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月,彦帝的宠妃爱妾们皆因“丢脸”戴上了面具。好在彦帝这次的处置很是宽容,未提半个“巫”字,也没再造冷宫,只让她们在自己的宫院禁足而已。当然,根本也不用他禁,她们自己绝不会踏出寝房半步。
傍晚,准备接驾的画美人正对着妆镜涂胭脂,殷唇一勾,便是万种风情。她是这次巫术与丢脸事件中最大的赢家。
“这群嫔妃里,属你最聪明。”彦帝曾捏着她的下巴,如此夸赞。
因而此番争宠,她确实下了不少功夫,种种布局,堪称用心。自从叶舟“回春”,嫔妃们都在私底下谈论巫女当初受宠的美颜之术,可心动归心动,谁也不敢第一个尝试。画美人看准了俏嫔处事冲动、有勇无谋的贪婪个性,几经挑唆,便让她向叶舟讨要到了神奇香粉。
俏嫔用了香粉之后,容貌俏丽异常,眉梢眼角皆添妩媚,引得彦帝流连忘返、宠爱有加。画美人虽嫉妒,城府与心机却让她按兵不动,世上怎会有这等轻而易举的好事?更何况是出自打入冷宫、怨恨深重的废妃。她觉察到其中的怪异,悄悄将那些香粉,下在了其它嫔妃的胭脂中。
于是,一张张面具脸诞生,后宫除了淡如初月、寂若芙蓉的皇后,能排上名号的宠妾,只剩下她了。
“皇上怎么还没到,难道还有别处可耽搁么?”画美人蹙起秀眉,不悦道。
“画美人无须急躁,皇上随后就到,只是先遣叶某来送个物什。”叶舟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话音方落,他手中的拂尘一甩,画美人眼前似起雾般,泛起一层白烟。
等她意识到是香粉气时,已经太晚。
“我、我的脸……”
“巫妃让我转告你,自古施咒者皆要做好应咒的准备,破釜沉舟、逃脱无门。”
彦帝负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告诫的一幕,他以为叶舟说到最后,总该有一些情绪流露,然而他如一叶孤舟般,悠悠立在沙漠中,孑然的身影,再无一丝渴求。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能点燃这逃脱无门的巫邪咒火?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锥心蚀骨的爱过。韶清歌应该也不会知道吧,她只会遐想着,在禁锢的时光里沉醉落寞……你说呢?”
“回禀皇上,我无话可说。”
*
“阿彦怎能按捺这么久,还不来找我?这不是他的个性,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巫玥看着铜镜中的容颜,俏嫔的桃花眼、姝妃的纤月眉、丽嫔的倩葱鼻、画美人的樱桃口……一样一样,如细腻精致的面具般,任她拼凑挑选,精益求精。
“你还记得自己从前的样子吗?”叶舟不答话,沉声反问。
“我记不记得又如何,一张面具而已,用巫术续命的我,已经要不起。”
叶舟叹了口气,告诉她前路崎岖:“皇上找了几位在民间负盛名的术士。”
“没干系,我的咒术是不可能被破的,其它巫师以命施咒,我是以魂施咒,真正的阴魂不散。只要魂魄不消失,诅咒便永不停止。”
“但愿吧……”
然而,不知是彦帝找的术士太厉害,还是巫玥太过自负,那些“丢脸”的嫔妃似乎开始渐渐走出阴郁。
韶清歌坐在樱桃树旁,看着竹篮中的颗颗殷红,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叶舟像在彦帝身旁服侍一般,隔着几步的距离,低头侍立,但声音却温和如玉。
“叶子哥哥,我总觉得这几日的樱桃和之前的不一样呢。”
“怎么说?”叶舟闻言,神色变得复杂而动情,他看着枝头最绚目瑰丽的一颗樱桃,无奈地闭上眼睛。
“虽然看着都是一样的,但握在手里的感觉不同,之前灼热似火,而现下,温润如水。”
“清歌不用在意这些,什么水火之争、权宠之斗,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一如既往的平宁清怡就好。”
“叶子哥哥。”
“我最喜欢一句词,‘欲将沉醉唤悲凉,清歌莫断肠。’”叶舟上前摘下那颗最瑰红绮艳的樱桃,喂进韶清歌口中:“以后可以唱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