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过后,立后之事已成定局,没有人能再改变什么。
太后听说此事,病情更是加重,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屠岳卿除了担心她,就是自己玩乐,根本不去管这些事。
屠子卿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三日后就是吉日,他在承光殿举行了封后大典,严妃正式被立为古井国皇后,住进嘉福宫。
而这一消息对云袖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你叫云袖?”
一旦成为皇后,就是这后宫之主,严皇后就可以吊着眼角看后宫的所有女人。
先前她那温柔谦恭的样子,也做得够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就是。”
云袖小心地答话,白猫恰在这时候喵呜着过来,蹭她的裤脚,大概是饿了吧。
“这只畜牲还在?”
严皇后一看见它,立刻皱起了眉,满脸厌恶。
那时候屠子卿叫它认主的时候,它可是狠狠咬过她一口的,到现在手上还有个疤呢。
这事儿云袖也记得,听出来严皇后很不高兴,她也不敢说什么。
“把这只畜牲给本宫赶出去!”
严皇后颐指气使地挥手,这嘉福宫从今以后就是她的地方,她才不要再看见这只畜牲。
“这---”
云袖一呆,不知所措。
白猫一直不肯离开,是记着它的主人,这说赶就赶的,恐怕---
“怎么,不听本宫的话?”
严皇后眼神冰冷,还真有一宫之主的威仪。
问题是,你跟一只畜牲较什么劲儿。
“奴婢不敢!”云袖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轻轻踢了猫儿一脚,“只是它、它就算走了,也、也会再回来的。”
“是吗?”
严皇后冷笑,也不嫌失了身份,过去拿起一把鸡毛掸子,没征兆地,一下打在猫儿身上。
“喵呜!”
猫儿吃痛,惨叫一声,蹭地跳上窗台,没命似地逃走了。
这回,它怕是吓坏了。
“皇后娘娘?!”
云袖吃了一惊,苍白了脸色。
这个严皇后,根本不是人家说的那样宽容温和,相反的,还……很绝情。
“怎么,本宫还打它不得了?”严皇后扔掉掸子,“它要敢再回来,那就再打!见一次打一次,本宫倒是要看看,它还敢不敢回来!”
照她这样的话,猫儿估计是不敢回来了。
事实证明,确实是的,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嘉福宫里,再也没见到白猫的影子。
云袖看着她得意的笑脸,后脊背止不住地冒冷汗。
这三天对北堂君墨来说,宛如人间地狱。
身上被极冷与极热两股力量拉扯着,差点把她拉进鬼门关。
可她却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所以坚决不肯离人去叫大夫,离人和王腾简直就拿她没办法。
好在三天后,她的烧终于退下来,人也清醒过来,他两人才放下一口气。
一见她没事了,离人这张嘴,又闲不住了。
“娘娘,严妃现在是严皇后啦,她可得了意了。”
听嘉福宫的婢女们说,严皇后现在可张扬了,整天对那些人呼来唤去的,又对什么都不满意,要翻天似的。
“得意便得意,你气些什么。”
北堂君墨淡然一笑,根本不会在意。
谁做皇后,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奴婢也不是气啦,就是替娘娘可惜嘛,本来娘娘有机会的。”
如果不是娘娘落水,就可以陪在皇上身边,那严妃哪有机会。
“无所谓了,倒是嘉福宫的人……对了,那个云袖,可还在吗?”
她与云袖只是见过几面,交无深交。
但她看得出来,那是个很心善的丫头,在严皇后手底下,说不定会不受待见。
“奴婢不知道,应该不在了吧,梅皇后都……那么久了。”
离人说着话,端过药碗来,“娘娘,趁热把药喝了吧。”
北堂君墨没见有什么表示,接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去。
她的感觉似已
麻木,居然尝不到苦味。
“离人,陪我出去走走吧,这几天一直在屋里,挺闷的。”
北堂君墨挣扎着下床,除了脸色太苍白,精神还好。
“……是,娘娘。”
离人想要反对的,但知道没用,只好顺了她。
不然,万一北堂君墨气起来,照样不得好结果。
平时有离人在的时候,王腾一般都不会随侍在北堂君墨身侧,多半都会留在晖音宫里照应着。
转眼已是八月,天气渐渐转凉了。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
可是,她的家,在哪里?
才走不远,北堂君墨触景伤情的,叹息着低下头去。
“娘娘,是严皇后!”
耳边传来离人不忿又紧张的声音,北堂君墨更重地叹息一声,早知道会碰上死对头,今日不出来也罢。
“哟,这不是墨昭仪吗,怎么,身体不舒服?”
严皇后斜着眼走近,上下打量北堂君墨一番。
这话她真不应该问,要不是因为她,北堂君墨怎会掉到水里,成这般模样。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没事了。”
北堂君墨脸容淡然,施了一礼,绕过她就走。
先前她们就话不投机,现在更不想有过多的牵扯。
“本宫怎么听着,墨昭仪你称本宫‘皇后娘娘’,诸多不服,是吗?”
严皇后不急不徐地,说出来的话简直叫人吐血。
难不成她还要规定,人家叫她“皇后娘娘”,用什么语调?
果然,是个狠角色。
“皇后娘娘是要折煞妾身吗,妾身对皇后娘娘,无半点不敬之意。”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北堂君墨只好停下步子,回过身来。
她不想生事,为什么人家就是不肯放过她。
“是吗?本宫知道,墨昭仪你很得皇上宠爱,就算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也奈何你不得,是不是?”
