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难道是跟珍妃私通的某个侍卫?
这是姚景心第一个猜想到的对象,她握着扫帚缓缓进屋,刚准备推开门,那门便自己从里开了,一个措手不及,扫帚应声而落,铺天盖地的拍打在小屋中上演,但奇怪的是,不论她怎么追逐拍打,来人只是一个劲地绕着圈子躲避,却不曾被伤到分毫。
“是哪个不要命的!”她怒吼,却猛地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口鼻,男人眨眼之前还在面前,现在却鬼魅般地出现在身后,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心跳。
“嘘……小声点,别吵醒她!”
“大胆!这可是后宫,岂容你乱来!”就算嘴被捂上,她依旧能含糊不清地发声,只是对方的脸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看见。
“好了,别嚎了,是我!”说完这话,男子的手渐渐放下,一个小太监的帽子映入眼帘,姚景心站定之后晃晃脑袋,这一看把她吓得不轻,当即就背倚着梁柱说不出话来。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赵亦靖将帽子扶正,眉目如画的脸上终于露出些惊慌,只是现在的声音与刚才不同,没了那份温柔与低沉。
“你……”她再一次见到了他,并且知道他的身份,可是,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掀起任何波澜,慌乱中福了福身子:“公公,奴婢刚才以为珍妃房里进了贼,所以才动了手,请公公饶过奴婢!”一边说着,那扫帚被她的小脚丫子悄无声息地踢到了门外看不见的黑暗中。
“贼?你看看这儿,有什么值得偷的?是半截破梳子,还是两床破棉被?”他拍拍身上的灰,却一点也气不起来,只觉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姚景心乱了方寸的模样,听到她胡乱编造的理由有些逗趣。
“嗯,这儿还有人呢!”她打量着赵亦靖的神情举止,完全没有龙颜大怒的征兆,当即也松懈了不少。
“哈哈,偷人?亏你想得出来……”他难得裂开嘴笑了,笑过之后又是故作深沉:“上次你说的话,本公公记下了,所以才时不时来冷宫之中巡查,正巧看到珍
妃娘娘梦魇,于是就哄哄她。”
姚景心瘪瘪嘴,其实他的解释,她一点也不在乎,丈夫来看看自己的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就这一点,她还是给这位皇帝的仁君称号多加了一层光环。
“公公真是这宫中难得的好人,既然有公公照看着,珍妃娘娘也睡下了,奴婢也不必打扰了,奴婢先告退……”她嘴上说着,实际脚跟子已经在溜了,她记得银簪的事,记得那一晚阁楼上发生的一切,也记得几天前赵亦靖给她下的圈套,还有刚才的扫帚大战,他会对她做什么?没人敢揣测帝王的心。
“慢着……”这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赵亦靖跟了上来微微合上房门:“正巧忙完了,咱们一路走吧!”
“奴婢遵命!”她离他远远的,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而他却刻意地靠近,一个追赶一个躲避,不知不觉就偏离了正道,两旁的枯枝上停着黑压压的乌鸦群,这些乌鸦正瞪着血红的眼对着两个无聊的人向湖边磨蹭着靠近。
突然脚底一滑身子一倾,姚景心身体失控地摇晃起来,赵亦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回了岸边:“好了,别躲了,再过去就是湖了!”
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她不敢正视天子,当即将脑袋深深地埋下,但就是这一眼,瞥见了湖中两人的倒影,赵亦靖的脸庞在水面映得清清楚楚,她的手切渐渐隐没,伸入了衣袖之中,在那里,藏着一根别致的银簪。
松开手,赵亦靖立刻远离了她,背负着双手别过身:“情急之下不要见怪。”
水面泛起一道波纹,一条锦鲤吐着泡泡,她从另一个世界回到现实,手中的银簪却依旧紧紧握着,望着一脸正人君子的赵亦靖,她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望着她那双充满仇恨的大眼睛,就连脸色都跟湖水相近:“姚姑娘别见怪,我……”银簪的光芒闪过湖面,锦鲤吓得缩回了头,她笨拙地将银簪刺向面前的男子,那尖锐的针尖,代表着她此刻的心。
灵活地躲闪着银簪,赵亦靖脚尖轻轻一点,踏在一块大石头上,身
体由空中跃起,一个翻滚正巧从她头顶跃过,那指尖轻轻一夹,银簪就乖乖地落在了他的手中,落地的瞬间,身旁的一丛雪白的木芙蓉正盛放着硕大的花瓣,赵亦靖的左手拈过顶端最饱满的花儿,右手横握着银簪,左右开弓双管齐下,仅一个呼吸的空档,姚景心依靠着木簪成型的发髻上多了一颗闪亮的红宝石和一朵如烟如雾的白色香气。
“你干什么!”她忍不住怒吼,却被一双手推到了湖边,沿湖一圈的红灯笼照得水面宛若铜镜,睁眼对着水中的自己,满头青丝终于有了点缀,她竟然熄灭了一腔怒火,左手的玉指竟忍不住沿着花瓣轻轻摩挲,新奇的眼神将湖水照亮,而那根偷偷藏了多年的银簪,竟然也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这水中花容月貌令身后的天子不禁呆住,良久,他终于放松双手,心满意足地对着湖中清瘦的人影,那磁性深沉的嗓音出现:“你有没有听说过木芙蓉花精的故事?”
她摇摇头,舍不得移开目光,今夜,她终于能在循规蹈矩的生活中放肆了一回,明日,她又会恢复官奴婢的身份,头上不许戴花,不许使用木簪以外的头饰。
他自顾自地背着手,与她并肩而立,光瞅着水中的倒影还真是郎才女貌,不过幻影终究是幻影,湖岸边上,他依旧是君,她依旧是罪臣之女。
“相传宁国的开国皇帝武宗皇帝在征战南江地界时,被蛮夷之国用毒弄瞎了双目,当时和几个部下逃到了江边上清洗,可是无论怎么洗,毒药也无法洗去。这时,江边的一颗千年古树上亮起了油灯,原来有人在树上建了树屋,开门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飘飘仙子,她倚窗瞧见了情况,赤着双脚爬下阶梯,对着武宗和部下说,这中的是当地的奇毒,若不让他排毒去污,不出三日由双眼漫延的毒性就会攻心,武宗定会身亡。那时所有人都慌乱了,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女子接着开口,她可以帮武宗治好双目,清除剧毒,但需要武宗和她在树屋呆上一个月。”说到这儿,赵亦靖刻意停了下来,侧脸望着她的反应,果然,女人都是爱听故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