”
最后诗蓝放弃了那些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衣裳,这些衣裳依旧是以红色为主。在诗蓝眼中,哪一件也没有公主如今身上总穿的那件来的漂亮,那件衣裳甚至已经代表着巫苓了。
那么便就穿那件衣裳好了,诗蓝在翻找中又找到了两件比较适合自己的,将衣裳收拾起来之后,唯独拿了这两件到自己房中扔下,等着晚上回来修修改改就可以穿了。
放下衣裳之后,她便赶忙到巫苓房前敲门。
巫苓应了一声,因为与母后交代的时间也相差许久了,她已经从那个冰窟窿里面钻出来了,故而也能稍微提些精神,有人在她门前叫她,她还是有反应的,不若初时那般,几乎如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一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难怪当初她灵力自封的时候,会变成个瞎子,正是因为她这种什么也不想看见的心态,才导致了她的眼睛那时候自我封闭起来。
“何事?”巫苓开了门,脸上有些困倦的神色。
诗蓝简单的将刚才的事情讲给巫苓听,却发现,她却是一副木讷的表情。
虽然她明白,公主并不是在乎名声的,但是乍一听,为何会觉得公主竟然……毫不在乎?
好吧,诗蓝转念一想,公主本来就异于常人,好像本就不在乎名利什么的,所以册封,更是入不得她的眼了。
“你看着准备吧。”早在那日朔来的时候,她便知晓了这件事,而此时能让她如死水一般波动的心,除了朔的安危之外,她觉得不会有任何事了。于是交代了一句之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诗蓝撇了撇嘴,瞧了瞧桌子上摆着的那些一动没动的膳食,又叹了口气,退下了。
转眼间便到了两日后,诗蓝为巫苓将头发细细的整理过后,又为她画了画眉,因为巫苓的眉峰比较淡,但是画过了之后,诗蓝又觉着不好,全数擦掉,折腾了许久,还是觉得原滋原味的公主最漂亮。
犹如那山中的竹子一般,与众多树木皆不同,没有大片大片的枝叶,有的只有不弯不折的柔韧与坚挺,时而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带着身为竹子的清香,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收拾妥当,诗蓝便随着巫苓前往册封的大殿。
因为巫苓是身为国师被册封而不是后宫的公主,故而册封是需要在宫外的星辰殿的,星辰殿可是自古以来国师册封的地方,再一个便是国师占星有时候会选在这个地方,另外便是大臣赐封在此了,可是自从新君继位之后,得此殊荣的,还当真只有巫苓一个。
朔早早便移驾在此等待着巫苓的到来,巫苓下轿子的一瞬,他便一眼瞧见了她。
只见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当初自己送给她的那一年鎏金红鸾袍,与平日里见她没什么两样,可是又看得出,衣裳是特地熨烫过的,黑红相间的袍子无比平整的贴合在身上,显得仪态万千。
再加上巫苓本身便娇小,更是显得婀娜中透着些狂肆。
这衣裳便是如此了,黑色与红色的组合,看起来便是有些低调的狂热,正适合巫苓这种沉闷却火热的性子,朔此时便明白自己当初千里迢迢给她选了这件衣裳的决定有多明智。
而她的面容看起来,依旧是脂粉未施,干净优雅,巫苓本就生的不俗,整个人带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息,只是平日里过于沉默,总是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让人瞧见,才会只有朔注意到她的。
不,除了他,还另有其人。
此时静候在远处谭桌旁啜饮着葡萄酒的,看起来优哉游哉的二王爷睿,便也来了。
这是朔登基第一次看见他,只因这声势浩大的日子,所有的王爷皆到场,他未曾到场似是不合适,所以朔才请了他,他也算是给面子,最后时刻也便来了。
虽然只顾着低头品他最爱的酒,瞧也不瞧巫苓一眼,但朔就是知道,他心中是想看的!