看来,北堂君墨跟屠子卿之间的事,严皇后一点都不知道。
不然,她这话怎么会说的这么客气。
饶是如此,北堂君墨还是忍不住苦笑:
宠爱?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吧,她没死在这上面,也脱了三层皮,哪还能奢望什么。
“妾身不敢,皇后娘娘明鉴,娘娘位居中宫,想要治妾身的罪,妾身绝无半点怨言。”
问题是,我得先有事情犯在你手里才行。
不然,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无故惩治人吧?
“呵呵,”严皇后一时语塞,半晌才咬着牙笑,“墨昭仪果真牙尖嘴利,难怪将皇上哄得神魂颠倒---”
“严纤华,你觉得朕是只知贪恋美色的昏君?”
好巧不巧的,屠子卿把严皇后的话听了个分明,气得嘴唇都有些发青。
听听她说的叫什么话,还神魂颠倒,他什么时候因为宠爱北堂君墨,误过事了?
严皇后这话,还真敢说。
“臣妾参见皇上。”
被抓个正着,严皇后居然不见惊慌之色,真是好胆识。
“严纤华,朕提醒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屠子卿冷冷看她一眼,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
他一直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先前对她稍稍的改观,也因为她这一句话,消失了。
“皇上,臣妾一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做错什么。”
严纤华神情傲慢,竟然不把屠子卿放在眼里。
其实,就这几天,屠子卿已经听到很多关于严纤华的事。
大抵是妃子婢仆们说,这个严皇后,跟之前大不相同了。
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她居然还放出话来,说是不准妃子们媚惑皇上。
这叫什么话?
难道除了她,皇上还不能临幸别的女人了?
没准她们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先前替严皇后说了那么多好话呢。
“知道就好,君墨,你没事了?”
目光转到北堂君墨身上去,屠子卿自己都不知道,
他眼神柔和了许多。
应该也没有怎么样的变化吧,但在严皇后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谢皇上,臣妾没事,臣妾先行告退。”
感受到严皇后要杀人一样的目光,北堂君墨心里打个突,匆匆离去。
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皇上要去哪里?”
一见屠子卿转身要走,严皇后一个错步,将他拦了下来。
“朕要去哪里,轮不到你来管。”
屠子卿狠狠说一句,大步离去。
好不像话的严皇后,看来得叫舅舅说说她才行。
他一国之君的身份,不屑于教她要怎么做。
“可恶的屠子卿,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不中用,神气什么?!”
严纤华气得咬牙,不住冷笑。
屠子卿当然不会知道,如今的朝中,谁说了算。
回到承光殿,严禧祥已等候多时。
他来不为别的,就为要屠子卿下诏,废除“立子杀母”之制。
眼看着严皇后也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再不确定下这事,人还是得死。
“舅舅,你有没有听到,宫中人是如何说严纤华的?”
想到刚刚严皇后对他的无礼,屠子卿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向连名带姓叫她,这会儿生了气,语气越发不善了。
“他们敢乱说,皇上就狠狠罚他们,看谁还敢乱嚼舌头。”
严禧祥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屠子卿一下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叫什么话,护短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吧?
“皇上,臣是想问,这废除祖制的诏书,皇上要何时下?”
眼见屠子卿受窘,严禧祥大为得意,而且,他毫不掩饰这种得意。
反正如今他在朝中已然坐大,还会怕谁。
“这个朕还在思虑当中,舅舅急些什么。”
屠子卿气得胸膛不住起伏,这叔侄两个商量好了是怎么的,非要气死他才甘心。
“那可不行,皇上,这事儿早定早了。”
这个标准的小人,一朝得了势,立刻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听听他说的这话,好像他是皇上似的。
“舅舅,你、你敢这样对朕说话?”
屠子卿又是吃惊,又是愤怒,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怎么舅舅对他,不比往日尊敬?
“臣怎么跟皇上说话了?啊呀,若有对皇上不敬之处,请皇上恕罪。”
严禧祥似笑非笑的,夸张地拱拱手,半点诚意也无。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严禧祥,你---”
屠子卿大怒,才要说什么,头脑里一阵晕眩,眼前已模糊起来。
随着脑疾一次一次发作,他身体已出现了一些异常。
最近,他老觉得看人时,时不时模糊不清,这感觉真叫人恐惧。
“皇上?”
路遗一见不妙,从暗处现身扶住他,“唰”一下看向严禧祥,要把他碎尸万段似的。
“皇上龙体有恙?那臣就先告退了,下诏的事,皇上快些办了就是。”
似乎是下命令一样的,严禧祥说完,得意地离去。
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感觉,太好了。
“严禧祥,你、你---”
屠子卿脑子里轰然作响,想要追上去,却一下软倒在路遗怀里。
他犯了致命的错误了。
完全失去知觉前,这个念头條地跳了出来。
被严禧祥气了这一下,屠子卿的病突然就严重起来,已无法上朝。
只要一起身,就晕眩得厉害,眼前更是阵阵发黑,连路都走不得。
看来,他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朝臣们一连几天见不到屠子卿的面,立刻就慌了起来,特别是崔云焕他们,更是忧心如焚,夜夜难以安寝。
要屠子卿在这个时候出事,谁还压制得了严禧祥一伙。
于是,朝中一下空前的紧张起来,人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古井国是不是要变天了。
(本章完)