想着想着,巫苓已经快行至他面前了,朔摇头轻笑了一声,自己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果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日里一见到巫苓已经将他身上的刀伤治好了,便有一种暖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有罪恶感的,虽然朔非常不想承认,如今巫苓头上扣着他‘杀父杀母’仇人的帽子,也着实是让他难以承受了些。
一方面对于巫苓无比熟悉,无比溺爱,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对不起父皇母妃,也当真是折磨的他要死。
“时辰到——准备行礼——!!请国师上占星楼——!!!”
司仪官的嗓门非常大,犹如用了扩声桶一般震耳欲聋,尤其巫苓的耳朵还甚好用,这一声当真是快戳进她心底了。
于是巫苓点了点头,快步挪进了星辰殿的顶层,占星楼。
当朔瞧见她站在最高处,俯瞰着万民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江山,好似更应该给巫苓,而自己来辅佐便罢了。
事实上也却是算得是这样的,他只是操劳一些,处理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而巫苓,却是每次有战事,她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也不管敌方有多少兵马,多少人力。
这样的巫苓,堪称国君。
可惜……是个女子。
此时巫苓的衣袂伴随着楼顶的风被吹得猎猎作响,犹如那一日在悬崖边一般。
那日她笑得濒临崩溃,从那日起,先前沉默的巫苓,便变成了冰冷无垠的巫苓,变成了一个傀儡娃娃,任人摆布的暗兽。
也是从那一日,她开始认命,认定自己与朔之间的关系,从而保证好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不叫他太过深入。
可惜……这些终究是无用。
抵不过时间吶。
两个人在一起,如今也有快十年了,巫苓如今也是快二十四了,朔二十七。想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才十四,还未及笄,而朔也只有十七岁,只是个手持折扇舞文弄墨的翩翩少年。
十年的时间,犹如弹指一挥,也许从他代她受罚,领兵出征,而她等待他战场归来的那一刻开始,两个人的命运便牢牢的锁在一起了。
期间她迟疑过、混沌过、伤神过、迷惘过、木讷过、悲凉过……太多太多的情绪席卷在这十年当中,真真是比普通人过上一辈子还要劳心费神。
可是她不后悔,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本是一个女子及笄之后,开始走上婚嫁之路、伺候夫君公婆,养育子嗣,承继夫纲的时候。
过了二十四岁,便是老姑娘了,如今,她也只能站在这帝都最高处,看看这万民是如何生活的吧?
这样的日子,也算是不悔了。她本来便与普通人家之女不同,这样算来,走上不同之路,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只能叹一声时光飞逝不等人,蹉跎了人生大好年华,如今翩翩少年化作健壮儿郎,当初的少女,也是不若初初了。
礼仪进行的很快,无疑是让巫苓拜拜天地,念念颂词,说自己将来如何保卫云国,为云国做出贡献。
到弄得,有些像是结婚的样子。
远远的,巫苓便瞧见,在那人群的最后方,有个小小的人儿在冲着她挥手,在她身边,则站着一个雄壮威武的男子,形影不离的护持着。
虽然遥远,但是巫苓依旧瞧见了。
是溪呢,她……也来了。
只是没瞧着手边抱着娃儿,许是交托给了家中的奶娘?巫苓却又忘了,不知是否请了奶娘。
总之来了便好吧……若等自己有朝一日当真是动手杀了朔,她也许与溪,不是仇敌,便也是形同陌路了。
仪式彻底结束之后,巫苓下了占星楼,只见朔迎面向着自己走来。
而此时,巫苓却觉得有另外的目光望着自己,这目光如此灼灼,算起来,便是睿此刻坐着的方向。
巫苓无暇去管,只瞧见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略微皱了皱眉。
但朔却发现,巫苓有些不对,随着自己的接近,她竟然展现出了一副敌对的样子!
巫苓自来对阵的时候,若是平地上站着,便会微微的弓起身子,犹如山中等待捕猎的猛兽一般。
朔见了多次,可是这次真是不明白了,她……为何会对自己露出这种……杀戮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